无眼

胡枝子(原文为“萩(はぎ,hagi)”,豆科(Fabaceae/Leguminosae)蝶形花亚科(aboideae/Papilionoideae)胡枝子属(Lespedeza)植物的总称,日本秋天七草之一。)摇来晃去。

正如秋天的原野景色那般,群生的野草也在庭院随风摇来晃去。

桔梗。

黄花败酱。

狗尾草。

龙胆。

高眺茂密的胡枝子夹杂在这些秋天花草之中,红色花朵随风摇曳。

夏季期间呜叫得令人心烦的蝉声,已不再响起。

此地是安倍晴明的宅邸——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上,悠闲自在地喝着酒。

窄廊只有他们两人。

若是平常,蜜虫和蜜夜会陪在一旁为两人斟酒,但博雅说,今天只想和睛明一起喝酒,因此睛明命蜜虫和蜜夜退下。

两人漫不经心地把酒杯端到嘴边,再漫不经心地啜饮。

有时自己斟酒,有时为对方倒酒,如此有一杯没一杯地将酒含在口中。

午后的阳光射进庭院。

不冷不热的秋风拂上微醺的脸颊,十分惬意。

随着微风,一阵菊花香也不知自何处飘来。

“我说,晴明啊……”

博雅将空酒杯搁回托盘。

“什么事?博雅。”

晴明将端起的酒杯停在红唇前,望向博雅。

“每逢这个季节,不知为何,我心里总会怪怪的。”

“怪怪的?”

“几天前仍然那么炽热、那么茂盛的东西,此刻,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

“不但风变得温和,花草的味道也很香润,连心好像也沉静下来,可是,我这胸口深处,好像又存在着一种不平静的情感……”

“不平静?”

“我无法说明,总之,就是‘啊,我又多了一岁’的那种,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感慨心情。明明什么都做不成,什么都没有做,竟然又多了一岁。好像既伤脑筋,又不伤脑筋的那种……”

“到底是哪一方?”

“我刚刚不是说过我无法说明吗?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是说,对于多了一岁这件事,在我内心,好像也存在着一种并不讨厌的情感,晴明……”

“是吗?”

晴明低语,将停在红唇前的酒杯贴在唇上,含了一口酒,再搁下酒杯。

“晴明啊,看来,我好像认为,人长岁数,似乎也不坏……”

博雅望着晴明。

“我会这么认为,换句话说,可能是我……”

博雅有点支吾。

“你怎么了?”

“可能是我觉得,因为这世上有你这个人在,然后我可以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聊天,一边喝酒,所以才会认为人长岁数并不坏吧,晴明……”博雅说。

“博雅啊……”

晴明唤道,再往自己空掉的酒杯斟满酒。

“这种话,不能出其不意就说出口……”

晴明端起酒杯,望向庭院的胡枝子。

“喂,晴明……”

博雅唇边浮出笑容。

“你,现在,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没有,我没有不好意思。”

“是吗……”

博雅笑意更深。

“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博雅往自己的酒杯斟酒。

“对了,博雅。”

晴明换了话题。

“什么事?晴明……”

“再过一会儿,橘为次大人会来这里。”

“是吗?”

“他好像有事想找我商量,今天早上遗人过来通报了……”

“嗯。”

“对方说火速想见我,我回答,今天是源博雅要来的日子……”

“那我要不要暂时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使者说,橘为次大人也知道博雅大人经常来这里。使者又说,如果源博雅大人不介意,务必两人一起会个面。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所以我就擅自作主,向对方说,博雅大人应该不会介意……”

“我当然没问题。只要为次大人不介意,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博雅说。

之后——

过了一会儿,橘为次在随从牵着手导引下驾临了。

坐在席上的为次,乌帽子(平安时代至近代和服的一种黑色礼帽,早期用薄绢制作,后来变为纸制,表面涂以黑漆。本是上层公卿服饰,平安时代以后普及到民间。)下——额头至后脑绑着一条麻绳。

而且,额上的麻绳还垂下一张纸。由于纸盖住他的脸,让人无法看见他的容貌。

双方简短寒暄。

寒暄结束后,为次的下人也没有离开主人身边,依旧握着为次的手,坐在主人身旁。

“您今天光临寒舍,到底为了什么事呢?”

