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Ⅱ之菘子油

1

——被妖怪追着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如果把这个问题发到知X、X瓣之类的网站上,得到的答案估计是“是不是嗑药嗑多了的体验”“中二病发作问你怕不怕”“跟你说了云南的蘑菇不要乱吃”之类没个正经的回答。

而作为原PO的荣光显然不需要这些一看就不走心的回答,这完全解决不了他目前一个头两个大的糟糕现况。

自从卖药人被一箭穿心又消失在他面前后,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家伙们就找上了荣光,叫喊着要他给它们药,还非要认定他就是卖药人。

最初被狐狸缠上就算了,好歹长得可爱,偶尔还会卖个萌帮点忙,但上周连龙都出现了!

那么大一个龙头非得挤进他房间里,吓得他趴在床底和狐狸挤在一块儿瑟瑟发抖,不知道龙神大人有何贵干,万一它说它肚子饿,他和狐狸加起来还不够塞牙缝的。

幸好这条龙只是来抱怨的,说它的邻居飞廉酒宴上喝高了发酒疯,闹得住在隔壁的龙不得安宁,又不好一掌拍死对方,于是来找荣光配点解酒药。

荣光听完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怎么知道解酒药怎么配呢?于是委婉地告诉对方对面马路有连锁药房,里面有卖解酒药。

巨龙一声叹息,摆着尾离去。最后事情到底解决了没有,荣光也不清楚。

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还有三脚乌鸦说是奉西王母之命而来,西王母院子里种的桃子树有虫子,要来拿驱虫的药;又之前来了一群僵尸,身穿大清朝的蟒袍朝服,头戴花翎朝冠,在荣光买夜宵的路上把他团团围住,哭诉最近大风湿气重,它们关节不能弯曲,想要点驱风药油……

荣光的心理阴影一天比一天大,害得他睡着了都能听见狐狸数羊的声音。

“你十二,你十三,你十四,号码牌拿好,别唧唧歪歪,有得排号就不错了……”

不对,听起来不像数羊像是……发号码牌?

荣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床边围了很多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有些还算长得像人,有些长得像动物,有些已经连生物都算不上了……对,说的就是你,那两扇门板似的东西,就算门环像是眼睛,您还是算不上是个活的吧?

它们绕着荣光床边站了一圈,天花板上还有一滩史莱姆似的东西。这队伍一直排到窗户外面去了,他房间有个小阳台,连阳台上面也被挤满了,实在站不下的就飘在半空,长长的队伍像是从他房间里延伸出去的飘带。

荣光在它们“怜爱”“关切”的目光中彻底清醒,要不是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也见识过不少怪事,荣光可能就此吓得晕睡过去并一睡不起。

荣光一把揪住坐在床边的狐狸,掐着它的脖子问:“你这是在搞什么!”

狐狸跟被捏着脖子的鸡一样被提到半空,它焦急地挥爪蹬腿,嗷嗷乱叫:“窒、窒息了……我、我这是在为你好,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呢!”

“你是狐狸,又不是人!”吃亏吃多了,荣光也变得精明起来。

“好、好了!今天就只能到这里了呢!”狐狸艰辛地叫喊着,它挣脱出来,指手画脚地宣布。

那些稀奇古怪的家伙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荣光还是有点怕它们的,不知道这些家伙会做些什么,然而出乎他所料的,过了一会儿,这一大群家伙便闹哄哄地散了。

这动静可不算小,但荣光睡在隔壁的父母却睡得雷打不动,丝毫没有发现儿子的房间来过一群不速之客。

“你到底对它们说了啥?”荣光抓狂地逼问狐狸。

“没、没什么……”狐狸心虚地别过脸,一边吹口哨一边假装看别处的风景。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这只狐狸把你卖了!它卖号码牌给那些魑魅魍魉,让它们可以按顺序来跟你买药。”

说话的是个身穿劲装,头带斗笠的瘦小身影,站在墙角的阴影里。

刚才房间里一大帮妖魔鬼怪群魔乱舞,谁也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那些妖怪们尽数离开,就只有这个人留了下来。

“别说话这么难听呢!他继承了那个奸商的身份,就该做他要做的事情嘛!”狐狸嚷嚷着申辩,“对了呢,还没问你哪里来的?什么人?”

荣光生气地说:“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卖药了吗?我也没有药啊!”

难怪说最近像妖魔鬼怪仿佛排着队似的找他,原来都是这狐狸搞得鬼!

