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恐怖

能够永恒静躺的并非死亡,随着奇妙的万古岁月,就连死亡也可能死亡。

—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死灵之书》

大概没有一个现代作家能像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1890—1937)那样多地影响到今天的恐怖小说。全世界这一类型的许多作家,从英国的拉姆齐·坎贝尔(Ramsey Campbell)到美国的罗伯特·布洛赫(Robert Bloch)和斯蒂芬·金(Stephen King)都公开承认受到过他的影响。他的作品在小说、各种文集、故事集、杂志,甚至正式的商业出版物中被一遍又一遍地再版。有许多对他作品的评论,每一个评论都反映了他的生活、观点和对恐怖小说的贡献。他作品中的人物经常反映的是一个大部分时光都过着隐居生活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失败。他的小说中充满了丰富多彩的古老、蛰伏的邪恶力量和险恶的怪物,好像刻画了过去传说中的许多细节,后来的作家们都是以他的作品为基础。他的小说中充满了“恐怖的仪式”,这要追溯到“远古时代”、“野蛮生物”、“亵渎神灵的文字”和“无人的地方”,描述得非常细致,评论员们经常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些恐怖的力量。

洛夫克拉夫特对那些神秘的文集以及我们其他人仁慈地遗忘的恐怖事件知情吗?这个疑问已经在其他作家的作品中得到了暗示和推论—例如,威尔士的亚瑟·马森(Arthur Machen ,1863—1947),但洛夫克拉夫特可能是最著名的一个。他的作品包含伪装成小说的真理萌芽。考虑这些之前,还是简单地介绍一下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生平吧。

洛夫克拉夫特的早期生活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于1890年8月20日出生在罗德岛普罗维登斯市天使大街454号(后来改为194号)。他是旅行推销员温菲尔德·斯考特·洛夫克拉夫特(Winfield Scott Lovecraft)和萨拉·苏珊·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Sarah Susan Phillips Lovecraft)唯一的孩子,萨拉是罗德岛一个古老家族的后代。他只在纽约待了两年,其余时间都待在罗德岛。他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经常患感冒、流感,婴儿时期小病不断,这使得他的母亲对他的保护过度。长期的足不出户和卧病在床使他变得忧郁、内向和过分地依赖母亲。

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温菲尔德·洛夫克拉夫特死了。实际上,由于轻度瘫痪(由梅毒引起的精神错乱和瘫痪),他前五年被关在一个疗养院里。霍华德由他敏感的母亲和两个姨妈照顾。母亲菲利普家那边在罗德岛历史悠久,他们之间都是近亲结婚—堂表兄弟姐妹之间通婚,这使得他们家的人越来越虚弱。洛夫克拉夫特作品永恒的主题是“堕落家族”之间的近亲结婚,这可能也反映了他自己家族之间的情况。他的一些故事都是以叙事者暗示他可能疯了开始。他的遗传性精神病使他像喃喃自语的幽灵一样。与之类似的是他的作品中分布着一些“古怪的近亲交配家族”,他们通常生下怪物,以他们家族流行的名字命名,这让人联想到了他的恐怖。

家族的衰落

当他祖母死的时候(比他的父亲早死两年),他的家族走向了衰落,并在他母亲病倒后走到了尽头。年轻的霍华德一定经历了最恐怖的噩梦。后来在他祖父惠普尔·范·布伦·菲利普(Whipple Van Buren Phillips)死后,产生了更严重的问题—这次是一些财务上的问题。菲利普家族的大量财产在毫无利润的生意中被不道德的生意伙伴榨干了,到他祖父死的时候,整个家族几近破产。洛夫克拉夫特实际上已经贫困潦倒了,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和另一个家庭共住一间房子。作为罗德岛一个古老的家族、一个骄傲的氏族,萨拉·洛夫克拉夫特感到难以接受。她把所有的精力、希望和野心都投注在霍华德的身上,但年轻的霍华德可能不能完全应付得来。母亲的影响让他窒息,对他来讲是个负担不了的重担,使得他以后对女人,实际上是对许多人都产生了厌烦。

即使后来离开出生地,这个影响对他依旧很重,比起以前穷困的生活,他发现现在非常心烦。他坐很长时间的车到巴灵顿河(Barrington River),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流动的河水。人们认为他在那个时期自杀的想法已经非常严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坚定地克服了这种冲动,每次都平安地回到家里。

他是一个害羞且书生气非常浓的小伙子,他把童年时光都花在他祖父的藏书室里读书了—特别是古罗马的古典名著(奥维德、柏拉图和贺拉斯)和古老消失文明的书卷。他知道一些拉丁人,并且至少能翻译奥维德的一些作品。这让他的母亲认为他去了布朗大学—罗德岛高级教育机构之一。她告诉每个人,她的儿子有一天将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学教师。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洛夫克拉夫特的余生都为此感到羞耻,并坚持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让他的母亲失望了。

他的小说到处都提及了“斯卡托尼克大学”,还有一些在那儿教课的人—可能这是他对正式大学生活的深切渴望。他第一次去了斯莱特街学校(Slater Avenue School),接着又去了希望街中学(Hope Street High School),他总是飘忽不定,原因是他经常生病。毋庸置疑他的健康曾有问题,包括1908年严重的精神崩溃,但可能是因为他和母亲在一起,他的母亲也经历过这样的精神健康问题。还有可能,他作为一个孤僻、病态的男孩,不愿意去面对大学校园里的吵闹生活。

1921年,他的母亲萨拉·洛夫克拉夫特死在了这个省的疗养院里,她曾是那里的一个病人。她的死因实际上是一次糟糕的胆囊手术,但这之前她曾犯了多次精神病。她的死对霍华德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她曾是霍华德成长时期最亲密的伙伴。人们认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想要自杀。失去双亲引起了霍华德对遗传性精神病的恐惧,因为他相信自己也有那样的倾向。

第一次出版

他把注意力从学术转移到了诗歌和小说的写作上。七岁的时候,他已经创作了一首诗,创作依据是他祖父藏书室里的读物,诗歌的题目叫《尤利西斯之诗》。但他第一部真正出版的作品是1906年写给《普罗维登斯星期日日报》的一封关于天文学(一门开始引起他兴趣的学科)的信。他开始深居简出,待在对他保护过度的母亲附近,他喜欢用超长的信跟朋友联系。他还写少年读物,主要是为业余杂志撰写的,一般都是关于天文和科学的。这些多是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但至少为他将来的部分作品奠定了基础。

《炼金术士》和《船》

1908年,他写了一个短篇故事《炼金术士》,但实际上他那时没有写很多的小说,整整五年的时间里,他陷入了一个创作的枯竭期。然而,1913年,他为杂志《船》写了一系列的稿子,攻击了流行作家弗瑞德·杰克逊(Fred Jackson)“乏味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采用了一个有技巧的写法—模仿亚历山大·波普(Alexander Pope)的《群愚史诗》,这引起了联合业余报业协会许多文学方面的兴趣,他们邀请洛夫克拉夫特加入他们。

短篇故事

洛夫克拉夫特所投的稿子成了他事业的转折点。他开始与志趣相投的作家们通信,不停地创作故事初稿,其中一些最后出现在了他最著名的作品中。1917年,创作了《达贡》(Dagon)和《坟墓》(The Tomb);1919年他创作了《睡眠之墙》(Wall of Sleep)、《降临到鹿野苑的世界末日》(The Doom that came to Sarnath)、《伦道夫·卡特的陈述》(The Statement of Randolph Carter)和《白船》(The White Ship);同一年,他还发表了《邓塞爵士》(Lord Dunsay),他把邓塞爵士描述成他“最伟大的文学激励……”(他大概在祖父的藏书室里读过埃德加·爱伦·坡的作品)。从1919年到1920年,他保持着同样的创作思路,既写了诗歌,也写了短篇故事。

索尼娅·格林

萨拉·洛夫克拉夫特的死使霍华德获得了一点自由,他可以走得远一些了,特别是可以去参加业余文学聚会了。比如,1921年7月4日,他去了在波士顿(Boston)举行的第一个业余记者会。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短暂改变他生活的女人:索尼娅·哈夫特·格林。

索尼娅·格林是一个进步且自信的女人。她是纽约的一个商人,在第五大街上有一家租给了女帽商的店铺。她也是一个俄罗斯犹太家庭的后代,比洛夫克拉夫特大七岁。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被她对文学的热爱所感动,至少表面上他们有着相同的世界观。然而,他们并没有闪电式的恋爱,而是在三年后才决定结婚。

在那段时间里,洛夫克拉夫特从没有告知两个姨妈—他母亲的姐妹—他与索尼娅的关系,只在纽约的圣保罗大教堂举行了婚礼之后才写信给她们。可能他是怕妻子的血统会让上了年纪的、有教养的新英格兰女人感到震惊。他决定第一次离开普罗维登斯市,跟索尼娅到纽约去安家。一个美好的未来似乎在前方等着他们。

然而,这场婚姻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索尼娅本身有病,她曾几次不得不离开家到各个疗养院去疗养。她的生意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就破产了,她不得不出售了那家女帽店,这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此外,洛夫克拉夫特发现在纽约很难找到一份工作。而且他对这座城市越来越感到害怕—那里每个街头好像都有成群的“外国人”,生活节奏也要比他在普罗维登斯市时快很多,那里的人好像太过贪婪,思想非常商业化。在那个时候,洛夫克拉夫特仍在写作,创作的故事发展成一种神秘的风格,就是后来我们所说的神话。这对夫妻正在为资金努力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松动了。洛夫克拉夫特继续写作,但出版赚来的稿费并不足以支付他们的各项费用。

回到普罗维登斯市

1925年1月1日,洛夫克拉夫特搬进了布鲁克林一个脏兮兮的名为“单身公寓”(只有一个双人间)的地方,而索尼娅为了找工作去了中西部地区。她只能偶尔回来,两人的婚姻因此走到了尽头。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洛夫克拉夫特大多数的时候都很充实,在他感兴趣的工作上忙碌着。不过,在纽约时增添的许多沉重的心情,使他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几乎不怎么出门。他也曾与姨妈商量是否有机会回到普罗维登斯。洛夫克拉夫特的姨妈和几个朋友,例如作家弗兰克·贝克纳普·朗(Frank Belknap Long)认为这个安排很复杂而且牵扯到索尼娅。1926年4月,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终于回到了普罗维登斯,他再也不会离开了。

索尼娅在这样的安排下置身何地呢?貌似她在这次重大的决定中处于次要的地位。她本应该恳求霍华德留在纽约的,但她坚决地放弃了。本来的计划是她要回到普罗维登斯的话就可以开家女帽商店,但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姨妈插手了,她认为没有理由让她跟自己的亲戚在他们住的地方开店,让她成为一个“小商小贩”。尽管他们是在“被拒绝的情况下”(实际上是非常贫困的情况),但他们仍旧是有素质的人,而且是罗德岛历史悠久且有教养的家族继承人。这对于他们的婚姻是致命的一击,虽然洛夫克拉夫特公开表明依旧很爱索尼娅,然而他们的关系飘忽不定,最终无法避免地在1929年离婚了。

对外国人和女人的感觉

一些评论家已经暗示说洛夫克拉夫特也许持有同情反犹太分子的想法。事实上还有一些评论家与此大相径庭地认为,他也许内心隐藏着纳粹分子的想法。

洛夫克拉夫特居住在普罗维登斯,一个他很少离开过的小镇,在他童年的印象中,这里是个历史悠久的上流殖民地。但是随着21世纪全球的发展,普罗维登斯开始得到发展并有所改变。游走于美国各个地方的移民工人们来到这里,同时带来了各种不同的方式和想法。一般认为,邪恶袭来是因为与外来者—那些带有阴险的方式和奇怪宗教的人,沟通引致的。对于洛夫克拉夫特来说,这些想法都不是很清晰。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发现他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完全地从一个历史悠久殖民时代的宏伟建筑转变成为一个混合着不同殖民者后裔的多元化城市。这就是整个美国变化的一个缩影,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触动。他自身成长的价值观—他母亲的家族所信奉的—一直在变化着或者正被一扫而空。所以那些“阴险的外来者”—那些波兰人、犹太人还有从南海岸岛屿来的人—在他的小说里作为一种“腐蚀的影响”出现。虽然索尼娅很难完全根除这种观点,但是她可以稍微有所改变。

这还表明了他对女人的矛盾态度,而他故意找男伴的原因是女性都害怕他。这个想法也许不完全对。当然他很害羞,在女人周围感到很尴尬—这是因他母亲令人窒息的保护所致。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与女性有着很多的一致观点,甚至为她们的小说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曾给黑兹尔·海尔德(Hazel Heald)和哲利阿·比夏普(Zeliah Bishop)这两个名字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的人写过长信。人们认为,洛夫克拉夫特正在向一个业余女诗人(Winifred Virginia Jackson)表达他的爱恋,尽管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洛夫克拉夫特同索尼娅的结合使这个蓬勃发展的传奇故事暂告一段落。

创造克苏鲁

1925年到1926年可能是洛夫克拉夫特最多产的时期,这期间,他开始创作神话,创作的作品有《皮克门的模型》(Pickman’s Model)、《红钩恐怖事件》(The Horror at Red Hook),和使他的故事牢牢深入大众思想中的经典故事《克鲁苏的呼唤》(The Call of Cthulhu)。他过上了在遇到索尼娅之前享受的那种文雅的隐居生活—把时间都用在给朋友和文友写长信上。

他也写了新的小说,1927年创作了《查理士·德克斯特·华德的故事》(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他唯一的克鲁苏小说,和《死灵书的历史》(A History of the Necronomicon),还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来自外太空的颜色》(The Colour Out of Space)。

1928年,他完成了《敦威治的恐怖》(The Dunwich Horror),它以新英格兰偏远地区的人群、古老而不敬神的仪式和怪物为主题。好像在纽约的时间改变了他,他的想象力变得更加黑暗、阴郁。

这在他后来于30年代创作的主要作品中显得更加明显—1931年创作的《因斯茅斯上空的阴影》(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和《在疯狂的山脉》(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以及《密语集》(The Whisperer in the Darkness),前两部被认为是他最好的作品。人们认为他是以因斯茅斯衰落的沿海村庄为基础,还有那里奇特的居民,以及马萨诸塞州科哈塞特相当破败的渔村,但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证据。

许多故事都是由发展的“低级杂志”市场印刷,这成为20世纪30年代恐怖和科幻小说的特点。他已经成为《诡丽幻谭》(Weird Tales)杂志的主要投稿人,这本杂志由法恩沃斯·莱特(Farnsworth Wright)编辑,但他也为类似的杂志《惊异传奇》(Amazing Stories)写作,这本杂志也有相当广泛的读者。

渐渐地,他“恐怖大师”的名声开始越来越大,虽然他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称号。他主要还是继续用信件同外界联系,被称作“罗德岛隐居者”,这好像又增加了他神秘阴森的感觉。同时,这还导致一些关于他到底是谁和他曾看过什么资料的猜测。

1933年,洛夫克拉夫特搬到了他在普罗维登斯市的最后一个家—学院街66号。他被这所房子的房龄吸引—它建于1825年,人们说那里经常闹鬼。

尽管如此,洛夫克拉夫特还是在那儿住了下来,创作他的《鬼拍门》(The Thing on the Doorstep)和《超越时间之影》(The Shadow Out of Time)。但不久他又生病了。

洛夫克拉夫特之死

起初,人们认为他患了布赖特氏病—一种由喝了过多黑咖啡(这是他最喜欢的饮料)引起的结肠炎症。但他更可能是得了一种肠癌。他的病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恶化,因此他的作品产量也减少了。1937年3月10日,在处于危险的晚期情况时,他住进到了简·布朗纪念医院。他已经几乎有两年的时间拒绝就医—可能是由于他对母亲胆囊手术失败的记忆,而且那时也太晚了。医院对他几乎没什么可做的了,几天之后他就死了,留下了黑暗、巨大的遗产。