晴明问。

“是不是和您额头垂下的那张遮住您容貌的白纸有关呢……”

“是。”

为次点头后,为次的下人伸手轻轻取下盖住为次容貌的纸张。

纸张下出现为次的脸。

“噢……”

博雅看了为次的脸,情不自禁叫出声。

“我想商讨的事,正是两位此刻见到的状况。”为次说。

为次的脸——也难怪博雅会情不自禁叫出声。

原来为次的脸,失去了双眼。

眼窝地凹陷,看上去好像有两个空洞。又看似顺着凹陷内侧,只粘贴了两张眼皮而已。

那容貌既怪异,又骇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晴明问。

“是……”

为次点头,接着描述起如下事项。

三天前的夜晚——

为次出门前往糺森。

糺森是下鸭神社境内的森林。神社南侧及其四周——一高野川与贺茂川汇合之处一代的辽阔森林,正是糺森。

除了糙叶树(原文为“椋(ムク,muku)”,学名Aphananthe aspera (Thunb.) Planch.,榆科(Ulmaceae)落叶乔木,高达二十公尺以上。)、朴树(原文为“榎(エノキ,enoki)”,学名Celtis sinensis Pers.,大麻科(Cannabaceae)落叶乔木,高可达二十公尺。果实又称朴子。)、榉树(原文为“榉(ケヤキ,keyaki)”,学名Zelkova serrata (Thunb.) Makino,中文俗名鸡油树,榆科(Ulmaceae)落叶乔木,高二十至二十五公尺。世界知名珍贵行道树种,抗病性高,木质优良。)、栎树(原文为“樫(カシ,kashi)”,壳斗科(agaceae)部分常绿乔。木的总称,狭义则指称栎属(Quercus)中常绿性种类。)、山茶等,另有各式各样的杂树林茂密丛生,即便白天也很阴暗。

到了夜晚,则更漆黑。

虽说是神圣领域,却有无数魑魅魍魉徘徊其中。

为次为何在三更半夜前往那种地方呢?

“我去参拜贤木。”

据说是如此。

森林中有一条名为濑见的小河。

这条河的旁边,长着一棵——不,应该说两棵——神木。

因为它的树根——有两个。

树干也是两株,亦即,本来是两棵分开生长的神木,往彼此上方伸展树枝,树枝相纠缠,不知何时起,竟连在一起,变成同一棵。并非树枝互相缠在一起分不开。而是彼此树枝同化为一棵,也就是所谓的连理枝。

从古至今,糺森便有此现象,如果那棵树枯了,日后,森林某处某棵神木的树枝又会和另一棵神木的树枝缠在一起,成为连理枝。换句话说,在糺森内,一直都有形成连理枝的神木存在,未会中断。

白乐天的《长恨歌》也歌咏了此连理枝,自古以来,连理枝始终是恩爱夫妻的象征。也因此,糺森的这棵连理枝神木一直被当做神灵而深受崇拜。

据说,若有人想和心爱之人永结同心,只要于深夜来此地祈愿祷告,此人的心意便能传达给对方,日后可以和对方结发为夫妻。

这正是贤木参拜。

“老实说,我很久以前便极为心仪某人,可是,无论我送去和歌或书信,对方都没有回音,我实在无法可施,才去参拜贤木。”

夜晚——

丑时前去参拜,第二十八天是结愿日。

“结愿的第二十八天,正是三天前的夜晚……”

当天夜晚——

为次走在红森之中。

为了使祈愿实现,为次必须独自一人去参拜,因此他让牛车和随从在贺茂川上那座桥的桥头等待。

为次一人走在糺森内。

月亮挂在头顶上方,月光透过树丛中树枝较稀落之处,自上空倾泻至森林深处。如果没有那月光,四周将漆黑一片。

为次手中握着纸制的红符和白符。

到了连理神木前,他必须将红符和白符各自贴在两棵神木的树干上,再念诵祈祷文。

就在即将抵达连理神木之时,为次看到了可疑的东西。

神木附近,似乎有东西在动。

看似青色,又看似白色的滑溜之物。

什么东西?