狐狸感觉到荣光的怒火,冤枉地说:“你们人类的医院不也是这样做的嘛!人家这也没做错呢……况且你最近不是能弄出药了吗?太小气可是不行的呢!也不是让你白白出力气呢,人家收到的好处也会分你一些嘛……”

狐狸一边说,一边仗着身体灵敏,在房间里四处蹦来跳去。

荣光气得牙痒痒,伸手就要去抓这自作主张的狐狸。古有仕女扑蝶,今有他荣光捕狐,他发誓,今晚不把这狐狸拎起来好好打一顿,他就真的还不如卖药去算了——

然而未等他捞到一撮狐狸毛,角落里那侠士打扮的家伙跳了出来,一声清喝:“满嘴胡言,妖物当诛!”说罢,便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荣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划过一道雪亮的剑光,毫不留情地朝狐狸砍去。

虽然狐狸是挺烦的,但荣光从来没想过要让它受伤,也是急得要冲上去。墙角里的小个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扯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自己则往前一跃,对狐狸穷追不舍。

荣光房间里狐毛满天飞,白茫茫的像飘雪一般,他真担心狐狸没被砍死也要被剃秃了。一人一狐在他房间里展开追逐,荣光的房间并不算大,他们在桌椅、柜子之类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跳跃腾挪,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看得荣光头晕眼花。

他想制止却又无从下手,好歹还是明白这时候冲进那片刀光剑影,他肯定比狐狸死得快。

这次可真的吵醒了荣光父母,他爹在外面敲着房门问:“儿砸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癫呢?”

荣光、狐狸和持刀人同时一惊,都顿了顿。狐狸这种生物不愧是以狡黠见长,逮到了空隙就往窗边扑去,刺溜一下钻了出去逃之夭夭。

持刀的小个子见状也不追,收剑入鞘,像个高洁的侠士般悄悄退回墙角,也不离开。荣光看到他的剑,看起来旧旧的,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有华丽的花纹,只依稀看到剑鞘上又两个笔划优美的古文字。

荣光没来得及多看,连忙回了他爹两句,他爹半梦半醒的也懒得追究,打着呵欠回自己卧室去了,嘴里嘀嘀咕咕:“听管理处保安说,最近这附近有疯子晚上拿刀乱砍人,可千万被撞上咱家啊。”

爸,我们住十几楼呢!能爬上来砍人的都不是人吧!

荣光一边吐槽,一边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注意那小个子。

荣光才走近几步,还没开口,对方居然规规矩矩地单膝下跪。小个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少清秀的脸,看着不过十四五岁,黑发梳成一个高髻,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的青稚,眉宇间却已经有一股刚正不阿的英气,一板一眼地对荣光说:“你别害怕,我叫辉月,我是来保护你的。”

然而荣光环视被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却是欲哭无泪——你来保护我?那谁来保护我的财产?

2

物理老师在黑板上挥笔疾书,荣光坐在教室里,面朝黑板,宛如智障。

若是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他眼珠一会儿专注看着一个地方,眼神飘忽,仿佛眼前有什么小虫子飞来飞去,他的目光也跟着转来转去,神情十分古怪。

荣光看的不是老师也不是空气,他看着昨晚赶走了狐狸的小个子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其他人显然看不见教室里多了个明显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家伙,荣光紧张得手心冒汗,看着辉月一会儿凑过去看老师的教案,一会儿看堆在角落的扫把地拖,连个挂在窗台上的抹布都能看半天,一会儿又晃悠到某个同学身后,津津有味地跟他一起看藏在抽屉里的漫画。

传道授业解惑的课堂,被他弄得像个游乐场,好像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大半节课过去,辉月又回到荣光身后,直挺挺地站好,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站姿标准得连军训中最严厉的教官都挑不出一丝毛病。但荣光觉得压力很大,总觉得身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注意力更加无法集中。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荣光转头就要找辉月好好谈谈人生,然而却又找不到他了。

同学们纷纷站起来活动身体,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闹腾腾的。荣光正纳闷着,旁边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头一看,差点吓出心脏病。

辉月就蹲在他课桌上呢,荣光完全不知道,一转头差点跟他脸贴上脸,这角度要是再差一点点,他们就要亲上去了。

荣光吓得脸色惨白,又记得不能惨叫出声,冷汗一滴一滴冒出来,刚才拍荣光的同学也吓到了,奇怪地看着自己手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练了什么盖世神功,一掌就把同学拍傻了。

这时候,荣光看到辉月嘴角抖了抖,他那张大侠般正气凛然的脸上,悄悄绽出一个微笑。

这小子,故意整他呢!荣光气呼呼的,简直比狐狸还过分!