其他也为庸俗杂志撰稿的同风格的作家们—比如奥古斯特·德雷斯(August Derleth)、弗兰克·龙(Frank Long)和罗伯特·布洛奇(Robert Bloch),他们把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当做创作的灵感来源,并赞扬他对恐怖文学的贡献。还有,从已确立的小说作者到为小杂志撰稿的人都把洛夫克拉夫特的神话运用到自己的作品中,模仿着他的主题和场景。事实上,如果我们把克拉克·A.史密斯(Clark Ashton Smith)、多纳德·旺得莱(Donald Wandrei)、拉姆齐·坎贝尔(Ramsey Campbell)、罗伯特·M.普莱斯(Robert M. Price)和布莱恩·拉姆利(Brian Lumley)这些人算进去,那么洛夫克拉夫特掀起了独特的恐怖风格。

为了适应发展中的小说集和评论文章,他的记者朋友奥古斯特·德雷斯在1937年3月15日,即他死后不久成立了阿克罕房屋出版社(位于阿克罕,它是洛夫克拉夫特神话中的主要城市,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普罗维登斯市)。这个出版社现在情况良好,已经再版了洛夫克拉夫特本人的一些作品和其他同风格作者的书籍。还有其他几个出版社也致力于出版洛夫克拉夫特风格的作品和围绕洛夫克拉夫特主题制作的电影。

学者们也曾仔细阅读过他的作品,学术界人士、作家和同风格作品的狂热者中多次出现一个问题。毫无疑问,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开辟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领域,作品中有古老的神灵用近似于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憎恶监视着人类仆人的活动,还有锁在崩塌阁楼里的古老的书籍和文字,通常是通向邪恶的物质埋伏在那里,等待毫无防备、天真无邪的人进入的诡异肮脏空间的入口。但我们有权利问,所有这些都是真的吗?洛夫克拉夫特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接受多数人无法了解的知识吗?他所创作出的恐怖作品只是孤僻、病态思想的随笔吗?或者它们是来源于一些隔绝、恐怖的现实吗?如果是这样,这些可怕情景的来源是什么,又是如何被洛夫克拉夫特知道的呢?他在祖父惠普尔·菲利普的藏书室里发现了什么吗—就像他作品中的主人公那样?或者他从另一个资料中发现了这种黑暗知识?这是使他的追随者和狂热者几乎迷惑了一个世纪的问题。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影响

可以确切地说,后来被叫做“克苏鲁神话”的神话分成了两种—一种叫“科学神话”(由于他对天文学的兴趣),另一种叫“民俗神话”。这两种神话并不互相排斥,但总体来说,前者的恐惧来自星体,而后者源于神话和传说,由故事的主人公或跟他或她有密切关系的人研究。正是这方面吸引着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研究者。民间传说元素暗示了在某种程度上保留下来的非常古老的宗教仪式和使这件事消失的人。它还暗示了被这些人信奉的黑暗而强大并且仍能干预这个世界的神灵。这些古老的神灵可能会被使用神秘(还有“亵渎神明的”)文字—写在卷轴、书籍和陶器碎片上的—的人利用,这些文字都是需要翻译过来的具有凶兆的语言,它们足以毁掉灵魂。这当中的任何一个有真实的依据吗?

古代文明

洛夫克拉夫特(和其他作家)创作的民俗神话都运用了许多传说线索。可以说,主要有两种传说—一种是史前美洲的,一种是古中东的。其他传说也零零碎碎地附于其中—比如,亚特兰蒂斯传说和南太平洋模糊不清的故事。但从本质上说,洛夫克拉夫特和他之后的一些作家对创世之初出现的文化特别着迷。有关于早期美洲文化的确切痕迹,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时期被检查。考古学是一门向上发展并且有前途的科学,甚至引起了学术界以外的人的兴趣。

霍华德·卡特

例如,1922年,由埃及考古学家和古物学家霍华德·卡特领导的一个考古队发现并进入了位于埃及帝王谷(Valley of Kings)的一位年轻法老图坦卡门(Tutankhamun)的坟墓。他们在那里发现了许多奇珍异宝,但里面也刻满了奇怪的外国诸神,那时在西方几乎没有人知道和了解这些。那里还广泛分布着诅咒故事,这些诅咒一直纠缠着那些曾进到那里去的考古队成员,甚至一直跟随他们到埃及以外的地方。人们盛传,卡特探险队的几个成员死于“法老王的诅咒”。埃及古代文明中的黑暗神灵似乎影响深远。它引起了对这种被埋藏的神秘力量的兴趣—特别是在美洲,20世纪的人开始怀疑在其他地方是否有其他古人种存在,他们信奉着类似的凶恶异国神灵。

美国原始印第安人

实际上,对于美国人来说,他们自己也有相当古老和神秘的文明遗迹。从美国中西部到新墨西哥州都散布着引人注意的古文明遗迹,这些遗迹可能比埃及的还要古老,残留的部分被16世纪西班牙的探险者发现。这些古人在今天几乎跟在洛夫克拉夫特那个时代一样神秘。他们是美国原始印第安人,创造了巨大的土石艺术—锥形体、小山丘、梯形平台还有金字塔。史前美洲的金字塔要比埃及的多。(有一座仍然矗立在伊利诺伊州,它的地基比埃及胡夫金字塔还要大。)在12世纪初左右,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地区存在的巨大蜂巢中心都有深洞,消失的古人就住在那里,形成了巨大的土石艺术“城市”,那里曾住了不少于12000人—比当时的伦敦还稍微多了一些,那里与其他类似的这种土墙木栅外的中心有联系。这些人从事贸易—用铜、银,还有一种坚硬的黑曜岩做成刀和武器。

他们用各种“野蛮的东西”装饰自己,从各种水路漂过来的异国古代艺术品是文明的生命线—佛罗里达海岸上到查塔胡奇河(Chattahoochie River)再到田纳西州的短吻鳄牙齿和海螺壳外壳;北卡罗来纳州大烟山的矿井里的云母;现在圣-路易斯安那州地区的灰色颜料;俄亥俄河周围地区的红灰色烟斗石(做烟斗用的)。当然还有在爱达荷州和怀俄明州开采的黑曜石,遍及整个欧洲大陆,这让考古学家们怀疑它不仅用在制造武器上,还用在正式的宗教仪式上。

阿弟娜、霍普韦尔和密西西比

美国原始印第安人那个时期在考古学上可以分为三个不同时期:阿弟娜文明,大约从公元前500年到公元100年,以俄亥俄河谷为中心(这时期的人可能有着更古老的采集狩猎人血统);霍普韦尔文明,它以俄亥俄州奇利科西(Chillicothe)的克劳德·霍普韦尔的名字命名,在这个人的农场第一次发现了那个时期人们制作的工艺品。他们的文化似乎在公元前50年到公元400年之间最为繁荣。他们也以俄亥俄为中心,但也蔓延到其他地区,包括宾夕法尼亚州(Pennsylvania)和密西西比州,大约从公元800年一直到16世纪欧洲入侵者的入侵。后一文明好像得到了高度发展,一直向南延伸到密西西比河,他们建立雄伟的殿堂。它是密西西比文化的最后遗迹。

第三个考古时期,西班牙征服者荷南·迪索托(Hernan de Soto,1500—1542),在1542年进入了密西西比河流域。但这一次,他们却被疾病摧毁了,尽管那时他们已经和抵达那儿的法国商人和捕猎者签订了合同。事实上,迪索托死在密西西比河边的原因被认为是他打扰了那儿的一些神殿,据说他亵渎了神灵。这个地区属于“丘陵地形”,所以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鸟类和蛇类。还有一些地区呈奇怪的几何图形—八角形、圆形和方形—这些都激起了早期定居者的好奇心。

密西西比文化好像拥有一种高度发展的宗教文化。有人认为它的主要宗教信仰是萨满教,如果真是这样,有迹象表明人类世界和鬼魂世界的联系非常密切。在发掘的时候,发现一些土堆和坟墓都是分层的,两边是圆木,尸体放在里面,可能某种程度上仍牵扯到他们周围的世界。

伊弗雷姆·J.斯奎尔和埃德温·H.戴维斯

在1845年到1847年间,伊弗雷姆·J.斯奎尔和埃德温·H.戴维斯都在美国民族学学会工作,他们组织挖掘了位于俄亥俄州中南部一个叫做墓城的巨大土方工程,发现它实际上是一座大坟地—墓园,它占地13英亩,有23座坟墓。

斯奎尔和戴维斯在1848年发布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刚刚成立的史密尼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把它作为第一个关于自然科学和考古学系列丛书赞助。

他们的著作定下了如何看待这些早期人类的基调。例如,他们说“神圣的围墙”是用来隐藏宗教仪式的,他们猜测施工人员一定是技术娴熟的技工,精通几何和数学。这让其他人推测这种构造的平面图在某种程度上跟星体有关,它可能是为了某些神秘的目的建造的。

他们的著作《密西西比河谷里的古迹》(Ancient Monuments in the Mississippi Valley)被证明是一本畅销书,引起了广泛关注。

1849年,新当选总统的政治活动家扎卡里·泰勒(Zachary Taylor)把斯奎尔派到一个在中美洲的外交据点,斯奎尔在那里继续发展他的考古哲学和兴趣。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大规模的墓地上,比如伊利诺伊州中部科林斯维(Collinsville)附近的僧侣墓。据说那是墨西哥北部最大的人造土墓。这个墓共有四层,引起了诸多猜测。该猜测引起了一些奇怪、紧张的感觉。

玛拿西·卡特勒

1788年,马萨诸塞州一个叫玛拿西·卡特勒的机智的教士来到了俄亥俄河沿岸一个叫玛丽埃塔(Marietta)的新城。他发现那里的人把树砍下来拿去建造一种新的建筑—一个巨大的40英亩的土质居所。

假定这些被砍下的树在那个居所废弃后会重新生长。卡特勒通过树干的横断面上年轮的数量断定了树的年份。通过这个方法,他判断该建筑建于400到1000年前。然而,卡特勒除了在数学上非常精通,还富有想象力,推断这是一个强大、先进的东方文明的中心建筑物,它在印第安人和欧洲人到来之前,一度在俄亥俄河沿岸非常繁荣。

卡特勒的观点加上像墓城这种古墓地的发现,还有斯奎尔和戴维斯感性的语言(他们提到了许多“神圣”或“禁忌”的地方—古代恐怖神灵的家园),为19世纪早期思想设定了一个场景。到19世纪早期,把古墓地的建造者同一种消失的史前“超级文明”联系在一起的神话已经在美国人的想象中生根发芽。神话创作者提出了存在一个非常先进的史前人种,他们极度崇拜住在他们用土建造的神庙里古老、强大的神灵。

这些人现在从平原和河谷中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证明他们曾存在过的遗迹。

迦勒·亚特华德

又有一个业余考古学家支持这个理论,他叫迦勒·亚特华德,是俄亥俄州瑟克维耶尔一位邮政局局长,他开始对这个建筑产生了兴趣。

尽管有时害怕这种地方,但很多农民对这些遗迹并没有显示过多的尊重,而是系统地把它们都推倒、拆毁了。在它们没有完全被耕地占用消失之前,亚特华德就开始测量,并记录下结构的细节,然后在1820年发表在了他的调查报告里。让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许多遗迹不管相隔多远,都是由相似的建筑组成。这使他相信一些广泛分布的“超级人种”建筑师曾建过这些建筑。

尽管迦勒·亚特华德非常谨慎并且在评估这个墓地时有很多系统,但他也是一个浪漫的人。他认为这些人(甚至比19世纪的美国人还要先进)来自东方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印度,为了在河边和偏远地区给东方神灵建立宗教场所而来到这里。

他的理论在今天看来有些荒唐,但在19世纪早期受到了认真对待,特别是在这种仔细的实验研究上。亚特华德在今天被誉为专家:哈佛大学教授斯蒂芬·威廉姆斯(Stephen Williams)赞扬了他作品中的细节和优秀的推论。对许多人来说,美国某地史前“超级人种”的神话正在变成现实。学者们分析了许多古代文字和自己的想象,认为这座古墓地是由多种人建造的—凯尔特人、维京人、盎格鲁-撒克逊人、希腊人、罗马人、波斯人、亚述人和古中国人。还有一些人认为它们是由失踪的以色列十支派建造的,甚至还可能是消失的亚特兰蒂斯大陆幸存的人建造的。

后来的学者约翰·韦斯利·鲍威尔(John Wesley Powell)认为这些建筑是印第安人自己的祖先所为。(约翰是一个内战老兵,以他1869年的科罗拉多河游记和穿越科罗拉多大峡谷闻名,这让他在1879年被任命为美国地质调查局局长。)这个观点现在深深地扎根在大众的灵魂里,不会被完全忘记。

阿伯拉德·汤姆林森

一个在1838年揭露的由西弗吉尼亚格雷夫克里克墩农民阿伯拉德·汤姆林森设下的巨大骗局,动摇了这个信念。汤姆林森声称,在这个墓地附近挖掘时,挖出了一个小椭圆形的砂岩匾,上面刻有25个用神秘语言写成的字。这块匾引起了三十五年的研究,大学专家们得出了不同的结论,认为这上面的题字是迦南语、努米底亚语、凯尔特语和腓尼基语。后来,这块匾被宣布为赝品,是汤姆林森自己设计的,但它曾带动了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并且今天仍然坐落在墓地湾州立公园。

象形丘

如果它们的围墙是神圣的,那么这些早期的人类崇拜的是何种神灵呢?人们广泛认为所有墓地建造文明—特别是密西西比文化—都有一个高度发展的祭祀顺序来指导他们对神灵的崇拜。他们葬礼的复杂表明了集中仪式的一些形式。“象形丘”的形状似乎表明了他们多数的神灵都跟动物有关—巨蛇、狼和鹰。但还有一些暗示了没有生物的迹象。玛拿西·卡特勒声明一些几何形状的山丘表示的是古代联系神灵的公式(后来的考古学家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它们只是各个部落的集会地)。例如,据说伊利诺伊州的一座墓地就像一个曾经可能是他们一个神灵的驼背矮人。其他的有固定的形状,但据说不太像人。还有,密西西比河文化和更早一些的文化中的教士很有可能使用人祭,在那个过程中使用黑曜石制成的刀。黑曜石刀有时也出现在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总是暗示着极其古老的仪式。学者们说,挖掘出来刻有奇怪面孔的陶碗可能代表他们崇拜的神灵。实际上,这些很多是骨灰盒,在蜷伏的尸体(霍普韦尔文化埋葬贵族时好像都是坐姿)旁边曾发现过它们,上面还刻着某种转到另一个世界的语句。人们推测所有这些人崇拜的神灵非常的野蛮、可怕—可能是洛夫克拉夫特一些作品中古生命体的模板。

美国原始印第安人到哪儿去了?又是缘何消失?一般认为他们在流行传染病中灭绝了。迪索托在密西西比河岸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经历了欧洲的疾病,比如天花和伤寒,这些病最终使他们灭亡。然而,这种解释并不能轻易使“超级文明”理论的追随者满意。如果这些人真的崇拜这些强大的古老神灵,再加上自己的科学技术,他们应该幸存下来的。

实际上许多美国原始印第安人曾住在他们建造的洞穴里,这又引出了另一种学说—他们为了躲避先进的欧洲人而躲到地下,继续在那儿生活,等待着找机会重新回到地面。当地印第安部落—例如乔克托族的一些传说更进一步地确认了这些。传说中提到,生活在昏暗世界的地下部落只在夜里出现,掠走少女和马匹。美国原始印第安人的地下人种的超级文明的观念及其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灵仍然存在着,并且可能仇视人类(他们想消灭地面上的人类,然后自己重获光明),这种观念从19世纪早期到20世纪都非常流行。

地下世界

当然,地下世界的观念不是刚刚提出来的。实际上,从创世初期人们就曾认为地球上存在各种各样的人种,他们为了躲避地面上的某些情况而去地下生活。例如,中东一个古代故事提到,大批人类和恶魔为了躲避上帝把他们从上面世界赶走而发起的洪水不得已逃到地下世界。但也有关于消失的罗马和希腊城市中的人跑到地下躲避一些像火山喷发这样的自然灾害的故事,他们继续在地下生活,发展着各自的文化和技术。

