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位于旧金山南湾的库帕蒂诺,空气清新,气候宜人,一年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是阳光普照的大晴天,但不炙热,有巴里岛的悠闲与蓝天,却没有巴里岛的潮湿,是个极为清爽舒适的城市。www.miaokanw.com

在这里,唐书槐和裴璃已居住了近两年,分公司也已如期设立,营运顺利,每个星期,唐书槐都会和曹正廷进行一次视讯会议。

「……好,基本上就是如此了。」

「ok!」

公事讨论完毕,唐书槐阖上卷宗夹,望定屏幕里的曹正廷。

「那么,我妈妈呢?」

「放心,唐妈妈好得很,你爸爸留给她的遗产,够她玩一辈子了!」曹正廷说道。「这两年来,她几乎都在国外,乐不思蜀,看来,她已经没兴趣替子女操那种多余的心了。」

「那就好。」唐书槐安心地颔首。「我大哥呢?」

「还是老样子,你大嫂已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婚了,正在办手续。还有,为了筹措他在国外运动的开销,以及填补他那个大舅子造成的大笔呆帐,他就把公司的房产——就是我们大厦的一到四楼,陆陆续续卖给我们公司了,我猜想他是以为,卖给我们公司就等于卖给你,你的也就等于还是他的,所以我们才没有请他们把公司迁移到他处,仍然让他们照常营业,也没有收租金……」

「我说过,总公司的一切都由你决定,我绝不干涉,也不用顾虑我。」

「好,但我还是必须先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办。」曹正廷顿了一下。

「很快的,你大哥会开始卖出手中持有的股份,当他卖出全部的股份之后,我们公司就会是最大的股东了,届时,我们公司会接管他的公司,毕竟那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事业,如果不想让它败在你大哥手里,我只能这么做。至于你大哥,倘若他愿意,我可以给他一份工作,但我想他可能下会接受吧!」

「他不会,」唐书槐喃喃道。「他从来都不想工作。」

「那么,我会给他一个挂名董事的职位,让他领一份干薪,虽然不够他继续享受那些花费昂贵的运动,但保证够他舒舒适适的生活了。」

「嗯,他早晚要学习一下,生活是怎么一回事了。更何况……」唐书槐平静地道。「公司说是我们各别拥有的,但其实我们都只拥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其它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则分别由家人各拥有百分之四,光靠我和志昂公司里的百分之八股份,大哥的生活就能够不虞匮乏了。」

「不过,想象过去那样跑遍全世界各处去运动,就不太可能了吧?」

「我想,大哥也应该好好想想,哪些运动是不需要太花钱的了吧?」

「室内健身就不错啊!」

「慢跑和游泳也是。」

曹正廷笑了。「好,那就不需要再担心你大哥了,说说你大姊吧,她的情况非常好,听说她终于跟你姊夫面对面谈清楚了,并坦白承认她在婚后三年就做过检查,医生说她不能生育,所以她才会疑神疑鬼的担心你姊夫会变心,结果你姊夫二话不说立刻跑去做结扎手术,然后从他姊姊那里领养了一个孩子——他姊姊生太多孩子了,现在夫妻俩带着孩子,过着十分恩爱的日子了!」

「我就在猜想大姊应该是不能生育的吧!不过……」唐书槐喃喃道,再欣慰的轻叹。「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姊夫是个好人。」

「再说到你弟弟……」曹正廷摇摇头,又笑了,但这回的笑是好气,又有点嘲讽的味道。「虽然他光明正大的包了一个二奶,但起码不必再三不五时就得花钱打发女人了,而且他的广告公司营运得相当稳定,老婆孩子也照顾得很好,应该算是ok吧!」