为次继续往前走,结果那个近乎白色的东西竟突然出现在恰好射在神木四周的月光中。

为次见状,内心暗暗叫出声,“哎哟”。

他停下脚步。

原来那东西是人。

而且是女人。

一名一丝不挂的女子在地面爬动。那女子并非像狗一般地趴在地面,而是类似蜘蛛或昆虫那般,手脚伸向四方在地面爬动。

女子一面爬,一面用鼻子蹭着地面,推开落叶后,再将脸扣在地面上。

女子抬起脸时,为次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女子口中咬着一只大蜈蚣,蜈蚣不停蠕动着无数手足,嘴巴外边的蜈蚣躯体也不停在弯曲扭动,并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女子的嘴唇和脸颊。

蜈蚣自女子口中消失,女子嘴唇蠕动。原来她在啃咬蜈蚣。

不久,女子再度将脸扣在地面上。

“啊……”

为次会不由自主叫出声,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女子听到了叫声。

女子抬起脸,用发出绿光的双眼望着为次。

那是双既悲伤又可怕的眼睛。

女子边爬边挨近为次。

口中仍咬着娱蚣。

太可怕了。

虽然可怕,但为次无法逃离。他无法避开女子双眼射出的视线。

“你竟然看到了……”

女子边说边爬过来。

“你竟然……你竟然……看到我这种可耻的模样……”

女子已经来到为次眼前。

“是你的那双眼睛吗?是你的那双眼珠看到我这种姿态吗……”

女子用脚站起来,紧紧搂住为次。

女子的温热嘴唇贴上为次的左眼。

噗!

为次的眼珠被吸走了。

“痛!”

为次发出叫声,但依旧无法逃离。

其次是右眼。

为次感到女子的嘴唇贴上自己的右眼,接着对方伸出舌头舔着眼珠表面。

噗!

右边的眼珠被吸走了。

之后——

由于为次迟迟不归,随从们担忧地前来探看,这才发现失明的为次在森林中团团乱转。

“大致情况我已经明白了……”

晴明开口。

“那么,您找我商量什么事呢?”

“我想拜托你替我找回我的眼珠……”为次答。

“找回眼珠?”

“是。”

为次点头。

“虽然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眼珠,但是,我似乎仍可以看见东西。”

“是吗?”

“我好像看见了耸立的树木,树木远方是青空……”

“……”

“而且,奇怪的是,青空上有鱼在游泳……”

“鱼?”

“是。虽然到了夜晚,我便会看不见,但每天早上,我都会看见同样的光景。”

“这么说来,那女子应该是阴态之物。”

“阴态……”

“一般说来,眼珠被取走的话,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不仅看不见,也无法让眼珠回归本来的身体。不过,若是阴态……”

“可以恢复原状?”

“是。可能正因那眼珠处于阴态,您才看得见东西。既然眼珠处于阴态,就表示取走眼珠的那女子也是阴态之物了……”

“那、那么……”

“您的眼睛,或许能恢复原状。”

“太好了。”

“我想请教为次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

为次将宛如空洞的双眼部位,转向晴明。

“您认识那女子吗?”

“那女子?不,我不认识……”为次答。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门一趟。”

“去哪里?”

“去糺森。”

“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

“难道您不想取回您的眼珠吗?”

“去的话,可以取回眼珠吗……”

“应该可以。”

晴明点头,再望向博雅:

“博雅大人,您打算如何呢?”