亚他那修·基歇尔和《地下居民》

1665年,科学家亚他那修·基歇尔在他的《地下居民》中提出关于地壳下面居住着一种文明的“大洞穴”的猜测。其他人也提出过这个观点—包括艾德蒙·哈雷的《磁变原理》(Theory of Magnetic Variations)(1692年)。不久之前作家们就开始猜测这些“内部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后来就出现了一些“来自可能拜访过他们的人”的稀奇古怪的故事。早期的故事中说是来自那些偶然进入地下世界的人—通常是在海边(就像埃德加·爱伦·坡的《降入大旋涡》中提到的,洛夫克拉夫特一定在他外祖父的藏书室中读过这本书),这些人谈到了住着像苍白、奇特的鱼等奇怪生物的昏暗洞穴。

查尔斯·德菲尔克斯

1735年,法国作家查尔斯·德菲尔克斯,即莫伊骑士,曾写过一部现在已经被遗忘的经典之作,当中就涉及了地下洞穴之旅—《勒玛基斯,一个埃及人的地下奇妙旅行》(Lamekis,ou les voyages extraordinaires d’un Egyptien dans la terre interierure)。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以“英雄”勒玛基斯为中心,他从古埃及出发,路过了许多奇怪的国家。在其中一个国家他碰到了一个王子和一个公主,他们在父亲死后被放逐到一个地下世界。莫伊骑士说这个故事是他从一个年老而神秘的亚美尼亚人那得到了,那个人来到他的王室,给他讲了这个故事,并声明它是真事。

路维·霍尔普

然而,最早、最详细的故事一定是路维·霍尔普(1684—1754)写的,他一般被称为“挪威和丹麦文学之父”。故事《尼尔·科林的地下世界之旅》(The Journey of Neils Klinn to the World Underground)描写了一个在我们脚下深处的复杂怪诞的世界。尽管这个故事被认为是对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宗教和政治生活的讽刺作品,但莫里哀坚持认为它是基于一个挪威渔民讲述的真实故事。

约翰·波特克

英国人也开始考虑地下世界的可能性。约翰·波特克的《彼得·威尔金斯的生活和奇遇》(The Life and Adventures of Peter Wilkins)中包含了许多《格列佛游记》中的元素,但也提到了一些“地下乌托邦”的细节。故事中,康沃尔郡的威尔金斯迷失在南极(一直被认为是地下世界的入口)附近的某个地方,偶然地掉进了地壳下面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那儿,他发现了多尔坡·斯万金提(Doorpe Swangeanti)王国。在那儿,他被几个长着翅膀的生物抬在空中。他发现了一种“富有创造性的勤劳的”人类文明。

他把技术介绍给他们,同时他们都很高兴,可能在他这个文明的陌生人到来之前更是这样。这个故事在很多方面都很像《格列佛游记》,它是一个寓言,比真实情况多加入了作家的许多想象,但在18世纪时期,人们却把它当做一个真实的故事。

儒勒·凡尔纳

在《彼得·威尔金斯的生活和奇遇》之后,又出现了许多类似的故事(一些故事中描述的地下世界几乎跟外面的世界一样),故事描写了即将灭亡的形体围绕着暗星,包括1864年儒勒·凡尔纳的经典之作《地心之旅》(Journey to the Centre of the Earth)。当然,这次的地下世界理论至少有一些科学根据。1812年海战之后,战争中的一个老兵约翰·西弥斯(John Symmes),他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业余科学家,对南北极做了许多次计算。他的结论中运用了大量的数学和天文学知识,推论出南北极都不存在,但根据地磁的运动,它们所在的地方实际上是地下世界的入口。这个入口被称作“西弥斯洞口”,这一观点的提出,引起了极大的兴奋。19世纪晚期到20世纪早期,它点燃了许多小说作家的想象力,特别是在美国和英国。出生于芝加哥的作家埃德加·莱斯·巴若斯(1875—1950)描写了许多地下世界的虚构的奇遇。

埃德加·爱伦·坡

然而,洛夫克拉夫特可能曾非常熟悉另外两个著名作家的作品,他们两个在自己的作品中都涉猎或提到过地下世界。其中一个是美国的埃德加·爱伦·坡,他的《阿·戈·皮姆的故事》(The Narrative of Arthur Gordon Pym of Nantucket)在第一次出版时引起了很多的注意。尽管一开始它只是一个讲皮姆在捕鲸船上干活儿的常见的海上故事,但是不久变成了一个海难和食人的黑暗故事,故事以英雄掉进一个通往地心的洞里结尾。这里,爱伦·坡明显受到了西弥斯作品的影响,英雄掉进的那个大开的旋涡无疑就是一个“西弥斯空口”。

有更多细节并且更加怪异的是爱德华·乔治·鲍沃尔-利顿(Edward George Bulwar-Lytton)的《未来种族》(The Coming Race)。鲍沃尔利顿(1803—1873)是一位小说家和诗人,因他的历史小说,如《庞贝城的末日》(The Last Days of Pompeii)而被人们熟知。但《未来种族》则确立了他的科幻小说风格。故事中,叙述者和他的朋友掉进了一个深坑,他们抓到一条绳索,结果陷进了一个可怕的地下世界。他的朋友被一个巨大的爬行动物吃掉了。接下来叙述者遇到了瑞尔亚人(Vril-ya),他们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先进种族,之前从地面上消失了几千年。他们类似于人类,尽管他们明显起源于青蛙。这个故事描写得非常细致,它可能激发了洛夫克拉夫特的某些创作。

亚瑟·马森

另一个影响他作品的作家很可能是亚瑟·马森。他1863年出生在威尔士乡下的乌斯克,原来叫亚瑟·卢埃林·琼斯(Arthur Llewellyn Jones),后来起了笔名亚瑟·马森。他对当地的传说和住在山下的精灵的故事非常痴迷。当然,美国并不是唯一有怪异墓地和关于它们传说、故事的国家。例如,爱尔兰也有关于古代大地艺术和立石的丰富且详尽的历史。那里也有史前时代住在岛上的古人的古老墓地。这些都是精灵们留下的足迹,大致上被叫做“墓地中的人”。尽管他们属于较早时期,但据说古坟、立石和孤树附近的地下仍有他们的遗迹。这些和古代大地艺术的遗迹遍布在爱尔兰的乡村,当地人把它们看做是超自然地点,通常尽量避免到那里去。

法尔瑞

在威尔士也有像爱尔兰那样类似的地理特征,人们认为这些遗迹都是超自然力量所为,特别是精灵(“精灵”这个词被认为源自一个古老的盖尔词语,Fahr Ree的意思是“灵族”)。

威尔士的整个乡村广泛流传着关于它们的故事,马森一定熟悉这些故事,并把其中的一些运用到他创作的故事中。在整个凯尔特世界,人们认为精灵们对人类并不非常友好—实际上,它们怀有敌意,与人类敌对。威尔士的精灵跟爱尔兰的一样,也住在地下—它们是一个地下穴居种族—如果可能的话,人们会避免到那里去。马森的许多恐怖小说中提到了生活在威尔士山下的弱小“原始”种族,它们在那里密谋推翻人类或对人类作恶。马森描写一个隐蔽的种族,它们远远地避开了人类的视线,对人类充满敌意,既让人感到害怕,又让人着迷。它们出现在人们深深的梦魇中。假如真的存在这样一群精灵会怎么样?洛夫克拉夫特本身一定也了解这些,因为他也在作品中暗示了生活在偏远的美国乡村的黑暗种族(还有世界上其他的偏远地区)和它们黑暗、仇视的神灵,它们准备随时偷袭人类。在美国仍然零星住着人的地方和地区还模糊存在这种说法,比如密苏里州(Missouri)的“秃地”(寸草不生的山顶)、北卡罗来纳州的恶魔走过的地方,或是康涅狄格州(Connecticut,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邓尼奇恐怖事件》中用到了这个名字)东哈丹姆(East Haddam)恶魔跳舞的庭院。在一些传说中,这些与神秘和自然的力量或与这种力量融为一体的教派拜神的地点或是谣传生活在地下的奇异人种联系在一起。据说这些地方的人已经消失了,但在那里依旧可以看见诡异的光亮,还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人们最好不要到这样的地方去,那里是洛夫克拉夫特小说中常提到的地方。

苍白的地下穴居者

古老的印第安地下世界的故事将这种信仰“具体化”了。例如,北美印第安的乔克托族(Choctaw)的故事中就提到了生活在地下深处神秘的面色苍白的人,他们远离光亮,只在借着月光打猎时来到地面上。人们认为他们是美国原始印第安人的后代。他们生活的世界非常危险,在地面上生活的人是找不到他们的。

实际上,乔克托族设法避免与这些地下穴居人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经常把他们叫做“鬼人”。他们认为穴居人中的一些体形巨大,喜欢吃人肉,住在深河下面的洞穴和山涧里。但是不光有人住在这些地方,也有关于住在地下大洞里的怪物的故事—特别是巨大的昆虫类。

初夫卡鲁

这些怪物故事中最著名的来自北卡罗来纳地区的切罗基印第安人。他们讲了一个住在土卡西吉河源头下面深洞中叫朱达库拉(Judaculla)的特别的怪物。对这个怪物的描述总是变化的—有时说它像一只巨大的黄蜂,比鹰要大,能把一匹成年的马或一个大人拖到它的巢穴;有时说它是一个眼角上斜的巨人,被叫做初夫卡鲁(这个名字是从切罗基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狩猎之王”)—凶猛猎人的怪异种族中的最后一个,史前时代曾生活在这个地方。

朱达库拉岩石

在北卡罗来纳州杰克逊县西尔瓦镇外,有一块有3000年历史的巨大皂石,被称作朱达库拉岩石。在它深处的是古洛伊丘陵,这块石头几乎被周围的植被覆盖了,现在很难找到它。但是,它上面好像刻上了难以辨认的象形文字,据说那是一个消失种族未知的语言。有人说那只是一些微小生物留下的遗迹。

欧洲的探险家第一次注意到它,是16世纪的事情。一些历史学家说那是古代的作战计划,是早期的切罗基人在1755年画上去的,但是没有人能真正地确定。人们所知道的是切罗基人仍把它当做一个极其古老的场所,从最早期开始就在那里举行仪式。从1850年到1880年,那里一定举行了神秘的典礼。当地传说中说那个地方至少有另外两块相似的刻有标记的石头,但它们的具体位置已经找不到了。据说朱达库拉岩石上面刻有巨大的七指手,好像从一座山跳到另一座山,但这些线实际上更可能是古代象形文字的一部分。

据传说朱达库拉也能变形,因此在一些故事中被描写成一个巨人,其他故事中也有把它描写成一只巨大的黄蜂的。它变成这种形状去攻击睡着的小孩,并把他们带走。在切罗基神话中,只有用火才能毁灭它。

恶魔驻地

在朱达库拉岩石附近有一块叫恶魔驻地的裸礁石,就在毗斯迦山附近的蓝岭古路外面。切罗基传说中说这个阴森的地方是朱达库拉跳舞的地方,不论变成人形或是昆虫,都会在那里跳,现在的人尽量都不到那里去。有些人说这些荒凉的岩石中有个地方是通向地下世界的入口,也就是朱达库拉的王国,有些人就曾在那里被掠走。此外,还有在那里分布着象形文字的谣传,但没人能确定在哪儿可以找到它们。恶魔驻地偶然间以它与众不同的植物和咬一口就致命的奇怪昆虫而出名。

斯拜尔芬格

恶魔驻地也被认为是斯拜尔芬格—一个恐怖的女巫的家。她的脸像岩石一样硬,住在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她能变成任何形状,包括黄蜂和蜜蜂。据说她甚至能用右手那个长长的、像鸟嘴或锄头那样尖的手指把自己变成岩石,只有在变成人形的时候才能认出她。变成人形后,她能用切罗基族孩子们喜爱的人—特别是祖母的声音把他们引诱走。当某个孩子走近的时候,她就会猛地抓住他,带回位于怀特赛德山(恶魔驻地就是在那发现的)下的洞穴里。据说她是曾经生活在这座山上的最后一个古老的种族,他们这个种族非常仇视人类。尽管有这样一个凶险的名声,但传得越来越远的名声使恶魔驻地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这个地方能让人联想到那些巨人、女巫或是昆虫(或是能变成所有这些的人)的古老怪异的种族。

南萨拉峡谷

沿着北卡罗来纳州的斯韦恩县到梅肯县的美国十九号高速公路流传着关于南萨拉峡谷的类似故事。这个峡谷的底部是一个非常漆黑、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那里被茂密的树木和其他植物覆盖着。据说那里是通往大黄蜂乌拉古(这个词在切罗基语中的意思是“首领”或“领导”)巢穴的入口。

乌拉古

据说乌拉古跟马一样大小,长着巨大的翅膀,走到哪儿都带来一阵狂风。乌拉古喜欢吃人肉,特别是小孩,就像故事中所说的,它会毫无预警地从天而降,把毫无防备的人抓到它的巢穴。

多数受害者都被它降落的速度和凶猛的攻击吓呆了。乌拉古能在空中快速地飞行,因此当听到小孩被抓走的叫声时,猎人们已经很难追上了。

猎人们试图用一只绑着粗绳索的整鹿引诱它,追踪到它的巢穴。他们用这个办法找到了乌拉古在峡谷中的巢穴。猎人们走进一个巨大的洞穴,那里到处都是像纸一样薄薄的东西。还有许多黄蜂一样的生物住在那里面,它们比乌拉古稍微小一些,但要比人类大很多。

猎人们害怕被它们蜇死,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据我们所知,乌拉古和那些昆虫现在可能仍住在那里,等待着向人类发起攻击。

克灵曼斯峰

此外,大烟山的克灵曼斯峰周围也有类似的故事。这座山峰以托马斯·拉尼尔·克灵曼斯(Thomas Lanier Clingman)的名字命名,托马斯是美国内战时的一个同盟军将军,后来成为美国参议员。克灵曼斯峰是大烟山国家公园的至高点,从那上面可以俯瞰位于这个山脉中心的钮芳隘口(Newfound Gap)。在山坡的某个地方有一个非常隐蔽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可能是通往地面下的那个世界。那是两个世界相接的地方。切罗基族人把它叫做夸瓦伊(Kuawa-Hi),意思是“深红色的地方”。人们曾经一度避免去这座山,唯恐失足掉进那里,掉到另一个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

堪萨斯州斯塔尔村

据说在堪萨斯州的斯塔尔村也有一个类似的地方,可能在一个古墓地的边上。人们猜测这里是通向地狱的入口,因为斯塔尔村的名声一直不好。据说邪恶的力量就来自深远的地下世界。实际上还有个流行的都市传奇—当教皇约翰·保罗二世(John Paul Ⅱ)拜访美国时,他让飞机改变航线,不从斯塔尔村上空飞过,避开那里的不吉利。

消失种族的观点—无论是人类或是昆虫,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比我们先进,他们可能住在漆黑的地下,等待着向人类发起攻击—他们非常强大,出现在从威尔士乡下到美国乡下的许多文化中。人们一想到潜藏在我们可及和所知范围内那些怪异幽暗的东西就不寒而栗。谁敢说这不是真的?零零碎碎的迹象表明,那背后一定有一些真实的元素。这个恐怖直接形成了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基础。想到克苏鲁神话中“旧日支配着”和古老的种族正等待着攻击人类,一定会让读者心里不约而同地充满恐惧。

消失的大陆

还有一个是需要提到的—消失大陆的传说。当然,最著名的就是亚特兰蒂斯(Atlantis)大陆,大西洋就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传说中称,这个先进的文明被火山喷发掩埋,导致整个大陆被海水吞噬了。但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吗?

亚特兰蒂斯

事实上,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传说非常古老。大约在公元前355年,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一系列的讨论(哲学论述)中提到过它。柏拉图把它的具体位置定在“赫丘利斯柱(the Pillars of Hercules,直布罗陀海峡两岸对峙的两座峭壁的古称)”—远离古希腊以外的大西洋某处一个景色迷人、高度文明的岛屿。柏拉图认为亚特兰蒂斯就像一个人间天堂,那里有人们梦寐以求的各种东西。遗憾的是这种完美的生活方式使得那里的人变得自满、贪婪,因此神灵们决定惩罚他们。他们制造了一次大地震,引起海啸淹没了整个岛屿,使亚特兰蒂斯深深地沉入了海底。柏拉图说这发生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九千年前。从那以后,西方就开始流传关于一个先进的消失文明的神话,但评论者们中间也出现了一个中心问题。柏拉图只是把亚特兰蒂斯传说作为一个寓言—对他那个时期希腊文明评论的一个警示—还是他曾听过的一个真实的灭亡的文化?