「其实志昂是很聪明的,只是爱玩而已。」虽然是同母异父,终究也是他的弟弟,他没办法不关心。

「还有你妹妹……」曹正廷搔搔脑袋。「她的情况应该还是个未知数吧!」

「哦?」唐书槐眉宇轻攒。「怎么说?」

「现在,我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不愿意把她妈妈接去和她一起住了……」

「为什么?」

「因为她妈妈和她一样,是同一种类型的女人。」

「你不会是说……」

「她们母女俩都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要男人呵护的女人,去年,她妈妈再也受不了同居的男人,就跑去投靠你妹妹,这么一来,你那个妹夫可就辛苦了,光是呵护你妹妹就来不及了,还要分心去呵护岳母大人,他简直是焦头烂额了!」

「她们母女俩闲闲没事,就不能彼此照拂对方吗?」唐书槐哭笑不得。

「你说呢?」曹正廷反问。

「……她们要的是男人?」

「答对了,可惜没奖!」

「那么……」唐书槐沉吟道。「除非她们母女俩其中之一有所改变,不然,振云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曹正廷两手一摊。「所以我才会说你妹妹的情况还是个未知数啊!」

唐书槐无奈地叹气,「好几次,我要小璃打电话去跟心茹谈谈,但心茹就是听不进去,还反过来指责我抛下她不管……」他摇摇头。「我也不是说故意要抛下她不管,只是……」

「她们母女俩总要学着长大,不能老是依赖别人吧?」曹正廷不以为然地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唐书槐赞同的连连颔首。

「更何况,她们的依赖如果只是单纯的软弱无能也就罢了,偏偏她们的依赖是那种时时刻刻需要人陪在她们身边的依赖,谁有那种美国时间啊!」

「干脆请个保母吧,男的!」唐书槐喃喃道。

曹正廷哈哈大笑。「很好,很好,现在你也懂得幽默了!」

唐书槐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小璃说的。」

「总之,你放手放得对,她们非得学着长大不可。」曹正廷重重地说。「你放心,就算哪天你妹妹真的离婚了,我也会帮你妹妹要回你爸爸留给她的遗产,这么一来,起码她们就不用担心生活了,而且,或许在只剩下她们母女俩的时候,她们才能够学会独立,母女俩也才能够懂得如何关怀照拂对方吧!」

「我也这么希望,那一切就拜托你了,学长。」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倒是你……」曹正廷倾身向前,双目关切地凝住唐书槐。「你们的情况如何了?」

「很好啊!」唐书槐绽开喜悦的笑。「小璃不曾再想过要离开我了!」

「上帝保佑,菩萨有灵!」曹正廷喃喃道。「要我说,你们就住在那里,不要再回来了!看看你,就连你也不一样了!」

唐书槐了解曹正廷在说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感觉得到自己不一样了。

除去了愧疚的伽锁,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心事重重的忧郁男人了,虽然仍有一些淡淡的忧郁,但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改不了的,不过,那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心满足,他的笑容也不再透着无奈,他的生活是一连串幸福的丝线编织而成的罗网,牢牢地包裹住他的生命。

现在,他是一个幸福快乐的男人。

「台湾才是我的家,早晚我总是要回去的,只不过……」

「暂时不能回来,至少要等到这边所有人的状况全都稳定下来再说。」

「对。」唐书槐笑着点了一下头。「不过今年我们还是得回去一趟。」

「咦?为什么?」刚刚才说暂时不能回来,马上又说要回来了!