“什么意思?”博雅问。

“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唔,唔。”

“您要去吗?”

“走。”博雅说。

“那么,我们走吧。”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晴明站在濑见小河的岸边,仰头望着眼前的连理神木。

两棵各自生长的相异神木,树枝确实在牛空中缠在一起。刚好在高出人头顶三尺左右之处。

晴明收回视线,望向为次。

两名随从撑扶着脸上垂着白纸的为次,站在神木的树根前。

“为次大人,您看得见树木吗?”晴明问。

“看得见。”

“鱼呢?”

“鱼也一样,在空中游泳。”

“那么,如果鱼突然游开,您告诉我一声好吗……”

晴明说完,顺着濑见川河岸走向上游。

走不了多远,即传来为次的叫声。

“啊!现在,现、现在,有几只鱼突然消失了!”

“原来如此……”

晴明止步。

“请您到这儿来。”

晴明说。

随从牵着为次的手,来到晴明这方。

博雅也一起跟来,问晴明:

“晴明啊,你知道了什么吗……”

“麻烦你们其中之一下河,动作尽量放轻,再从下游慢慢往上走,边走边仔细看着河底……”晴明说。

“我来……”

牵着为次右手的下人答。

下人从晴明指示的地方走进河里。

河水很浅。

浅处的河面只到脚踝,即使深处,也还不致弄湿膝盖。

“从下游往上走,上游的河水就不会被搅得混浊不清,因此你尽量慢慢往上走……”

听晴明如此说,下人在河里一步、一步地跨出脚步。

“啊,找到了!”

下人发出叫声。

他伸出右手探入河中,从河底捞出某物。

“这、这个……”

下人举起手。

手指捏着圆形的眼珠。

“噢,景色转个不停,我看不清到底什么是什么了……”

为次站不稳,摇晃着身体。

如果没有随从在一旁撑扶,他看似随时会摔倒。

晴明从下人手中接过眼珠,用双手裹着。

“噢,我感觉一只眼好像暗了下来……”

“暗下来的是右眼吗?或是左眼……”

“右、不,不对,是左、左眼……”

为次犹豫地说。

“那么,这个应该是左眼吧。”

晴明用双手罩住从河中找到的眼珠。

“现在呢?您看见了什么?”晴明问为次。

“树、是树木……”

“鱼呢?”

“看不见了。现在只看得见树木……”

“那么,您看见了什么树?”

“是……是栎、栎树……”

“接下来,麻烦大家找一下附近的栎树树根。但是,请你们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踏到眼珠,跨出脚步时,尽量放慢……”

听晴明如此吩咐,众人分头找了一会儿。

“噢,是这个……”

博雅在一颗栎树树根处拾起了眼珠。

晴明接过后,说:

“为次大人,您的左右两颗眼珠都找到了。”

“那眼珠可、可以恢复原状吗……”

“可以。”

晴明说。

“博雅大人,您能不能先帮我拿着这两颗眼珠……”

“唔,嗯。”

博雅接过眼珠。

“为次大人,您千万不能动。”

晴明说毕,用左手指捏住为次的左眼皮,拉开。

“博雅大人,您把左眼眼珠给我……”

晴明从博雅手中接过左眼眼珠,再滑溜地将眼珠塞进眼皮缝隙中。

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按住为次的眼皮,再伸出右手按住自己左手的那两根指头。

“令其返回令其返回清净之物本清净污秽之物化清净一物一主物各有主物归原主令其返回……”

晴明念完咒语,再松手。

“您觉得怎样?”

为次战战兢兢地睁开左眼。

“噢,噢噢,我看得见了!”

为次大叫。

“噢,我看得见了!我看得见了!我的眼睛看得见了!晴明大人在我眼前,那边是博雅大人……”

晴明再度以同样方法让为次的右眼恢复了原状。

“接下来,为次大人,您能不能说出事实呢……”晴明说。

“说什么事实?”