多年以来,沉没大陆的神话引起了大众想象,人们做了许多尝试并提出理论说明亚特兰蒂斯可能真的存在。跟美国原始印第安人一样,史前“超级文明”的观念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话题,并且一直都是。人们把许多地方都作为亚特兰蒂斯消失的地方—从北极圈到美洲东海岸,再到新西兰。可能对这块消失大陆最有说服力的论点来自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Queen’s University Belfast)的福洛斯特(K.T. Frost)教授,他认为亚特兰蒂斯可能是属于桑托利纳斯岛(Santorinas,克里特岛北部)附近的米诺斯文明的一部分,这个文明似乎在公元前1500年的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地震学家似乎更倾向于福洛斯特理论,详述了那个时期该地区的一次强烈的火山喷发—像喀拉喀托火山喷发时的规模。在那不久以后,相对文明的米诺安文明就土崩瓦解了。这就是柏拉图所指的亚特兰蒂斯曾发生的灾难吗?

亚特兰蒂斯文明

对于亚特兰蒂斯文明的描述有很多。所有记录中一个共同的描述是它在那个时期是很先进的。有一些把它描述成一个尖塔林立的地方—在我们看来有点未来主义;还有描述说它是原始未开化世界中期的传统希腊文化;还有的说它是个比较野蛮的地方,虽然技术先进,但那里的人仍然崇拜着一个古老而恐怖的神灵。据说那里还会定期举行人祭。天神宙斯被这个陋习激怒,用火山喷发毁灭了整个大陆。不只记录中对笃信宗教的人构成了亚特兰蒂斯的看法不一致,同时也很少有人同意它的政治组成。还有些描述说它是一个“岛城国家”,面积非常小,同时还有说它是一个由几个国家连在一起组成的“联盟国”(有些记录中说有七个国家)。

希柏利尔

某些古希腊关于另一个半神话地方—希柏利尔的传说使得亚特兰蒂斯的观点更加令人迷惑了。在希腊人中,居住着许多“外国人”,据说他们来自西北方的某个地区。希腊人把他们叫做希柏利尔人(这个词来源于词语“boreas”,意思是“北风”),说他们来自赫丘利斯柱以外的一个遥远国度。普林尼(Pliny)提到说他们“来自北方”。据说这个国家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那是一个大得多的冰冻的大陆半岛,太阳神阿波罗经常回到那里与人们一起过冬。人们认为住在希腊的希柏利尔人是奴隶或是被俘的雇佣兵,他们的“国家”可能一部分属于英国,另一个部分属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希柏利尔的观念不止吸引了洛夫克拉夫特,还吸引了与他同时期的人—《野蛮人柯南》(Conan the Barbarian)的创作者罗伯特·E.霍华德(Robert E. Howard)。希柏利尔地区住的都是身材高大、金色头发的人,这个地方跟柯南·辛梅里亚(Cimmeria)的家乡相邻,霍华德在《希伯来人时代》中写了很多探险故事,也在暗示一个古老的地方。

“二战”期间,纳粹党人对希柏利尔非常感兴趣,把它看做雅利安人的故乡,希特勒说真正的日耳曼人都来自那里。纳粹党人认为那是古老神秘力量的老家,因此德国术士认为它建立在北极附近某处,可能在一个“西弥斯洞”里。希特勒认为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曾住着一个金发的巨人种族,他们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这成为了他理想的优等民族。

利莫里亚

洛夫克拉夫特更感兴趣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另一块消失的陆地。这就是利莫里亚,它跟亚特兰蒂斯一样,已经沉入印度洋或是太平洋底了。消失岛国的故事在印度和锡兰(现在的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传说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但把它叫做库米瑞娜图(Kumerinatu)。这是他们的发源地,他们是在海水即将淹没那块土地时跑过来的。“利莫里亚”(据说源自“lemur”一词,但另一个更加可疑的说法说它是一个泰米尔词,意思是“古老的红土地”)这个名字是人类学家菲利普·斯克莱特(Philip Sclater)在1864年提出的。这个时期,达尔文的进化论学说提出用大陆桥来解释世界上各种动物种类的分布。他们用沉没大陆的古老传说来描述相近种族的某些生物是如何在几百英里外的地方被发现的,这使得这些故事再一次流行起来。例如,这时正是消失的里昂娜斯(据说它是中世纪早期的一个国家,位于英格兰南部和法国海岸之间—现在的英吉利海峡)理论提出来的时候。利莫里亚的观点包括了东部各种物种的分布,它跟进化论很符合。

通神论者

然而,引起洛夫克拉夫特兴趣的实际上是19世纪80年代消失的一个大陆,据说这个大陆曾被一个神秘的组织关注过,而这个组织被一个通神论者——性格古怪的海伦娜·彼得洛夫娜·布拉瓦茨基(Helena Petrovna Blavatsky)所领导。

通神论者协会于1875年成立于纽约,是由亨利·斯太尔·奥尔科特(Henry Steel Olcott)、威廉·全法官(William Quan Judge)和H.P.布拉瓦茨基(H.P.Blavatsky)三个人组织的。这个协会建立之初是为了调查、研究和讲解巫术现象的(布拉瓦茨基本人声称能使用某种超自然力量),但不久就扩展到探究东方宗教信仰方面了。布拉瓦茨基和奥尔科特都全面地游历了印度,布拉瓦茨基说她曾去过几次西藏(西藏后来对于外国人来说是很难接近的)。她还说与那里拥有超常人法力并在另一个时空与万物联系的古老神秘的喇嘛“大师”联系过。此外,她还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代表,会定期把他们的意愿传达给她。为了把他们的智慧传达给人类,大师教授她写了一系列的“真理”,这在她的第一部主要作品—《揭去面纱的伊希斯》(Isis Unveiled)中出现过。大师还向她透露了伊甸园的位置,说它位于一片“广阔但消失的大陆”,从亚洲南部一直延伸到塔斯马尼亚,作为所有神秘科学的发源地。

《禅之书》

这块大陆曾出现过一部神奇的作品,叫做《禅之书》,概述了世界的真实历史。它揭示出人类只是地球上生活过的第四类生物,前面三种生物都有许多神秘的超自然力量。这些是布拉瓦茨基说的,尽管后来出版了许多版本,但它最初的版本已经找不到了。

布拉瓦茨基的理论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特别是她在《揭去面纱的伊希斯》之后的通神方面的作品,比如《神秘主义》(The Secret Doctrine)。她还创办了一本广泛流传的关于通神事物的杂志。实际上,她关于消失的利莫里亚的观点激起了后来出现的有着自己理论的一些人的好奇心。其中一个人就是弗雷德里克·斯宾塞·奥利弗(Frederick Spencer Oliver)。

弗雷德里克·斯宾塞·奥利弗

1894年,弗雷德里克·斯宾塞·奥利弗得出了令人吃惊的结论—从毁灭的利莫里亚逃出的一个超自然先进人种的幸存者曾到达过美洲西海岸。 (这个关于亚特兰蒂斯文明遗迹较早的理论也曾到达过美洲海岸,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就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奥利弗说这些幸存者在加利福尼亚的夏斯塔山(Mount Shasta)下建立了家园,他们生活在地下的城市中,用超自然法力影响地面上的世界,特别是影响美国。有时,他们用传心术让住在夏斯塔山下的人与普通人沟通,让人知道他们,就像西藏的大法师那样。最近,这个理论的追随者声称利莫里亚的幸存者也曾与外星人联系过,从而导致了美国西海岸UFO活动的增加。

还有另一块“消失的陆地”吸引着许多神秘主义和神秘学追随者,这就是消失的穆大陆,尽管许多关于这块土地的理论似乎是复制利莫里亚的。

穆是第一块被19世纪旅行者奥古斯都·勒普罗让(Augustus Le Ploageon,1826—1908)认定的“消失世界”,据说它位于太平洋的某个地方。奥古斯都曾在犹加敦半岛(Yucatan Peninsula)的玛雅遗址做过一些研究,再一次提出穆可能是玛雅人家园的理论。然而,消失大陆的理论并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直到教会执事詹姆斯(James Churchwarden,1852—1936)写了一系列关于这一话题的书籍,把它与早期美国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才被公众所关注。从那以后,又出现了关于穆的另一些理论,大多数都是理论家们的想象,而不是真正的事实。比如,暗示了实际上这可能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的故乡,大洪水中的幸存者从被淹没的大陆带来了科学的、神秘的技术。因此,穆被放进了神秘的“消失陆地”的列表中,那里“超级文明”的人的知识现在大多数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达贡

还有关于这些人崇拜的神灵的问题,据说其中一些神灵非常的古老。几乎没人了解像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这些地方的人对神的崇拜,但据说那儿的神灵曾被“亵渎”,从创世之初就已经存在了。至少一些最原始的神灵深入了后来的文明中,它们在那里继续被以各种形式崇拜。其中一个神灵就是达贡,它最初可能叫其他名字。实际上“达贡”这个名字源自闪米特词语“dag”,意思是“小鱼”。这个名字指的是一个在原始深渊中游弋的鱼形神灵。后来它被描述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神灵—半人半鱼。在加沙和贾法中间的亚锁都(Azotus)还有一座达贡庙,最后被犹大·马加比(Judas Maccabeus)清除了。虽然如此,对达贡的崇拜仍在继续(一些历史学家说达贡后来变成了丰饶之神),在先圣经时代,达贡被腓尼基人所熟知。达贡可能不是那个时期流传下来的唯一一个神灵—其他神灵更加古老,在许多古老民族早期神话集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与人类初期连接起来。古老神灵等待着、仍被消失大陆幸存下来的人崇拜着的想法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想象。这些神灵身形巨大并且非常野蛮—盘绕着许多触须,高大怪异,球形的头上悬着假足,还张着鼓胀、充满恶意的眼睛,这表明了波茨瓦拉基的论断—地球上在人类之前生活着的所有早期人种实际上长得并不像人类。

扶南和吴哥窟

从19世纪中期以后,消失城市的故事和关于文明的猜测开始越来越多。例如,探险家亨利·马胡特(Henry Mahout)于1860年在柬埔寨雨林深处发现了扶南高棉王国和吴哥窟,还有其他深藏在亚马孙雨林里的城市(有趣且让人兴奋的古老的文化开始发展)。不光这些,在科学的外围,这些神秘文化的观念现在已经走进了人类想象的中心。

伟大的古老神灵

沉没的大陆、消失的王国和文明、地下的世界、古老的神灵和休眠的法力激起了全世界梦想家和作家们的热情。许多主题都出现在洛夫卡拉夫特的作品中。那些伟大的古老神灵曾统治着地球,潜藏在人类意识以外,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去,就像“当星星走到右边时”。洛夫卡拉夫特对天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可能了解天体运动,并且能把它们运用到自己的小说中。当这些古老神灵的力量达到顶峰时,也是阿尔古星处于支配地位的时候。洛夫卡拉夫特可能还知道阿尔古星的名字来源于阿拉伯语“al-ghul”,它是古人的“恶魔之星”。这些非常古老的生物被那些生活在乡下或是较大一些城镇的肮脏地区的人们崇拜着,它们偶尔会联系这些人,并能控制他们(通常是在梦里)听从自己的命令。它们的方式对人类思想来说太多了,没法应付,那些跟它们交流的人通常被描述成疯子。

拉莱耶

洛夫卡拉夫特在故事中把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写成沉没的城市拉莱耶,它沉没于南太平洋某处。

故事中,在一个非常古老的文明遗迹中间,躺着伟大的神灵克苏鲁,它在那儿等待着被唤醒。这个强大的神灵在它的信徒睡觉时通过梦境和幻觉来联系他们。克苏鲁还与闪米特古代神灵达贡有关系,它控制着深浅族—半人半鱼的奇怪生物,居住在新英格兰海岸破落的因斯茅斯镇(Innsmouth)。其他神灵则住在更遥远的星体之间或是星体之间的另一个星球,想看到它们非常不容易。

还有住在林地深处或倒塌教堂地下的神灵,它们只从地洞和昏暗的地下室出现,吓唬故事中的叙述者。

纵观许多故事,这些神灵为堕落的近亲结婚的家族服务,这可能反映了洛夫卡拉夫特对他自己家族的担心。许多家族都是很久以前最初崇拜这种神灵的古人的后代,他们把这传承到了今天。

致力于毁灭这个正常、健全世界的神秘种族的观念是洛夫卡拉夫特小说的中心思想。

《死灵之书》和其他神秘的书籍

洛夫卡拉夫特作品的另一个主要元素是这些书时不时地被贯穿所有故事的人物讨论,特别是《死灵之书》。古神灵的追随者和类似于学者的人寻找的这本古书中,包含了世界的恐怖历史,还有用来联系较为古老的神灵的宗教仪式和咒语。这些作品中居首要地位的就是《死灵之书》(也被叫做《死亡之法》),它显然是一个来自中东的比较古老的作品的拉丁文译本。这本书的书名第一次是在短篇小说《猎犬》(The Hound,1923年出版)中作为参考书目出现,但后来在他许多长篇故事作品中作为主要作品再次出现—例如,《邓尼奇恐怖事件》。在发展中的克苏鲁神话是“憎恶、亵渎神灵的书”,里面的一些引文非常详细,许多读者开始怀疑这样一本书是否真的存在,洛夫卡拉夫特又是如何利用它的。实际上,某些出版公司曾声称出版过《死灵之书》的“复制”版本,引发了洛夫卡拉夫特小说的狂热者和追随者的疯狂抢购。恐怕全世界有许多个人持有这本书的副本—总是被藏在“禁书”之列—从大英博物馆到梵蒂冈图书馆。但这样一本“恐怖”的书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这个观点的来源又是什么呢?

阿卜杜勒·阿兹里德

这本书最初来源于阿卜杜勒·阿兹里德(公元712年左右生于达贝城),他是也门(Yemen)塞纳(Senna)的一位诗人,据说在公元730年左右的欧米亚德·哈里发(Ommiade Caliphs)时期就开始写作。阿兹里德曾到阿拉伯半岛南部的沙漠空白之地(Empty Quarter,Roba al-Khaliyeh的英文名称)旅行。在那儿他发现了一座由消失人种建立的无名城市(有时被叫做柱城伊瑞姆),里面隐藏着不可思议的恐怖,使他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回到现实文明后,他尝试写下曾在一本书中看到和学到的东西,以《阿尔·阿吉夫》命名。这个名字是个象声词,是夜行性昆虫发出的叫声,在阿拉伯传说中,这种声音也被认为是魔鬼和鬼魂的对话(或叫声)。这本书有时还有其他名字,《帝基尼的启示录》(Revelation of the Djinn)或《恶魔的秘密》(The Secrets of Demons)。据说阿兹里德在写完这本恐怖书籍后,在一个喧闹镇上的集市里被看不见的邪恶魔鬼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成了碎片。但是他的作品被保存了下来,经过几次易手,最后被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的提奥多鲁斯·非拉特斯(Theodorus Philataes)翻译成了希腊语版本。

奥洛斯·沃尔密乌斯

这本书原来不叫《死灵之书》,直到被一个人翻译成拉丁文之后才改成了这个名字。洛夫卡拉夫特认为这个人是一个13世纪的多米尼加僧侣,叫奥洛斯·沃尔密乌斯(Olaus Wormius),他也加了一个揭示深奥神秘知识的序言。洛夫卡拉夫特在这儿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因为他正在记述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这个人物绝对不是一个僧侣,也不是13世纪的人。尽管奥洛斯·沃尔密乌斯一定是位古文物研究者,但在17世纪他还是学生时曾写过一些关于医学事物的东西。人们认为实际上他对神秘学一点也不感兴趣,因此把他看做黑暗神秘的《死灵之书》的翻译者是错误的。根据洛夫卡拉夫特和其他几个跟他类似风格的作家的说法,这本书是在1232年被罗马教廷的创建者教皇格列高利九世(Pope Gregory IX,1227—1241)直接命令正式禁止的,他是一个残暴、无情的异教徒反对者。

教皇可能公然抨击了多米尼加修道士编辑的书籍的观点好像有点奇怪。多米尼加人是正统宗教的忠实护卫者,尽管格列高利更倾向于方济会(Franciscans),但也认可多米尼加修道会,并使它成为教廷的主要教会。他们在这儿的绰号是“主宰魔杖”—“上帝的狗”。因此,多米尼加人非常乐意翻译这样一本“亵渎神灵的书” 似乎有些怪异—但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约翰·迪博士

其他几个运用沃尔密乌斯译本的版本据说在欧洲出现过。据说曾在15世纪被广泛传阅的,是一个德语“哥特字体印刷”版本,其他从17世纪开始的可能是西班牙文版本的。一些作家也曾宣称伊丽莎白时代著名占星家约翰·迪博士手里有一本英文版的,但被他隐蔽地藏了起来。然而,据说这本书的大部分复本都被毁掉了—在故事《皮克门的模型》(Pickman’s Model)中,最后一本毁于疯狂的小说家弗兰克·贝克纳普·朗(Frank Belknap Long)工作室的一场火灾。据说洛夫卡拉夫特的朋友弗兰克·贝克纳普·朗有一本复本,他在洛夫卡拉夫特死后重新印刷了一些短简残篇(据说他的复本不全)。但是世界上某个地方真的藏着一本接近于恐怖书籍的书吗?或者是整卷书籍只是出现在洛夫卡拉夫特发热的、阴郁的想象中?