到了午休的时候,荣光连饭也顾不上吃,手往空中一捞,在朋友惊讶的目光里捉着个透明人就冲了出去。

荣光拉着辉月一直跑到泳游馆附近的小树林,这个时间大家都涌去食堂了,这里十分幽静,很合适和别人看不见的家伙聊些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题。

荣光真挚地说道:“呃,那个……辉月,谢谢你的好意了,但你不用整天跟在我旁边的。”

“不行。”辉月一口拒绝,他认真地说,“我如果不时刻跟在你身边,你会很危险的。”

荣光哭笑不得:“你看我好好的,怎么会有危险呢?”

虽然狐狸是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可真要说危险,那还不如卖药人带来的危险来得巨大。

辉月却说:“不行,我和别人有过约定,你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护你周全。君子之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什么人还能未卜先知?荣光更感到奇怪了,他问:“你跟谁约好的?”

辉月愣了愣,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个卖药的人,背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箱子。”

荣光一听,顿时犹如头顶劈下一道惊雷。

蝎合花的事才刚过去不久,拿到那怪异之花的种子的人告诉荣光,那种子就是一个背着药箱的卖药人给他的。可既然卖药人还平安无事,为什么没再出现呢?只留给他一个奇奇怪怪的魔方,这东西肯定与卖药人有关,可春景不在了,他连个可以问的对象都没有。

春景和卖药人他们什么都不曾告诉过他,自从春景引起的异动被平息后,荣光也再没有梦见过蓬莱,它被封印起来了吗?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吗?

现在他又从辉月口中听到卖药人的名字……不对,其实他也根本不知道卖药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荣光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辉月的肩膀,逼近辉月焦急地问:“你说的那个卖药人,他在哪里!你最近见过他吗?”

辉月也是奇怪,不知怎么的脸颊居然突然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刚才在教室里捉弄他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却跟个小姑娘般脸红起来,手忙脚乱地一脚踹开荣光。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又急急忙忙地把被踹了个面朝天躺倒的荣光扶起来。

“自从上次一别,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辉月说,“我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

突然有人大喊荣光的名字,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荣光的朋友看他这么久不出现来找他了,食堂午饭时间都要过去了。荣光与辉月交换一下眼神,还是随着朋友先去食堂,辉月就在后面安静地跟着。

因为来晚了,好吃的菜都被拿得差不多了,连有点肉末的菜都被扫荡一空。这也怨不得谁,荣光只好含泪去拿了份炒白菜,可怜地配着白米饭吃下去。

青菜配白饭的滋味难以言喻,连点油水都没有,幸好一群人聊着天,也不算太难过。

“最近有个疯子拿着刀乱砍人,你们听说过吧?”有人神神秘秘地问道,这可是最近流传得很广的一个都市传说。

“听过听过!”立刻就有人应和,男生八卦起来跟女生比也不遑多让,“之前晚上发生过好几起,现在听说大白天也砍人,胆子也太大了!”

荣光昨晚才听他爹说起这件事,也加入了谈话:“我也听过,可是报纸上都没怎么提过,到底是不是是真的呀?”

“真的真的!我听我朋友说的,他认识的一个人亲眼看到了!”

另一个人因为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有点兴奋:“那人说,他亲眼看到有个人在他面前被砍了好几刀!血淋淋地倒下去,可吓人了!他说那时候正好刮了一阵大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等那阵风过去后,就发现有人倒在他面前,吓得他赶紧报了警。可是当时路上就只有他跟被砍的人,也不知道犯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砍了人就跑得没影了,太可怕了!”

传言越来越玄乎了,听着都不像是真的。什么“我朋友认识的人”根本就不是亲身经历,多半是一传十十传百,传播的过程中假的都被说成是真的。

不过他们也不是非要追寻真相,心里多半也没把这太当真,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觉得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就跟什么闹鬼传说一样,图个刺激而已。

荣光那几个朋友来得早,吃完后手一挥就先滚了,他们都是爷们儿,不兴跟女孩子那般热衷于成群结队。荣光等他们都走了,就叫辉月坐下来,看他一天到晚都站着也挺累的。辉月没有拒绝,他坐下来就盯着荣光的碗里的白菜,看得荣光挺不好意思的,这才想到辉月似乎一直都没吃东西。

辉月突然开口,语气仿佛十分怀念,他问:“你知道菘子吗?”