「小璃她爸爸五十大寿。」

「啊啊,岳父大人大寿,那还真的不能不回来呢!」

又聊了几句后,双方便下线了,唐书槐瞄了一下手表:再两分钟就要下班了,于是稍做整理之后,他便拎起公文包起身离开。

办公室外的男秘书看到他出来,也瞄了一下手表:下班时间超过一分钟了。

「对不起,我们总经理下班了。」他回答话筒另一头的人。

挂着柔和的浅笑,唐书槐经过秘书桌前,毫不回顾地朝电梯而去。

整个公司上下,大家都知道他的工作脾性,上班准时,下班也很准时,超过一秒钟,不要说接电话,他连签个名都不签,因为他要赶回家去亲亲老婆和孩子。

他是出了名的爱家男人,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老婆和孩子。

习惯性地,他先到公司斜对面的转角花店买了一枝鲜花,又在隔壁的糕饼店买一包杏仁饼干,之后才上车回家。

微不足道的小小礼物,博得的将会是最灿烂的笑容,这就是他所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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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的习惯多半是在市区上班,郊区住家,既然入境,就要随俗,唐书槐也一样,他就住在库帕蒂诺郊区一处高级小区内,小区里一式宽阔的草坪前院,双层楼住屋,不同的是,唐家后院里还加盖了一座温水游泳池。

最适合气喘患者的运动就是慢跑和游泳。

因此,每天清晨上班前,唐书槐都会先慢跑十五公里,傍晚下班回家后,晚餐前,再游泳半个小时,以增强体力和抵抗力,这是裴璃替他规画的。

以前他没有时间顾虑到自己的身体,但来到美国之后,他有时间了。

算算,近两年来,他仅仅发作过一次不太严重的哮喘,近半年里,不管是白天或半夜,也几乎都不再咳嗽了,他甚至还胖了,身上增添了好多结实的肌肉。

他决定搬来美国是对的,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够各别有所成长。

回家进到屋内之后,他先到书房把公文包随手扔进去,再来到游戏室,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可爱一瞧见他就立刻撇下积木,摇晃着两条小辫子,兴奋地暴冲过来。

「爹地!」

「小宝贝!」唐书槐欣喜的蹲下去抱住宝贝女儿柔软的小身子。

小宝贝热烈地在他脸上又亲又吻,不到三秒钟,他脸上就湿漉漉一整片了,唐书槐又好笑又无奈地推开她一些。

「好了,好了,看看爹地给妳带什么回来了?」

还没看到东西,小宝贝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就开始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欢喜的尖叫。

「杏仁饼干!杏仁饼干!」

「答对了!」唐书槐把饼干递给她,小宝贝立刻展现出全世界最光辉灿烂的笑靥。

「谢谢爹地!」又开始在唐书槐脸上又亲又吻,进行第二回荼毒了。

「好好好!」唐书槐实在受不了,又舍不得伤她的心,只好任由她的口水在他脸上泛滥成灾。「记得用过晚餐之后才能吃饼干喔!」

「好!」小宝贝乖乖的把饼干放到玩具柜上,再继续玩她的积木,因为她知道爹地要去找妈咪玩亲亲游戏了。

一分钟后,唐书槐来到后面的温水游泳池,裴璃正好在更衣间里放下他的内衣裤和便服,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她身后,悄悄把那枝鲜花伸到她前面,裴璃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默默地阖上眼,深深闻嗅了一下。

「好香!」她赞叹,而后回过身去,与唐书槐紧紧相拥,来上一段热情非凡的法式热吻。

好一会儿后,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他更衣下水游泳,她拿着鲜花离开。

二楼主卧室里,化妆台上搁着一只七彩水晶花瓶,里头时时刻刻都插着几朵盛开的花朵,带着满足的笑靥,裴璃将唐书槐带回来的鲜花插进花瓶里,然后把一朵略显枯萎的花儿抽出。

每天,唐书槐都会送她一朵鲜花,不一定是什么花,但必定是盛开怒放的,好让她插入花瓶里,使那瓶花永远都保持着最鲜艳的姿态。

就像他们的爱情,永远绚烂。

也像他们的幸福,永远甜蜜。

不过,被抽出的那枝花儿尚未完全枯萎,她还是舍不得丢弃,便带到楼下厨房理,插进另一只花瓶,那瓶花插满半枯萎的花儿,直到完全枯萎,她才会扔掉。

然后,她愉快地轻哼着歌曲,开始做晚饭。

近两年来的生活,她只能以两个字来形容:幸福,因为唐书槐真正做到了他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