从远古时代起,带有神秘色彩的古老书籍就曾在学术界流传。其中一些最初来源于埃及,尽管可能信奉基督教,但带有明显的异教徒色彩。大多数都与魔法和为治疗、防御伤害而召唤鬼魂有关。一些是为护身符抄本设计的符咒。另一些源于中东的是关于占星学和天文学的。还有一些是关于经常把人的命运同天体运动联系在一起的前穆斯林占士的言论和知识。

《天文诗》

人们认为洛夫卡拉夫特的《死灵之书》的名字是从《天文诗》这个名字得来的,这是公元前1世纪的罗马作家、历史学家、天文学家盖乌斯·朱利叶斯·伊加乌斯(Gaius Julius Hygiaus)所写的一首关于星体的诗。这是一幅星座图,详细地描述了跟他们神话有关的星座,并指出了某些独特星体的位置。它是在1475年第一次由“费雷拉”出版,对于这个人我们一无所知。后来在1482年由意大利威尼斯的艾哈德·拉特多尔特(Erhard Ratdolt)再版。它是一本神秘深奥的书,可能为《死灵之书》的观点提供了很好的基础,但还有一些其他的书籍。

伟大的巴黎古文稿

《伟大的巴黎古文稿》要追溯到公元4世纪的法国国家图书馆。它是一个更恐怖的手稿,在远古时期就有了。它阐明了引出、控制恶魔的方法,是较早的驱魔书籍之一。为了加入更多的基督教元素,它的某些段落使用了科普特埃及语,导致整本书有点异教的感觉。还有相关的文献,那里包含了占星学和天文学宫位,详述了与各个天体的关系。书中还有恶魔名字的抄本。它被广泛视为一本“危险的书”。

尧·沙巴夫

有趣的是,这个古抄本列出了一列名字,这些可以用来命令恶魔。其中一些名字在后期的其他抄本中也能找到—尤其是放在开罗博物馆的一本神秘抄本(也是关于驱魔和防身咒语的)。有一个名字—“尧·沙巴夫”或“尧·沙保”出现在许多科普特语手稿中,作为召唤者或保护者的名字。这种生命体到底是谁或是什么,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上帝一个神秘的名字(每个迹象都表明它可能存在于后来的埃及科普特人中)或是跟另一个生命体有关系。

然而,它似乎跟洛夫克拉夫特小说中的犹格·索托斯(Υog Sothoth)—不可忽视的道路开拓者—有关。事实上,洛夫克拉夫特小说中的一些神灵的名字—特别是犹格·索托斯和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仆人)—总有种埃及人的“感觉”,让人联想到早期埃及基督教和科普特文化中的古老生命体。

黑暗世界之书

然而,不只在中东地区有关于极其古老和亵渎神灵的书籍。一些书籍在西欧的传说中同样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这些传说中最经常出现的是一个凯尔特传说,当中提到了一本叫做《黑暗世界之书》的不完整的书,好像曾在苏格兰出现过。尽管不清楚这本书的确切内容,但它的各种版本曾出现在整个苏格兰历史中的某一时期。例如,按照巴德诺赫·亚历山大·斯图尔特(Badenoch Alexander Stewart)的看法,其中一个版本可能是在14世纪的某个时期从高地巫师的口头上传下来的。它在高地的沃尔夫堡的劳辛多伯被改写,还有在斯佩塞德(Speyside,现在已经被毁坏)京由夕的大石圈。尽管《黑暗世界之书》要追溯到14世纪,但据说它反映了更加古老并且极其黑暗的知识,这些知识是从史前时代口头流传下来的。它提到了凯尔特人崇拜的黑暗神灵,但它们的名字几乎已经被遗忘,甚至在中世纪时期人们就已经不知道了。然而,关于它的版本或在沃尔夫死后发生了什么引起了争论。一些权威说它只是一本残缺不全的礼仪书(甚至还有断言说至少它的一部分是写在剥下来的人皮上的),大部分毁于沃尔夫兄弟苏格兰罗伯特四世(Robert IV,他是被囚禁在英格兰的未成年的詹姆斯一世的摄政王)“统治时期”。还有一些资料说它的一部分构成了苏格兰最著名的《亚品的红色译书》的基础,据说这本译书在19世纪之前一直在亚品的斯图尔特手里。

据说它的一些断简残篇在17世纪后期到18世纪早期在苏格兰出现过,那时正是苏格兰长老会誓约支持者的迫害时期。他们把它看做是“邪恶圣经”,把它放在最主要的一个迫害者—克莱豪斯伯爵约翰·葛拉汉(John Graham),即后来的邓爵(Viscount Dundee)的手里。有人断言它残留的部分至今仍存在于苏格兰的某个地方。

克罗姆·科洛奇

苏格兰并不是唯一有这样一本邪恶书卷的凯尔特世界的一部分,在爱尔兰也有,据说要追溯到圣-帕特里克到这座岛上不久以后。大多数是关于对一个特殊神灵的崇拜,这个神灵藏在分布在景点里站立着的石头中,后来渐渐地被虔诚的追随者推倒了。这个神灵就是克罗姆·科洛奇,它是墓地的太阳神。克罗姆是个特别嗜血的神灵,需要定期人祭,它最初被爱尔兰传说中的仙人崇拜,后来又被凯尔特人中的督伊德教徒崇拜。一些记录中把它描述成一个法术非常高强的男巫,它在圣人到达爱尔兰不久后遇到了帕特里克。还有一些描述说在爱尔兰前基督国王—泰格马斯(Tigernmas)—统治期间,要给这个神灵进行血祭,那时督伊德教特别兴盛,石碑被人们崇拜着。

马福斯里克特

人们认为做礼拜的中心场所是马福斯里克特—“崇拜或是伏拜之地”,即现在卡文郡的图里豪。这里立着一块中心石碑,外面镀着金,被十二座较小的石碑围绕着。它是一个太阳连接器,有一个传说称克罗姆最初来自一颗有十二个卫星的星体,每一个卫星本身都是一个嗜血、残忍的神灵。然而,当神圣的帕特里克到达这里的时候,克罗姆·科洛奇在他面前沉入了地下。在其他版本中,他用拐杖击打墓碑,毁掉了周围的十二座小墓碑。然而,科洛奇怎么也不能毁掉中心那座。

随着基督教开始在这个地区传播,这座石碑被移走了,后来可能就消失了。它经过了马克尼恩湖,坐落在今天弗马纳郡(Fermanagh)西南部贝尔克村外一块田地里的一个角落里。这座石碑实际上有六英尺高,顶上凹陷,一面有一道长长的裂口。当地传说克罗姆是丰饶之神,它的最顶上是放今年的初生儿的,在那上边按照仪式砍掉头,让血顺着雕像流下,流到地里,以保障来年的丰收。残暴的克罗姆·科洛奇被所有爱尔兰人熟知,它还有许多其他名字—嗜血的新月(用犄角作为新月的象征,这又一次强调了它与太阳的联系)和《圣-帕特里克的三重生活》中的森·克拉伊科(Cenn Cruaic,血腥的头)。这种化身—一颗流血的头—可能透露了记下来的古老秘密,慢慢成为一本知识集,形成了亵渎神灵书卷的基础。

卡尔迪斯

一个古老的传说中说到了卡尔迪斯(它是一部由都柏林附近塔拉特市的圣-马以尔·卢艾因于8世纪整理的深奥且充满美学色彩的凯尔特僧侣组织。这个名字是塞利·戴伊—上帝的朋友—这个词的英国化误用)的某些部门是如何发挥它的作用的,还讲到了克鲁姆流血的头代表的是关于世界起源的怪异恐怖故事,还有僧侣记下来的关于前基督教爱尔兰的传说。这本故事集被藏了起来,一般人见不到。这个传说可能只是一个恶意的谣传,是在12世纪排挤掉爱尔兰组织的英国僧侣引进过来。但也有可以追溯到那个时期关于古老书籍的故事,有爱尔兰的和苏格兰的,都来自卡尔迪斯组织。(最后,许多卡尔迪斯成员都从爱尔兰逃到了英格兰,他们在敦克尔德附近建立了修道院。)关于他们神秘文化的故事在这个组织于16世纪左右从爱尔兰消失很久以后保存了下来。

督伊德文库

尽管凯尔特人的作品流传下的非常少,但追溯到早期时候,依然存在一些声名狼藉的爱尔兰故事作品集。其中一个就是传说的督伊德文库。

1186年,爱尔兰著名传教士、驱魔者圣-安布罗斯·欧科菲(St. Ambrose O’Coffey)来到位于北德里马吉利根哥伦姆席勒首府的修道院。他随身带来一本非常古老的手稿集,据说这是一本最伟大的关于西欧某个地区巫术和邪恶崇拜的作品集。其中一些内容是写在树皮上的,还有的写在风干的人皮上。修道院里的僧侣为了将它保存起来,把一些抄在了羊皮纸上。在圣-安布罗斯死后,它被保存在马吉利根以防止落入坏人之手。哥伦姆席勒首府在1203年被唐尼尔·麦克劳克林(Donnell McLaughlin)—多尼哥的一个首领—和“一些外国人”(可能一半是北欧海盗)毁掉了,但没提到后来这本书库怎么样了。

圣-哥伦姆席勒箱子

有传说称这个文库在遭到攻击前被分开藏起来了,其中一个说它的一部分被秘密地藏在一个箱子里—圣-哥伦姆席勒箱子,然后藏在沿着海岸的某个洞穴里。没人知道剩下的那部分怎么样了。在18世纪后期,工人们在登希尔郡主教弗雷德里克·哈维(Frederick Hervey)的土地上修建姆森登教堂时,发现了这个箱子,并把它拿到了赫维那里。赫维设法打开了它,发现里面的一部分内容仍然完好。他读了之后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不得不离开那里,后来连续两晚都不能在屋子里睡着。1803年,他死了,据说死得非常萧条。那个箱子被送到了德里郡(赫维是那儿的主教),然后就从历史中消失了。这就是那个故事,尽管故事中提到过督伊德文库的断简残篇在某些地方出现过。修道院所在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田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但一些当地人仍对它持有怀疑的态度。

维京巫术

西方世界不只有这些古老的凯尔特书籍,还有关于维京巫术的故事。在凯尔特人的观念(还有其他古人的观念)中,邪恶和黑暗存在于北方,因此说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是最黑暗巫术的所在地就合理了。当然,维京海盗对凯尔特聚居区凶残的攻击并不是件好事,人们认为北方是个冰冻、荒凉的地方,那里仍住着恶魔和残忍的古代神灵。有谣传说维京海盗聚集地当中,比如冰岛,还存在着黑法术学校,术士在那里接受最邪恶的巫术和魔法的培训。但令人惊奇的是,据说这些学校都信奉基督教。

乔恩·阿纳森

1862年,斯堪的纳维亚民俗研究者乔恩·阿纳森在冰岛出版了一本关于鬼魂和魔法的故事集,当中提到了在冰岛的某个地方,有一个非常邪恶的黑法术学校(他没有给出那个学校的具体位置),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也流传着一些古老的书籍,此外还有许多来自爱尔兰、威尔士和苏格兰关于符石书和预言书的故事。据说这些书中都有在西欧很多地区流传的“最黑暗”的巫术,暗示了远古时期曾在北部地区被人们崇拜的邪恶神灵。

这些书中的任何一本—中东、凯尔特,或是斯堪的纳维亚—能构成怨毒的《死灵之书》的基础吗?这很难确定,但至少它们中的一些可能成为了《死灵之书》的一些灵感来源。

除了《死灵之书》,克苏鲁神话中还出现了其他的书名。一本被提到的是由布拉瓦茨基夫人抄写的《德基安之书》(The Book of Dzyan),但还有其他很多书—除了洛夫克拉夫特,其他作家们也把这些加入神话中。其中一些可能源自中世纪和启蒙运动初期创作出的文学作品,因为学者们正试着用以前的神话来代替这些信仰。

《女巫之锤》

从15世纪后期开始,人们对巫术的兴趣达到了顶峰。原因是有一本书的写作和流传受到了罗马教皇当局的支持。这本书就是《女巫之锤》,是受教皇伊诺森八世(1484—1492)委托创作的。跟以前的教皇一样,伊诺森也担心偏远地区“异教邪说”的存在—特别是德国仍然存在古老异教崇拜元素的某些地区。尽管伊诺森总体来说是个比较软弱的教皇,但他还是在刚当上教皇就决定处理这些异教邪说。他几乎是立刻召开了一个会议,会议上,他指派了两位受人尊敬的多米尼加神学家去调查德国的赫兹、美因茨、特里尔、特雷维斯地区和奥地利的一些地方,因为那些地方被认为是异教邪说非常兴盛。

杰克巴什·斯普伦格

其中一个调查者是杰克巴什·斯普伦格(1430—1494)。斯普伦格出生在巴塞尔(Basle),在那儿参加了多米尼加修道会,展示出了成为一名学者的希望。1480年,他被任命为科隆大学的神学教授,后来被任命为美因茨、特雷维斯和科隆地区的特别检察官。这次和他一起调查的伙伴是海利奇·克拉默(1430—1505),克拉默出生在法国阿尔萨斯的斯切雷斯塔特(Schletstadt)。1474年,他被任命为提洛尔(Tyrol)的首席检察官,在那儿他得到了一个与巫术对抗的“强硬分子”的称号,但他也波西米亚(Bohemia)和摩拉维亚(Moravia)工作。他的使命是“加强”调查力度,因为斯普伦格没有在法律上抓捕巫师的真正经验。毫无疑问,克拉默对巫术非常感兴趣,因为在1485年,他写了一篇咒骂巫术的论文,这篇文章后来被放到了《女巫之锤》里。克拉默也曾是因斯布鲁克(Innsbruck)的检察官,但被当地的主教驱逐出这座城市,因为主教认为他是一个“顽固的老糊涂”。但是,他就是伊诺森需要的人,所以被派去和斯普伦格一起调查。

这两个多米尼加人创作的书补充了伊诺森在1484年12月颁布的教皇诏书《最高的希望》(Summis desiderantes)。在书中,他攻击了德国的异教邪说,指示德国宗教法庭应严格地判罪惩罚巫师代表。斯普伦格和克拉默创作的这本书成了巫师猎人手册,里面详细叙述了各种各样的恐怖事件,所有这些都会被判罪。这本书得到了教皇的支持,确定了许多其他类似书籍的基调。

《鬼神之书三》

毋庸置疑,法国天主教神甫尼古拉斯·雷米(1534—1600)受到了这部恐怖作品的影响。他出版了自己的作品《鬼神之书三》,多年来,成为了抓捕巫师的教科书,这本书研究的主要来源是地球上的撒旦。它不是天主教堂唯一创作过这些巫术和抓捕巫师方面荒诞书籍的官员。