3

陆佃在《埤雅》中记载,白菜四季皆可以种植,在凛冬亦能生长,颇有松树之气节,故名为“菘”。后来因其颜色青白分明,所以又名白菜。

辉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在他心目中,白菜就是白菜,上至帝王高官,下至贩夫走卒,总会在餐桌上看到的寻常蔬菜。

所以菘子,顾名思义就是白菜籽。

“这是那个卖药的人告诉我的。”辉月说道。

吃完饭后荣光也不回教室休息了,干脆带着辉月溜达出去,正午阳光炎热,他们就找了个快餐店的角落。荣光本来说买点东西给辉月吃的,结果他说自己并不需要。

荣光想听他说卖药人的事情,辉月倒也没有推辞,只不过他也坦然自己知道的不多。

辉月遇见卖药人是在好几百年前,那时候天下局势动荡,外有胡蛮虎视眈眈,内有官宦派系之争,而身处高堂之人却不自知。更可怕是奸臣当道,欺上瞒下,手握大权诛杀忠良之臣,其实自从忠武将军沈极被冤罪入狱获判死刑后,朝廷局势已是岌岌可危,有志之士的负隅顽抗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些事儿与辉月关系都不大,他在的地方山高皇帝远,离边疆却极近。

辉月住在打铁铺里,打铁的男人每日傍晚结业后,便会带上他、带上酒,骑上一匹瘦马缓缓爬上山坡,眺望关外漠漠黄沙,看一轮红日逐渐沉入地面。

他看一眼,就灌一口酒,他喝的都是闷酒。辉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可是又劝不了他,只得默默跟在他身边,看着他。

饮酒伤身,男人喝得又没有节制。有一次他喝多了,“哇”地吐了口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这可把辉月吓坏了,这里人迹罕至的,即使想喊人帮忙也不容易,这时山坡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酒伤肝,像他这样喝下去,早晚会害了自己性命。”

说话的人慢悠悠地爬上山坡,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箱子,箱子上是一只只金色或黑色的眼睛,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那箱子里传出小物品碰撞的声响。辉月安静地看着对方,眼里带着恳求。

辉月数年前便与这人见过面,知道他是个卖药人,他那药箱里什么药都有,只要有人想买,他就卖。

卖药人苦笑着摇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安慰辉月,说道:“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条命,可不能让你白白浪费。”

然后也不用辉月多说,卖药人把箱子放在地上,迅速地打开好几个小抽屉,从里面拣出药材,配好了药。

男人只带了酒,酒可不能送药,卖药人这箱子里还真是什么都有,拿出了一个装了水的长颈瓶,给男人服了药。

打铁的男人醒过来,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弄清楚事情经过后,对卖药人十分感谢,然而他感谢的是卖药人出手相助的好心,而并不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这件事感到太高兴。

辉月在一旁静静待着,心中百味杂陈。

男人与卖药人聊天,得知他刚到这个边陲小城,还未找到住处,居无定所,便邀请他到自己家里来,卖药人也不拒绝,他笑吟吟看了眼辉月,意味深长地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男人也拍了拍辉月,一脸欣慰,既是感慨又是叹息地道:“这孩子也跟在我身边许多年了,多亏有他在我身边,不然……”

接下来的话便没有说完,卖药人也不追问,辉月低下头,咬紧了嘴唇。

然而卖药人婉拒了男人的好意,并没有在铁铺住下来,但却在这座边陲小城停留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安顿的。有时候辉月跟着男人到城里办事,会看见他坐在屋檐下,药箱放在身旁,抽屉半开半拢,面前聚了一些人,都是来找他买药的。

虽说是“买卖”,但他卖出的价格却与药的价值并不相当,更低廉的价钱,就能从他这里取到比城内任何一位大夫更好的药。

何况卖药人又长得一表人才,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衣料,和边疆肤色黝黑干瘦的本地人相比,他身上有种江南水乡的温润气息。

卖药人一开始没啥名气,渐渐的,找他买药的人越来越多,他配的药是真的好,官吏乡绅都想来找他配药,然而面对这类人他却没个好脸色,不屑一顾。

男人得知后,不无担忧地劝说卖药人小心行事,名气越大越是叫同行眼红嫉恨,又得罪了人,恐怕会招来报复。

卖药人不以为然,反倒笑问:“我做了什么要让人报复呢?”

“这世间一切争斗,都是利益之争。你生意好,自然有人生意不好,生意不好的人利益受损,自然都怪在你的头上。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贪心,巴不得天下都是他的,一切都得顺着自己的意。若有人不顺,便往死里要让你难受。”

男人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回忆,目光变得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