“说说三天前的夜晚,您在这儿遇见的那位在地面爬动的小姐。”

“那、那个,有问题吗……”

“那位小姐到底是谁,其实您心知肚明吧?”

“怎、怎么可能……”

“您看一下那个吧。”

晴明仰头指着头顶上方。

恰好是连理神木的树枝彼此缠在一起的地方。

“那个,有问题吗……”

“那儿有一只大大的横带人面蜘蛛(原文为“女郎蜘蛛(ジョロウグモ,jyorougumo)”,学名Nephila clavata L. Koch,络新妇科(Nephilidae)。雌蛛体长约二至三公分,胸部黑色具黄边,腹背黑色,有五条黄色横带。)正在织网……”

“啊,是……”

“近一个月来,您一直利用那只蜘蛛向您的心上人下咒。”

“下、下咒!?”

“是。”

晴明点头。

“以壶毒为首,利用昆虫的咒术有好几种。即使普通昆虫也能用在咒上,何况此处是属于统治附近一带的下鸭神社之神圣领域。正因为场所神圣,这棵连理神木才会有结缘的力量。而在这棵神木上织网的蜘蛛,力量更是与众不同……”

“……”

“祈愿亦是咒的一种。为次大人,其实您在连自己都不知情的状况下,对您的心上人下了咒……”

“什、什么!?”

“大自然中的蜘蛛,其天性是捕捉昆虫并啖噬之。您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了连理枝和蜘蛛的力量,捕捉了您心爱的人,将她束缚于此,然后正如蜘蛛啖噬昆虫般,让那位小姐也啖噬昆虫。”

“什……”

为次惊讶得说不出话,晴明再度问:

“那位小姐是谁?”

晴明的声音极为温柔。

“现在还来得及。只是,我若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对方住在何方,恐怕也莫可奈何。”

“是六、六条堀川的,藤、藤原信麻吕大人之女,通、通子小姐……”

“那么,我们此刻就前往六条堀川吧……”

“去通子小姐那里吗?”

“是。”

晴明面露微笑。

“通子小姐现在大概因为患上不明所以的病,一直昏睡着。到了夜晚,她的灵魂大概又会出窍,离开身体前来此处,之后,再重复做着您之前看见的那种事……”

“真的?”

“是。说不定他们已经延请某处的和筒或阴阳师,正在作法呢。若是那样,或许会揭开事情的真相,那么,您对小姐下了咒的事也会败露,或者,小姐会陷于更危险的状况……”

“更危险的状况?”

“小姐的灵魂在外面游荡时,万一不小心遭遇什么事,导致小姐的灵魂无法回归原处,那么,小姐将终生都在糺森内流浪,以啖噬昆虫为生,直至她的肉体灭亡那一刻。”

“那、那该怎么办?”

“您只要带我到小姐处,然后向对方说:您听闻小姐生了病,今日特地带安倍晴明前来治病,再拜托对方将小姐交给您和我包办……您只要向对方如此说,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那、那,万、万事都拜托你了。”

为次向晴明行了个礼。

“那么,我们先找根棒子捣坏那个蜘蛛网,再出发前往六条吧。”

晴明说。

一行人抵达六条后,果然如晴明所说,通子小姐一直陷于昏睡。

出来迎客的家里人说,他们已请了阴阳师,预计今晚会来治病。

“既然有我晴明到此,那个阴阳师也就没事可做了。”

晴明如此说后,坐在通子小姐枕边,将右手搁在小姐额头,低声地念诵起不知内容为何的咒语。

过了一会儿,通子小姐睁开眼睛,望着晴明。

“您醒了?”晴明问。

“是……”

小姐答。

“我好像做了很可怕的梦……”

“今晚起,您就不会再做那种梦了。”

晴明温柔地笑着。

“这一切,都托这位为次大人的福。”

最后说了这样的话。

之后——

为次开始往访通子小姐家的好消息也传进晴明和博雅的耳里,只是,到底持续了多久,则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