让-博丹

加尔文教徒、法国的巫师猎人让-博丹(1530—1596)也写过几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他主张用严刑拷问,哪怕是老弱病残。这些人为了证明自己无罪,详细地说出了巫师用来完成自己邪恶计划的仪式和亵渎神明的咒语。手稿中展现的这种恐怖,让读它的人感到恐惧和恶心,其中论文可能构成了克苏鲁神话中一些恐怖的卷章。

《巫师概论》

然而,米兰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牧师,他打算创作一本最恐怖的书。1608年,弗朗西斯科·玛利亚·古阿左(Francesco Maria Guazzo)创作了一份恐怖目录,书名叫《巫师概论》。这里用绘画和恐怖的细节描述了巫师的法术和仪式以及把灵魂出卖给他们的堕落的人。它清晰地描述震撼了早期现代世界。古阿左的作品在欧洲学者脑海中建立的恐怖从没有真正能与之匹敌的,它在当时的宗教思想中建立了后来被称作“巫师狂热”的热潮。

这个狂热从17世纪后期持续到18世纪早期,直到后来科学占据显著地位、旧时迷信开始衰退的理性时代(Age of Reason)和启蒙运动时期(Enlightenment)。即便在那时,人们对神秘学的兴趣也没有消失。当时的思想家急于通过解释来消除那些一直紧紧跟随他们祖先的迷信,或是将之放到科学的理论下以求理解。这导致了这方面书籍的过多出现,这些书将之前人们所认为的巫术和科学结合了起来。

点金术

在某种意义上,巫术也有它科学和哲学的一面。炼金术—把一种元素变成另一种事物的技术—总是被认为是一种魔法行为。然而,它形成了辩证科学的基础。哲学也与魔法思想连在一起。从创世之初,诺斯替教徒就曾通过知识教授超度灵魂的方法。

诺斯替教

诺斯替教的信仰来源不是很清楚,这仍然需要研究和讨论。诺斯替教没有任何独立的普遍教义—这个词用来指各种有着一个总体上相同的哲学观点的思想者—但这个信仰的基础原则是通过信仰拯救人,尊崇上帝的法则(就像基督教教授的),对地下神秘和宇宙中的奥秘了解得非常透彻。这使得探索者再进一步地走近这个信仰。得到这些内容的人变得非常强大,而没有得到的则相反。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就反映了一些诺斯替教的信仰。

阿撒托斯

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中,在宇宙的中心,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在发怒时,周围都是气泡,一些低等级的生命体来来去去。一些人试图与一些低级的生命体联系,然后最终联系上让他们疯狂的中心神灵阿撒托斯。人类的认识是有限的,而思想是无限的。

诺斯替教的作品在启蒙运动时期影响了许多探索者。对这种神秘知识的追求与神圣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些追求的人把它作为自己研究的理由。

雷蒙·吕黎

没有一个人会比中世纪的雷蒙·吕黎对这追求的更多,他的思想在那个时期带有一些复兴的色彩。吕黎似乎成功地把科学研究和超自然之旅结合在一起—把科学同神秘学联系在一起—这吸引了许多启蒙运动时期的思想家。

1232年到1236年间,吕黎出生在马洛卡岛(Majorca)帕尔玛(Palma)的某个地方,后来在中东加入了基督教,成为一名传教士。然而,他充满了好奇心,并具有冷静的头脑,早期的阿拉伯作品和论述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对在阿拉伯发现的早期基督教作品,特别是诺斯替教分支非常感兴趣,此外他还对炼金术和天文学感兴趣。那时炼金术被认为是犯罪,因为人们认为这个过程篡改了上帝建立的事务顺序;天文学同样被认为是有罪的,因为它被认为是对上帝在宇宙中建立的秩序提出了质疑。为了让自己不引起法庭的注意(那时正是调查的时期),许多炼金师和天文学家把自己的经历和发现用代码写了下来,通常是一些神秘或半宗教的形式。因此炼金文学充斥在奇怪旅行、怪异地点、遭遇、非自然起源以及“化学结合”的记录中,这些都试图掩盖一些人的研究和作品。

吕黎也一样,他的一些作品—论述、书籍—被雪藏起来。那时很流行试着“破解”这些作品,去发现、解析那里的神秘真理。吕黎将这些理论向前推了一步。他受到阿拉伯天文学和数学(他曾专心地学习过阿拉伯语)的深刻影响,确信可以用数学和科学公式来“创造”这些知识。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建造了一套机器,能把放到它里面的思想“创造”出顺序来,这后来又加入了吕黎自己的思想和数学方程式。

《大衍术》

结果,出现了一部巨著,叫做《大衍术》,据说这是吕黎最伟大的作品。这是一套用哲学和数学方程式连接的思想合体—许多都是图解方式。据说一些描述的星座和美国原始印第安人墓地发现的古老象征的一些星座相似。这引发了人们猜测吕黎可能发现了宇宙空间的一些奥秘的狂热—一些更古老的人类知道这些奥秘。直到20世纪30年代后期,吕黎仍被称作一位伟大的炼金师和神秘学家,几乎是布拉瓦茨基夫人的前驱—虽然他似乎总是反对神秘学,更把自己看做一个早期的科学家。吕黎于1315年死在突尼斯时,留下了一系列的论述,都是关于神秘学知识的,其中一些描写了创造的终极秘密。人们认为其中许多在启蒙运动时期都出现了,但后来都被证实是伪造的。虽然如此,有着某些先进知识、跟世界上某种文化相关的古代文明的观念贯穿全书,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兴趣。从18世纪到19世纪早期,各种翻译的吕黎作品和其他炼金师、哲学家的作品—包括英国炼金师、神秘学家、约翰尼斯·开普勒(Johannes Kepler)、罗伯特·弗拉德(Robert Fludd,1574—1634)的追随者的作品—激增起来。这种作品在那个受尊敬的领域里非常流行—就像那个时期的《达·芬奇密码》(Da Vina Lodes)。

然而,人们对古老法术的兴趣并未消失。实际上,新兴的科学哲理在它里面加入了更多的探究—特别是在仪式魔法和咒语的使用上。在17世纪、18世纪和19世纪的部分时期,咒语仪式大全开始广泛流传开来。其中许多书籍都非常古老,要追溯到中东的早期。

《所罗门的钥匙》

据说这些书中最好的要属《所罗门的钥匙》,之后它被分为两本书—《大钥匙》(The Greater)与《小钥匙》(Lesser Keys)。这要归因于著名的圣经国王,因为其智慧的头脑以及对恶魔的控制自公元前1世纪而闻名于世。从这单一的资源中,许多其他的天书来源于一些学者复制的原始著作的片段。1350年教皇克雷芒四世确定将《所罗门的钥匙》中名为《所罗门之书》的一卷毁掉,但是他是否确凿为书籍本身,正如一些学者声称,还令人质疑。后来,一本名为《所罗门之书》的书在1559年左右被教堂查封,但是它的复本在那个阶段还在欧洲学者中间广为流传。这部书的希腊译文版可追溯到1100年至1200年之间,据说是在伦敦的英国博物馆里收藏着。直接从《所罗门的钥匙》抄下来的节选,可能是源于18世纪广为流传的其他魔法书—《秘中密》(The Secret of Secrets)。

《犹太人亚伯拉罕传子拉美克的亚伯拉梅林神圣魔法之书》

另一部著名的魔法书就是《犹太人亚伯拉罕传子拉美克的亚伯拉梅林神圣魔法之书》,在19世纪后期获得公众好评。据说在14世纪它的复本是由神秘学家S.L.麦格雷戈·玛瑟斯(S.L. McGregor Mathers)在比布里奥泰克(Biblioteque)找到的,他是著名金色曙光会(因加入了阿斯莱勒·克劳利之后而臭名昭著)的成员。据麦格雷戈·玛瑟斯所说,这是“潜在力量”著作的一种翻译,该著作是由一位古老的希伯来魔术师亚伯拉罕·本·西蒙(Abraham Ben Simeon)撰笔。这部书卷在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早期间的巴黎和伦敦备受欢迎,至今在许多术士中间仍享有一定的地位。

教皇奥诺锐的魔法书

第三大魔法书也许会被误认为出于教皇奥诺锐三世,奥诺锐在1216年到1227年间执任教皇。很少有人会将这个人老珠黄的教皇与神秘学联系在一起—大部分他的教会成员关心的是第四次拉特兰会议和宣布第五次十字军运动。虽然如此,教皇奥诺锐的魔法书还是被认为是一本有影响的恐怖书籍,它直接由教皇抄写,或是在他的指导下抄写。它的创作来源于古闪米特的一些文字,形成了《卡巴拉》(一本关于在希伯来魔法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神秘基督教文化的书籍)的部分内容。它与教皇的联系似乎提高了它的地位,因此在18世纪时的神秘学学者间广泛流传。在今天它也仍被认为是一本魔法书。

主要的魔法书籍中还加入了其他书籍。后来加入的只是那些曾被抄写或结合了其他作品的一部分。许多都包含有咒语和秘方,内容都是用神秘的语言所写,并配有几何插图,就像在世界其他地方发现的古老符号,这似乎增加了它们的真实性。许多书都有稀奇古怪的名字—《大魔法书》、《红龙》、《黑子弹》、《神秘之书》,这都要追溯到古代埃及,甚至比这更为古老的伟大古代遗物。它们大多数都具有欺骗性,都是由生动虚构的想象构成的,它们的来源也非常可疑。

洛夫克拉夫特和与他有书信来往的人可能都知道这种书籍和其他类似书籍的存在。这些书与先前文明留下的神秘知识相得益彰,被诺斯替教徒和那些后来的人狂热追求着,直到18世纪。克苏鲁神话用许多方法创造了古代文集和亵渎神明的传说,其中心着重于消失的神灵和文明。

洛夫克拉夫特和其他人注意到一些这样的书,一些人还把自己创作的作品加入了克苏鲁神话中,在恐怖文学范围以外增加了它的可信度。每一本都“非常恐怖,并且对神明不敬”,充满神秘,只能用某些特定的知识才能恰当地解释清楚。这在启蒙运动时期的学者中引起了共识,因为他们试图破解炼金术士里的隐藏“代码”。洛夫克拉夫特的许多通信同伴会到他位于普罗维登斯市的住所里给他的“新”书提供一些构想,有时,洛夫克拉夫特也会把它们写到自己的小说中。

《伊波恩之书》

根据洛夫克拉夫特的说法,这些后加入的书籍中,最邪恶的是《伊波恩之书》,尽管目前找不到关于这样一本怪异书籍的详细信息。这好像是某种“残缺不全”的作品,没有真正详细的介绍。通常认为这本书的名字实际上是由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家同伴克拉克·阿斯顿·史密斯(Clark Ashton Smith)想象出来的,但谣传说这个题目基于一本真实的书。洛夫克拉夫特在晚年说这本书有两个版本—法国诺曼人的《阿隆佐·泰博日记》和较晚的一个译本《黑暗幽灵》。据史密斯说,13世纪法国那本来自拉丁语的译本是由一个叫加斯帕德·杜·诺德(Gaspard du Nord)的人完成的。史密斯在故事《乌柏·萨斯拉》中提到了这部作品,在故事《萨杜恩之门》中,伊波恩是一个北国的术士。

《食尸鬼的礼拜》

另一本恐怖书是《食尸鬼的礼拜》,作者是埃利特伯爵。这本书跟洛夫克拉夫特的一个朋友奥古斯特·德雷斯(August Derleth)有关,他的祖先是法国人,被称作埃利特。没有关于这本书的具体细节,但一些人说其中的一些页章在欧洲和美国的角色扮演游戏中作为一部分素材出现过。他们似乎要揭露一本书,这本书只不过是一本18世纪印刷的法国传统魔法书。

《蠕虫之秘密》

另一本恐怖书是路维·普林(Ludvig Prinn)的《蠕虫之秘密》,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曾几次提到过他。据说普林是一个年老的神秘学者,编辑这本书之后被当做巫师烧死在火刑架上。事实上,这本书的书名—《蠕虫的秘密》—和它的作者都是洛夫克拉夫特的伙伴罗伯特·布洛奇(Robert Bloch)创造出来的。然而,洛夫克拉夫特给这本书起了个拉丁名,并在他的故事《超越时间之影》、《阿隆佐·泰博日记》和《黑暗幽灵》中用到过。

生命之柱的人们

洛夫克拉夫特的另一个同伴,著名的罗伯特·E.霍华德(Robert E. Howard,《野蛮人柯南》的作者),创造了诗集《生命支柱的人们》和它那疯癫的作者贾斯汀·杰弗里(Justin Geoffrey)这个人物。杰弗里是个具有波德莱尔风格的诗人,曾游历欧洲,见过许多奇怪的事情,特别是在巴尔干半岛周围的地方,那儿的东西让他疯掉了。他被关到收容所,最后在那里死去。霍华德将要谈及这本书,并在他洛夫克拉夫特式的短篇小说《黑石》中提到杰弗里,还摘引了洛夫克拉夫特最好的传说中的一首诗:

他们说邪恶的古老生物仍潜藏在黑暗中,

世界上被遗忘的角落,

大门依旧敞开,在某夜,

幽灵被囚禁在地狱。

洛夫克拉夫特在自己的故事《鬼拍门》中简略提到了杰弗里。

《无名祭祀书》

定期与洛夫克拉夫特通信的霍华德也把这个创作记录在了另一本书中,这就是《无名祭祀书》。据说作者是德国的神秘学者弗里德里希·冯·容茨特。没有关于冯·容茨特太多详细的记录,但有他对古老、恐怖的狂热的一个研究,这个研究从远古时代被保存了下来。他曾把它们编录成册,并起了名字叫《无名祭祀书》。

在这本书完成不久以后,容茨特在锁门的时候被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殴打并掐死了。这部作品可能是霍华德创作的(尽管一些学者说这本目录可能有真实的出处),尽管洛夫克拉夫特一直在犹豫它的名字—《无名祭祀书》。是奥古斯特·德雷斯想出这个名字的,尽管他较高的德语的要求令人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名字的字面意思是难以言喻的狂热)。然而,洛夫克拉夫特喜欢这个想法,他至少出版了三个版本—杜塞多尔夫版本(1839年)、感化院版本和一个1909年由金哥布林出版社(Golden Goblin Press)印刷的严重删减过的版本。

《纳克特抄本》

最后一本,但是所有当中最重要的一本是洛夫克拉夫特的一部作品—《纳克特抄本》。这些相关的文字贯穿在他的故事中—实际上,在提到时被当做第二个《死灵之书》—尽管不太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它们被描述成零零碎碎的碎片,但不清楚它们是独立卷集的章节还是陶瓷的碎片。唯一知道的是它们属于原始人类,根据洛夫克拉夫特的说法,它们“极其古老”。他继续说,它们曾经存在,从“人类出现之前”就有。他进一步把它们描述成“腐朽的”,但没有指明它们到底是怎样一种形式或是什么材料。

《哈桑的七本神秘书》

洛夫克拉夫特其他的书信往来者和追随者曾进一步给这个腐朽文集中加入了亵渎神明的作品。这也是一些恐怖创作,如理查德·F.希尔莱特(Richard F. Searight)的《埃尔特顿陶片》(The Eltdown Shards),它出现过在洛夫克拉夫特的许多杂录和两个他自己的故事中—《穿越时间之影》和《阿隆佐·泰博日记》。《秘境卡达斯梦寻记》中简短地提到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另一部作品《哈桑的七本神秘书》。这其中混合了很多关于巫术和超自然的真实文献。例如,科顿·马瑟(Cotton Mather)的《基督在北美的辉煌》(Magalia Christi Americana)、《屋子里的画》(Picture in the house),《皮克门的模型》(Pickman’s Model)、《难以言喻》(The Unnameable)、《查尔斯·德克特·沃德案件》(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和《不可见的世界中的奇迹》(Wonders of the Invisible World);乔万尼·巴蒂斯塔·黛拉·波塔(Giovanni Batista della Porta)的《敦维奇小镇的恐怖》(De Furtivis Literarium Notis);罗伯特·弗拉德(Robert Fludd)的《克莱维斯·阿尔奇麦》(Clavis Alchemae)和约瑟夫·格兰维耶尔(Joseph Glanville)的《节日》(Saducismus Trumphatus)。这些真正的恶魔书籍的加入增加了它的重要性,这让读者怀疑是否真的有其他魔法书存在。

