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藻第九

汝南陈仲举,颍川李元礼二人,共论其功德,不能定先后。蔡伯喈评之曰:“陈仲举强于犯上,李元礼严于摄下,犯上难,摄下易。”仲举遂在“三君”之下,元礼居“八俊”之上。

顾劭尝与庞士元宿语,问曰:“闻子名知人,吾与足下孰愈?”曰:“陶冶世俗,与时浮沉,吾不如子;论王霸之余策,览倚仗之要害,吾似有一日之长。”劭亦安其言。

司马文王问武陔:“陈玄伯何如其父司空?”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练简至,立功立事,过之。”

冀州刺史杨准二子乔与髦,俱总角为成器。准与裴[危页]、乐广友善,遣见之。[危页]性弘方,爱乔之有高韵,谓准曰:“乔当及卿,髦小减也。”广性清淳,爱髦之有神检,谓准曰:“乔自及卿,然髦尤精出。”淮笑曰:“我二儿之优劣,乃裴、乐之优劣。”论者评之,以为乔虽高韵,而检不匝;乐言为得。然并为后出之俊。

王夷甫云:“闾丘冲优于满奋、郝隆。此三人并是高才,冲最先达。”

庾中郎与王平子雁行。

会稽虞[马斐],元皇时与桓宣武同侠,其人有才理胜望。王丞相尝谓[马斐]曰:“孔愉有公才而无公望,丁潭有公望而无公才,兼之者其在卿乎?”[马斐]未达而丧。

王大将军下,庾公问:“闻卿有四友,何者是?”答曰:“君家中郎、我家太尉、阿平、胡毋彦国。阿平故当最劣。”庾曰:“似未肯劣。”庾又问:“何者居其右?”王曰:“自有人。”又问:“何者是?”王曰:“噫!其自有公论。”左右蹑公,公乃止。

明帝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

明帝问周侯:“论者以卿比郗鉴,云何?”周曰:“陛下不须牵[岂页]比。”

宋[礻韦]曾为王大将军妾,后属谢镇西。镇西问[礻韦]:“我何如王?”答曰:“王比使君,田舍、贵人耳。”镇西妖冶故也。

王丞相辟王蓝田为掾,庾公问丞相:“蓝田何似?”王曰:“真独简贵,不减父祖,然旷澹处,故当不如尔。”

世论温太真是过江第二流之高者。时名辈共说人物,第一将尽之间,温常失色。

何次道为宰相,人有讥其信任不得其人。阮思旷慨然曰:“次道自不至此。但布衣超居宰相之位,可恨!唯此一条而已。”

郗司空家有伧奴,知及文章,事事有意。王右军向刘尹称之。刘问:“何如方回?”问曰:“此正小人有意向耳,何得便比方回?”刘曰:“若不如方回,故是常奴耳。”

简文云:“何平叔巧累于理,嵇叔夜俊伤其道。”

抚军问殷浩:“卿定何如裴逸民?”良久答曰:“故当胜耳。”

抚军问孙兴公:“刘真长何如?”曰:“清蔚简令。”“王仲祖何如?”曰:“温润恬和。”“桓温何如?”曰:“高爽迈出。”“谢仁祖何如?”曰:“清易令达。”“阮思旷何如?”曰:“弘润通长。”“袁羊何如?”曰:“洮洮清便。”“殷洪远何如?”曰:“远有致思。”“卿自谓何如?”曰:“下官才能所经,悉不如诸贤;至于斟酌时宜,笼罩当世,亦多所不及。然以不才,时复托怀玄胜,远咏老、庄,萧条高寄,不与时务经怀,自谓此心无所与让也。”

殷侯既废,桓公语诸人曰:“少时与渊源共骑竹马,我弃去,己辄取之,故当出我下。”

简文云:“谢安南清令不如其弟,学义不及孔岩,居然自胜。”

刘丹阳、王长史在瓦官寺集,桓护军亦在坐,共商略西朝及江左人物。或问:“杜弘治何如卫虎?”桓答曰:“弘治肤清,卫虎奕奕神令。”王、刘善其言。

刘尹、王长史同坐,长史酒酣起舞。刘尹曰:“阿奴今日不复减向子期。”

谢公与时贤共赏说,遏、胡儿并在坐,公问李弘度曰:“卿家平阳何如乐令?”于是李潸然流涕曰:“赵王篡逆,乐令亲授玺绶。亡伯雅正,耻处乱朝,遂至仰药,恐难以相比!此自显于事实,非私亲之言。”谢公语胡儿曰:“有识者果不异人意。”

刘尹至王长史许清言,时苟子年十三,倚床边听。既去,问父曰:“刘尹语何如尊?”长史曰:“韶音令辞,不如我,往辄破的,胜我。”

刘尹谓谢仁祖曰:“自吾有四友,门人加亲。”谓许玄度曰:“自吾有由,恶言不及于耳。”二人皆受而不恨。

有人问谢安石、王坦之优劣于桓公。桓公停欲言,中悔,曰:“卿喜传人语,不能复语卿。”

支道林问孙兴公:“君何如许掾?”孙曰:“高情远致,弟子早已服膺;一吟一咏,许将北面。”

刘尹云:“人言江[彪几换林]田舍,江乃自田宅屯。”

刘尹目庾中郎:“虽言不[忄音][忄音]似道,突兀差可以拟道。”

或问林公:“司州何如二谢?”林公曰:“故当攀安提万。”

郗嘉宾道谢公:“造膝虽不深彻,而缠绵纶至。”又曰:“右军诣嘉宾。”嘉宾闻之曰:“不得称诣,政得谓之朋耳。”谢公以嘉宾言为得。

王僧恩轻林公,蓝田曰:“勿学汝兄,汝兄自不如伊。”

蔡叔子云:“韩康伯虽无骨干,然亦肤立。”

庾道季云:“廉颇、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气;曹蜍、李志虽见在,厌厌如九泉下人。人皆如此,便可结绳而治,但恐狐狸[揣扌换犭]貉啖尽。”

王子敬问谢公:“林公何如庾公?”谢殊不受,答曰:“先辈初无论,庾公自足没林公。”

有人以王中郎比车骑,车骑闻之曰:“伊窟窟成就。”

王黄门兄弟三人俱诣谢公,子猷、子重多说俗事,子敬寒温而已。既出,坐客问谢公:“向三贤孰愈?”谢公曰:“小者最胜。”客曰:“何以知之?”谢公曰:“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推此知之。”

王孝伯问谢太傅:“林公何如长史?”太傅曰:“长史韶兴。”问:“何如刘尹?”谢曰:“噫!刘尹秀。”王曰:“若如公言,并不如此二人邪?”谢云:“身意正尔也。”

谢公语孝伯:“君祖比刘尹,故为得逮。”孝伯云:“刘尹非不能逮,直不逮。”

王子猷、子敬兄弟共赏高士传人及赞,子敬赏井丹高洁。子猷云:“未若长卿慢世。”

王子敬问谢公:“嘉宾何如道季?”答曰:“道季诚复钞撮清悟,嘉宾故自上。”

王孝伯道谢公浓至。又曰:“长史虚,刘尹秀,谢公融。”

桓玄为太傅,大会,朝臣毕集,坐裁竟,问王桢之曰:“我何如卿第七叔?”于时宾客为之咽气。王徐徐答曰:“亡叔是一时之标,公是千载之英。”一坐欢然。

旧以桓谦比殷仲文。桓玄时,仲文入,桓于庭中望见之,谓同坐曰:“我家中军那得及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