实际上,很多人仍在怀疑这些书籍的存在有没有一些道理。不论这种书库的存在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它已经增加了某些学术上的意义,形成了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特点。

美国堕落的群体

洛夫克拉夫特恐怖小说的第三条主线来源于美国历史。小说中的许多恐怖都来自居住在新英格兰偏远地区“堕落的、近亲交配的家族”。这些古老高贵的家族有他们“腐化”的分支,但他们很少谈及那些分支,也几乎不来往。正如所指的那样,他的一些想法来源于他母亲的家族—菲利普家族,但可能还有更多其他的。他选择新英格兰作为多数恐怖故事的场景并不是毫无缘故。甚至在20世纪,东海岸的社会还有着堕落腐化的风气。

美国的东海岸大部分都是在那儿定居的英国人和荷兰人,这两个国家之间总是不很友善,因此殖民地区曾极度不协调。今天我们看到沿着海岸线是熙来攘往的城市和繁忙的高速公路—17世纪、18世纪和19世纪早期可完全不同。那时这里是一大片茫茫森林和沼泽,到那里去探险的人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的确那里有许多繁华的城市—新阿姆斯特丹(现在的纽约)和波士顿—但在很多情况下,移居者住在农村荒野里肮脏(按照今天的标准)原始的居住地。这些居住地的偏远和与世隔绝产生了一群隐居、多疑的人,那里有时会盛行一些奇怪的法术和信仰。

塞伦村

例如,以塞伦村为中心的马萨诸塞州的大部分清教徒海湾殖民地,在1692年爆发了巫术狂热。在塞伦村(今天马萨诸塞州丹弗斯镇的一部分)这个狭窄拥挤的气氛中,仅因为几个受惊吓的狂人的女孩,19个妇女被绞死在村外光秃秃的绞刑山上,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被用两块大石头挤碎了。尽管塞伦村引起了人们的很多兴趣,但它并不是新英格兰海岸线上唯一一个内省并经常幽闭的群体。

事实上,许多聚集区更加诡异,那里盛行着奇怪的信仰和理想。美国远离主要居住区东海岸线上分布着我们今天称之为“边缘人”的聚集区—这些人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赶出主要居住区的人。例如,有贵格会聚集区,他们为了躲避清教徒而住在主城区的边缘或是森林里。但我们也有关于远离我们称为“文明”的更古怪的聚集区。其中一个例子就是犬鼠镇(Dogtown)。

犬鼠镇

从郁郁葱葱的高原上俯瞰马萨诸塞州的格洛斯特、洛克波特和伊普斯维奇湾,可以看到17世纪中期到晚期的人在那里建立的风格迥异、极其混杂的居住区。犬鼠镇居住区据说是在17世纪60年代的某个时候被淹死在这儿的格洛斯特海员的遗孀们发现的。这些寡妇们没有男人来照顾,她们对格洛斯特社会来说是一种负担,因此被驱逐到这片荒野里。其中一些人非常古怪,这让她们的情况变得更糟。后来又加入了一些在各个战场上死去的士兵的遗孀,不久,这个聚集区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它被叫做犬鼠镇,因为大量的野狗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畅通无阻。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吸引那些不喜欢或是不适应认知社会的奇特的古怪人的磁场—既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们中有许多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还有一些人精神有点失常。他们住在单线边草地上的小茅屋里或是木制小屋里,这条线形成了这个居住区的主要“街道”,或住在作为犬鼠镇主要公共用地的一块空旷的草地周围。同时期的记录谈到了老太婆们坐在这块草地上,用一种最恐怖的方式互相高声谈笑着。根据一个评论者的说法,这个地方的气味令人恶心。这个奇怪的聚集区一直持续了两百年,直到19世纪30年代左右最后一批居住者离开才消失。留在这里的遗迹很快就被毁掉了。

格洛斯特、纽伯里和伊普斯维奇地区的当地人曾把犬鼠镇叫做“巫师村”,并断言那里避开公众视线进行着黑暗的巫术。可能是一些老太婆为了谋生而为这个地区的海员占卜,或是他们曾诅咒自己的邻居,这在这个广阔的居住区就等同于实施黑暗法术。这个村子的主要居民被描述成“干瘪的老太婆”(长相凶恶的女人)—一些非常老,一些非常丑陋,还有一些的外表非常可怕。纽伯里的萨拉·安娜·埃默里(Sarah Anna Emory)在她的《诺娜格瑞恩的冒险故事》(Romances of a Nonagarian,1897年)中,至少传达了一些那个地方阴森恐怖的迹象:

“犬鼠镇离格兰奈克有两公里的距离,”她写道,“越过戴勒池塘,路通向了茂密的树林。在某些黑暗的狂风暴雨之夜,这就像装了一个窃听器装置。”她接着写道,“犬鼠镇是一个很多人避免去的地方,哪怕是在白天,因为人们害怕住在那里化了妆的老太婆。”查尔斯·曼恩(Charles Mann)在他的《犬鼠镇的历史》(History of Dogtown,1896年)中提到了几个人:朱蒂·雷内斯(Judy Rhines),她是一个算命的,据说她在周围的树林里与恶魔会合(她长着一张奇怪的畸形的嘴—“牙齿就像是狗牙”—走来走去地喃喃自语);科尼利厄斯·范森(Cornelius Finson)或“黑尼尔”(她长长的牙齿从上嘴唇里突出来);泰密·雅格(Tammy Younger)和朱丽叶·海威(Juliet Hawe)或霍桑(Hawthorne),她就像不知所措一样踱来踱去,尖声狂笑着(在这种状态下,她声称自己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那里还提到了一个“老妈妈派克”,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整个人脏兮兮的,说话也污秽不堪”,她为疾病调制药水,引诱退役士兵纳撒尼尔·布尔克(Nathaniel Bourke)的爱。纳撒尼尔一半的脸没有了,剩下的一点就像一条烧焦了的肉。他靠制造私酒为生,好像经常喝醉。曼恩继续说,犬鼠镇是“海盗和下贱的人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只增加了它诡异和超自然的名声。还有关于一些定居居民和“诡异群体”(通常在某种程度上跟共济会有关系)之间关系的故事,这些故事形成于临近的居住区,比如维耶尔福利特(Wellfleet,最初叫比林斯门)和伊普斯维奇。这个村子可能是美国第一个“女巫殖民地”,那儿的居民也会害怕,会躲避这些女巫,因为她们奇怪、频繁的出现和不受欢迎的出现方式。她们经常被与住在森林深处和沼泽里有魔力的原始力量联系在一起。

小松枝国

在美国其他地方也存在着像犬鼠镇这样的聚集区。在北卡罗来纳州、田纳西州、肯塔基州和西弗吉尼亚州的偏远山区,就有着一样名声、一样奇怪的居民。

其中一些地区非常偏远孤立,比如肯塔基州后来被称为小松枝国的地方。这个地方围绕着田纳西州边境的卢瑟福山—它躺在熊谷和小松枝河之间,直到20世纪40年代才几乎消失不见了。这个地区形成了布雷克和特伦德勒的一部分,但几乎没有官员曾到那个偏远的地区任职。一个在20世纪30年代穿过这个地区的游人把它描述成“简直就是一片荒野”。然而,这片“荒野”是生活在那儿的许多家族的家园,他们从独立战争时就在那里生活,与世隔绝。

许多这样的家族声称是独立战争中退伍老兵直接、完整的血统,他们定居在这个相对荒凉的地区的深处。没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录,因为没有人口调查员会冒险进到这个地方去调查那里的人口,郡政府所在地没有关于那里的出生和死亡登记。

事实上,在1910年之前,没有关于生活在北印第安溪谷和吉利德山之间地区的人存在的人口记录。也没有在这里正式建立一所学校的记录,尽管在20世纪30年代确定有一所存在于“一条泥土路的尽头,那里太狭窄不能过汽车,只能通过一匹马”。

瀑布镇

这个地区主要的殖民地好像是瀑布,它是一个小城镇。但是据说在一些洼地和山谷里隐藏着其他的村庄,那个村庄里面的人们称自己“自给自足”并且与外界很少有联系。

这些人组成一个社区群体有着“他们个人的方式”,在那里枪击和谋杀虽然很普遍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民间正义”形式来处置。例如,残忍的杀人犯贾维斯·特兰克(Jarvis Trunk)和他的妹妹玛丽·艾伦(Mary Ellen)于1886年在布雷克郡蝙蝠崖山一个偏远的小屋被用布朗斯顿·内斯比特的“民间绞刑”处决了——没有正式地依靠官方。这也是一个非常迷信,并且充满了超自然恐惧的地方。

直到20世纪40年代,几乎没有人走到这个被叫做魔鬼谷的肮脏的老泥坑附近,因为害怕惹到生活在那里的“无头”蝙蝠人。还有一些人避免走某些泥土路和山间小路是因为害怕那里的“妖魔鬼怪”。卢瑟福山被广泛称作“魔鬼洞”,因为山洞的深处居住着某些东西。据说那是一个可怕的生物,它会在偏僻的山间小路上抓捕路人,据说从人类初期它就在那里了。

此外,还有“印第安石”—由冰川或火山剧变带来的大石头的故事,但它们充满了神秘恐怖的色彩。据说,它们是被魔鬼从印第安时代带回来的,某些部落曾在那里崇拜着生活在森林里和山顶的古老神灵。人们也尽量避免到这些石头附近去。

肯塔基州的小松枝地区并不是唯一的。在各个山区还有其他偏远和自给自足的居住区。例如在大烟山,有许多关于远离普通人的人群的故事,他们保留着自己的法律和方式。这就是接生婆妇女之国——山里的助产婆和医治者,他们就像是当地的医生,但根据山里人的说法,他们的能力实际上接近于巫术。以下有几个关于他们所用巫术的例子。

格兰尼·贝肯

1923年,一个叫格兰尼·贝肯(来自布莱克山的一个当地女人)的上了年纪的女人被带到了北加利福尼亚州的阿什维耶尔(Asheville)法庭,因为她试图用“致命的草药”治疗一个年轻人的发烧而把他毒死。事实上法官命令陪审团判她无罪释放,因为他不确定对这样一个这么多人依靠的接生婆的判决是否能达到公正。

这也是一个与1910年通过的《曼恩法案》(一项立法—也叫《白人奴隶贩卖法》,但一般被叫做《曼恩法案》,以詹姆斯·罗伯特·曼恩的名字命名—该法案规定了各个州的法定结婚年龄,因为许多山区居住区的年轻女孩子们在十四岁之前就结婚了)斗争了多年的地方。今天我们可能会感到目瞪口呆,但那时,这被认为是“山区的方式”,不会被立法者干涉。

这个反对派引起了关于山区的人和他们的生活圈的谣言和传说(大多数都是完全没有事实根据的),最常见的是这些地方鼓励近亲交配以控制家族人员的数量。他们严守在山上的堡垒中,在那里繁育后代。还有关于智力低下的野蛮凶恶怪兽的故事,这些故事导致了这样的结合。

大多数的故事可能不是真的,但都非常广泛地传播开了,在许多情况下,被公认为确凿的事实。

亚伯医生和驱魔人

在20世纪早期,这样的地方仍然坚定地保留着迷信。接生婆、“亚伯医生”和“驱魔人”仍然在那里占据支配地位。在荷兰人和德国人聚居区,如宾夕法尼亚州,这些人被称为“巫婆大师”。这种法术就像是印第安咒语、《圣经》或“希伯来”符咒和来自欧洲的信仰的大杂烩。许多故事被一个巡回传教士收集到一个单独的目录中,这个教士游历了各种山区,他与那些与世隔绝的居住区的隐士、巫婆大师和居民攀谈,并记录下了他们的符咒和咒语。这位教士名叫约翰·乔治·霍曼(John George Hohman),他从1802年到1857年间拜访了许多山区。

《长期隐居的朋友》

1820年,霍曼出版了一本叫《长期隐居的朋友》的书,这本书后来被翻译成《长期消失的朋友》。这本书成为了关于“巫医”的主要权威书籍之一,在20世纪20年代洛夫克拉夫特创作期间,流行于新英格兰的许多地区。

它是一本关于符咒和咒语的文集,据说能治愈和预防折磨山区人们的各种小疾病和高烧。

尽管《长期消失的朋友》被认为是最重要的山区魔法书之一,但同时也有其他类似书籍,比如同样重要的《摩西第六、第七书》(Sixth and Seventh Books of Moses),据说其来源要追溯到圣经时代。

《摩西第六、第七书》

《摩西第六书》里面集合了咒语和符咒,召唤天使和古希伯来力量,而《摩西第七书》是一系列的图画和符号,所有都是希伯来和“古埃及”风格的。这两本书是用来为防御疾病和恶魔的护身符或是为“天堂的指示”作准备。一些人认为《摩西第七书》中包含的几何图形好像美国原始印第安人留下的遗迹的结构。

《锡安山的神奇药片》

有一部较少引起兴趣的叫《锡安山的神奇药片》的作品据说将“古埃及”的知识和欧洲咒语和符咒融合在了一起。像山区魔法师用的其他书一样,这也是一本“秘密”的书籍,内容不是针对异教徒的,许多措辞都类似《圣经》内容。跟其他书籍一样,它也是讲黑白巫术的—包括了治疗和诅咒用的咒语和仪式。还有流传广泛的书籍—《以诺书》(The Book of Enoch)、《占星书》(The Book of the Magus)和《以扫遗书》(The Testament of Esau)—和早期现代英格兰的魔法书一样,通常是其他书籍编排的抄本。它的多数内容都类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巫术。

这种黑暗怪异的资料的流传增加并加深了偏远居住区人群的迷信和信仰,可能使他们变得更加故步自封。尽管随着城市化开始入侵和改变,但今天,古老山区居住者的一些方式仍在许多已经建成的山区居住区盛行着。

把具有洛夫克拉夫特小说特点的犬鼠镇、卢瑟福山和大烟山周围的地区,还有偏于幽居的群体联系在一起并不难。特别是关于犬鼠镇,很容易让人想起腐朽的敦威治村和因斯矛斯镇的景象。追溯到殖民和革命时期的古老家族的观念同山中部落近亲交配的故事也给他黑暗的想象提供了素材。

在罗德岛乡下的一些地区,也分布着许多聚居群体,特别是在死亡之国南部附近的地区。这些与世隔绝的聚居区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信仰。这个地区以种植苹果为主,人们大部分生活在围绕着苹果园的乡下。跟那一样,罗德岛也曾出现一些军事行动,特别是在1812年的战争期间,埋着革命中死去的人的乡村小墓地隐没在狭窄道路的尽头。

宏伟的老房子在战争期间被抛下,留在了幽闭的山谷里,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鬼魂出没。这里也有印第安时代留下的古怪巨石,见证了陈旧的历史。这是生长怪异信仰和古老恐惧的完美之地。事实上,在18世纪后期到19世纪后期之间,这个国家南端曾经历了一场小型的吸血鬼狂热。通向各村之间的偏僻小路周围也有关于幽灵、无头骑士和森林里潜藏在偏远山谷里的生物的故事。这里还有人们避免到达的地点的故事,如果不小心到了那里就会有可怕的后果。所有这些融合成了洛夫克拉夫特故事的丰富画面。

可能基于罗德岛的古老文明观念在18世纪后期传扬的更厉害,从福尔河(Fall River)挖掘出一个结构和设计奇特、穿着盔甲的骷髅。这个死尸呈坐姿—有着霍普维耶尔和密西西西比文化一些例子中的风格—周围围绕着奇形怪状的石头。起初,人们认为这可能是早期探险家的坟墓—可能是维京人和诺曼人—但有许多人断言那是罗德岛一个曾盛行的史前高度发达但被遗忘的文明的痕迹。后来,据说这些石头(后来消失了)曾被刻上诡异的文字,可能是一种已经被遗忘的语言。这些发现可能极大地激发了洛夫克拉夫特的想象,并影响了他的作品。

爱德华·“约翰”·迪蒙德

洛夫克拉夫特可能也知道一些许多年前曾生活在新英格兰的“人物”。其中两个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首先就是爱德华·“约翰”·迪蒙德,他是马萨诸塞州马布尔黑德(Marblehead)著名的魔法师。迪蒙德是一个又高又瘦、喜怒无常的人,他生活在18世纪小港口马布尔黑德一个又大又老的殖民风格的房子里,从一个洛夫克拉夫特的故事中解脱出来。

我们对他的个人史知之甚少,一般认为他出生于1692年塞伦女巫审判案那个年代左右。年轻时他进入了一种怪异的恍惚状态,在那期间不吃不喝,但自从神奇般地恢复正常以后,他竟然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了。在父亲死后,他继承了一小笔财产(他父亲并不富有),并用这些钱买了一些地,这些地位于镇子边的老埋葬山(Old Burying Hill)。

老埋葬山

这确实是不太理想的财产,因为这些地有不太吉利的一面。迪蒙德购买这块地被怀疑有特殊的神秘原因—这正是塞伦女巫审判案发生后的第28年,人们还非常迷信地相信它的存在。可以想象,迪蒙德是一个男巫,他在这块古老墓地外枝叶繁杂的丛林里实施黑暗魔法。某些人声称听到过他在通向老埋葬山一侧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跟恶魔谈话。然而,他们并不在意这个可怕的谣传,马布尔黑德聚居区的人容忍了迪蒙德古怪的举动。新英格兰人非常细心,男巫所谓的“礼物”被证明对许多当地人来说是有帮助的。例如,当有人东西丢了或是被偷了,他—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下—通常能确认这些东西去哪儿了,或是提供一些谁可能偷了它们的线索。然而,他同时也有黑暗的一面,这一般发生在碰到他的人身上。他会走到墓地中央,在那儿的出现会使他的邻居警觉到暴风骤雨的来临。他会在那儿召唤自然力,向敌人复仇。据说许多船只在海上消失了,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船长与迪蒙德发生过纠纷。这个魔法师也会帮助水手。有时当他站在墓石之中的时候,邻居们会听见他大声喊某些船上的船长,就像在暴风雨中给他们指引方向。“伊丽莎白·安妮号的贾斯珀·麦克里兰(Jasper McClelland),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向墓地上方铅灰色的天空大喊。

“向右转舵4度,一直走到中途岩(Halfway Rock)。”接着他环顾四周,“海蒂号的本杰明·罗(Benjamin Rowe),听我说,向左转舵6度,否则你就会搁浅!”接着他的语气就变了,阴影爬上了他的脸,“普利茅斯·拉斯号的威廉·奥恩(William Orne)船长,你听着!我在这儿诅咒你和你的兄弟雅各布(Jacob),还有夏洛蒂·罗斯号的船长,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们会随着船葬身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这是我最诚心的愿望和最诚挚的祷告。”被他诅咒的这些船和船长没有一个回到港口的。

麦卡·泰勒船长

迪蒙德和红隼号的船长麦卡·泰勒之间爆发了一次著名的争吵,争吵中这个船长对巫师说“随便他怎么样,他一点也不怕他”。在一个晴朗而宁静的早晨,红隼号从马布尔黑德港出航了。天气一点变坏的迹象也没有,但与此同时,迪蒙德爬到了老埋葬山的山顶上,开始在墓碑之间喊话。慢慢地,天空开始变黑、变暗,云开始从西方聚集起来。突然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狂风,猛烈地吹打着新英格兰海岸。红隼号再也没有回到过马布尔黑德港—它和所有船员消失在了大海上,包括船长麦卡·泰勒。这件事让其他船长极度小心避免跟这个憔悴消瘦的人发生摩擦。在看到海上发生的事情以外,马布尔黑德的男巫还从他的有利的地点假装眺望,看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例如,坐在埋葬山的山顶时,他用所谓的心灵感应力量好像能看见千里之外的康科德(Concord)的一场火灾。据说他还能跟墓碑下面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直接对话。

没有人真正知道“约翰”·迪蒙德是什么时候死的,没有关于他死亡的日期。他曾留下了一个传说,但那个传说被他的孙女茉莉(Molly)夸大了。

茉莉·皮切尔

茉莉·皮切尔与1738年出生在马布尔黑德奥恩街42号的一个木屋里,这个木屋正对着一条通向老埋葬山山顶的杂草丛生的小路。在她出生不久以后,父母怀疑她从古怪的祖父那里继承了一些“能力”。在她刚会走的时候,就能一字不差地重复她听到的复杂的谈话;到了她上学的年龄,即使没有参与母亲和邻居的对话,她却能够逐字地重复这些对话。据说茉莉可以读取别人的思想,显然这些她时常大声说出的来自别人内心的思想会使她的父母特别的尴尬。苿莉成功地预言了独立战争的爆发和美国在对英战争中的胜利。但是由于当地的贸易商受惠于来自英国的利益,使得茉莉在马布尔黑德镇特别不受欢迎。

茉莉逐渐长成了一个难看而平凡的女孩。她的头很大,对于她那瘦弱的身体来说有点太大了,此外她还长了鹰勾鼻、薄嘴唇、半张半闭的眼睛和还想永远歪斜的脖子。几乎没有人向她求婚,许多人都是因为她丑陋的外表、千里眼的坏名声和能看穿人的心思而远离她。然而,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嫁给了马布尔黑德的一个商人罗伯特·皮切尔(Robert Pitcher)。婚后不久,大约在1760年,他们搬到了不远的林恩。到18世纪70年代,她千里眼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新英格兰,人们从马布尔黑德以外遥远的地方来到这儿向她请教问题。但是无法确定她的预言到底有多准—一些可能只是凭经验的猜测—但可以肯定她至少有些预知的能力。茉莉·皮切尔跟她外公一样,经常能断定哪艘船能够回来,哪艘船再也回不来。她能预知突然而猛烈的暴风雨的来袭,在新英格兰海岸海盗猖獗的时候,她的预言对任何一次航行都至关重要。此外,茉莉·皮切尔还有一个地方像她的外公,就是她会对自己不喜欢或是曾惹到她的人施以诅咒,据当地人说许多水手因为与她发生了激烈的口角而葬身于暴风雨之中。

茉莉死于1813年,死时75岁,此时她“算命女人”或“女巫”的名声传遍了美国的整个东海岸。她的名声使得诗人约翰·格林利夫·惠蒂埃(John Greenleaf Whittier)在1832年写了一首长诗,专门讲她预言的神奇法术。

瘦弱、具有审美趣味的“魔术师”跑到古老的墓地祈求自然元素的力量,或是他那个长得畸形不成比例的孙女,在她位于林恩的小屋里做预言的想法一定感染了洛夫克拉夫特的想象力。“约翰”·迪蒙德和茉莉·皮切尔就像他小说中的人物一样,实际上可能形成了他小说中一些古怪的人物的灵感来源。

他的想象力还可能是被新英格兰宗教思想出现的奇异现象点燃。对早期的移民者来说,最初的美国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那里到处是漆黑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有各种各样的恶魔,等待着上帝的子民。那里的生命是殖民者以前从没见过的,每个灌木丛后面都有地狱般黑暗可怕的恶魔,试图拖走路上那些上帝派去的善良的人。这些早期移民者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信仰。随着恶魔不断变强,这种信仰经常要采取极端的形式。

新光明骚动

早期新英格兰主要宗教事件之一是新光明骚乱。1774年到1783年期间,美国独立战争前后那个特别不安定的时期出现了一个特别强盛的福音派复兴,它横扫了整个英格兰山区和海岸线,一直到加拿大的海边。对这个的描述有很多种—一次冲突和麻烦的忠诚涤罪或是在对英国的战争中得到上帝的帮助。激进的福音主义以各种形式—震颤派、普救教和意志自由的浸礼宗,以及建立了自己的教会教派的山地传教士的追随者在新英格兰居住区中迅速发展。

许多殖民者认为战争预示着世界末日——实际上就是《圣经》中所说的世界末日——并把他们分成“信仰团体”,等待着必然会到来的基督再临。

这个信仰在1780年5月19日这个著名的黑色日子更加强烈了。这一天,整个新英格兰海岸突然陷入了黑暗。整个哈得孙山谷都笼罩在极度黑暗之中,这种现象一直蔓延到科斯克湾(Casco Bay)的最东边。伴随黑暗而来的还有可怕的寂静。没有烛光的话谁都看不见,甚至不能说话,鸟儿都飞回到树上的巢穴,它们以为天黑了。整个新英格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这次黑暗可能是因为日食,但它的出现所引起的整个骚动过程对山村的影响令人震惊。

即使在高度发达的纽黑文(Newhaven),人们也忧虑恐慌,认为这是世界末日的标志。然而,对于新光明骚动中倡导复兴的人,这是预言的实现,也是上帝降临的一个明确信号。他们的思想状态和崇拜采取了更激进的形式,山上的传教士在劝教的时候变得更加激情洋溢。教派史无前例地盛行起来。

万能友会

它们中更加激进的一个是万能友会——1776年到1789年在罗德岛活跃的女预言家杰迈玛·威尔金森(Jemima Wilkinson)的追随者。出生在罗德岛坎伯兰郡一个贵格教家庭的威尔金森(她是第八个孩子)被认为“与鬼魂有联系”,这使她能看到幻象,做出预言。到1776年,她拒绝了贵格教徒追随的简约的崇拜形式,而加入了阿尔波特附近一个更“有魅力”的清教徒圣会。在革命的年代,杰迈玛的姐姐佩兴斯(Patience)生下了一个私生子,被驱逐出了贵格教,他的两个哥哥在美国军队做志愿兵。他们加入了她,在不久以后开始陷入狂人幻想中。

后来他们中又加入了其他家庭成员,包括她的父亲。这一年的下半年,杰迈玛患上了一种“疾病”,患病期间,她的幻想增加了。她声称有两个大天使拜访过她,他们透露给她“不可思议的秘密”,还说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了。她还说看到自己的灵魂升到了天堂。这使她成为了一个“女预言家”和“世界末日的预言者”,得到了许多信徒。教派新的分支在18世纪80年代早期到中期出现在了南肯辛顿和新米尔福德。这个女预言家本身鼓励禁欲,并为日常生活制定规则,比如食物、服装、个人卫生用品的准备还有两性之间在室内和室外的界限。她的影响持续增加,并带来了一个看到幻象、听到呼唤的传说,甚至传到了马萨诸塞州以外的地方。她的教派会引起“精神上的迷失”(她热衷于这个题目),不能完全适应其他宗教,只对幻象和“奇迹”感兴趣。一些人甚至还说有天使授予他们“神秘知识”。1819年杰迈玛·威尔金森死的时候,她的幻象教派已经完全建立,那里的集会已经远至费城(Philadelphia)。在纽约的塞尼卡湖地区甚至还有小型的聚居区。然而,万能友会在女预言家死后没多长时间,就严重分裂了,最后被其他教派吸收了。甚至连塞尼卡湖地区的聚居区也瓦解了,十年之内就消失了。然而她所建立的在新英格兰短暂盛行的教派留下了一个神秘的传说和超自然的经历,这些给罗德岛和许多其他新英格兰殖民地宗教染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洛夫克拉夫特可能知道这一面。

塞缪尔·史威尔

在杰迈玛·威尔金森之后是塞缪尔·史威尔的追随者。史威尔是康科德(Concord)的一个补鞋匠,他和五十年前女巫审判案的法官共有一个名字。史威尔教派在18世纪80年代短暂地盛行,也能看见幻象,并声称能听见召唤和遥远森林地区的声音,他们认为这是恶魔天使所为。

在18世纪末史威尔死后,这个教派好像就解散了,没有听到关于它的更多消息了。虽然如此,它留下了一个住在树林深处古老邪恶力量的传说,这样的地方给了洛夫克拉夫特一个最永恒的主题。

新光弟兄会

当今所有新英格兰教派中最怪诞的就是以来自查尔斯镇的管道安装工为首的新光弟兄会。在出名前的岁月里,弟兄会受到巡回自由意志浸礼会传教士—以赛亚·帕克(Isaiah Parker)—的影响,以赛亚后来成为他们的牧师。与此同时,管道安装工沙德拉·爱尔兰(Shadrach Ireland)应他们所求,于1775年在马萨诸塞州的查尔斯镇组织了一次宗教圣会。然而,关于他的怪诞信息与日俱增,使得他的追随者渐渐与之疏远。他们纷纷逃向帕克门下,做了浸礼宗教徒。由此,爱尔兰的信息和活动,变得越来越怪诞。1770年前后,沙德拉·爱尔兰丢弃了自己的妻子,宣布了一个被称为“属灵妻子”的新教义。按照新的教义所说,他可以从他的女性门徒中选取自己的妻子。他让他的追随者为他建造了一个大型的寓所—这个寓所被称为方楼。在那儿,他和他的属灵妻子及女性门徒住在一起。他还声称自己已经通过一个神秘的法术变得长生不老,这种法术是他从上帝那儿直接得到的。他还使他的追随者们确信,如果他们乖乖地听从他的法令,他们也能像自己一样让生命变得不朽。他公然宣称,他所有的追随者是最好的,并称那些看上去已经死去的人们其实根本没有死去,而是在休眠并等待末日的召唤。在世界末日那一天,他们将苏醒并走出他们的墓穴,与上帝见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尸体并没有被埋葬在一般的坟墓或公共的墓园中,而是被放置在位于新英格兰山下特殊封闭的石砌墓穴中,在那儿他们躺着聆听末日的召唤。这些地方(据说这样的一些墓穴是真实存在的)和死者的集体宿舍差不多,会有成排的尸体放在一起。

随着爱尔兰牧师变得越来越奇特,许多追随者抛弃了家庭,跟他一起住到了方楼里。他们在那里陷入迷醉的幻象中,听到了天使的声音,感受到神奇力量的触碰。1773年,爱尔兰声称自己受到了上帝的庇佑并长生不老,他把教派转换成一个更能预示世界末日幻象的教派,并宣布自己是基督的预报者,说世界末日马上就会来临。

爱尔兰的集会大概又持续了五年。1777年,由于被预言的幻象折磨得疲惫不堪,他开始“生病了”。卧病在床的他说在尘世的职责已经结束,而上帝那里还有更荣耀的事情等着他。因为时间太短,他要求门徒不要埋葬他。上帝正在过来掌管这个教派。1778年9月,在他死后,追随者把他的尸体放进了一个装满石灰的盒子里,在埋葬之前让它在那里待上六个星期。追随者们继续聚集在那个方楼里,直到1781年内部出现了积怨和分裂,许多成员被吸引到了妈妈安·李(Mother Ann Lee)的震颤教。然而,未入棺的尸体表示不朽,尸体在新英格兰山下躺了一段时间,这成了人们心中的梦魇,也为宗教增加了一丝凶险的符号。

销声匿迹的文明曾崇拜怪异的上帝,一些被禁的阴暗的书中则包含了古老的传说,隐居的人们心中怀着奇异的信仰,并追随着更为奇异的生活方式,古老宗教派别的行径令人质疑,这些观点大部分都出现在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中,也出现在了其追随者的故事中。主题是想象成形的基础,当然,这些因素是纯粹的迷信,且没有任何现实基础,因此在勾勒主题时容易被忽略。到此问题仍未解决—如果这些因素中至少有一丝丝现实的影子,又会如何呢?如果洛夫克拉夫特在研究中曾发现了一些黑暗的秘密,又会如何呢?如果存在一些超越人的意识的怪物,而它们极具恐怖性的存在又在各种历史和民间传说中多次被隐隐约约地描述到,又会如何呢?这些问题仍没有答案。

1921年12月,洛夫克拉夫特创作了《埃里奇·扎恩的乐曲》,他的思想和与之相近的一些思想大概是受到了这本书的启迪。在本书中,又老又哑的音乐家独自坐在其位于奥塞尔大街的阁楼里,不间断地弹奏着古提琴。在他的周围,巨大的非人形的东西在黑影中生长,透过其狭小的窗子,可以瞥见一个奇怪而又恐怖的另类世界,可能这就是罗德岛奇怪的隐居者及其追随们一直保持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