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于生死,乐陶已经想过不止一次了。

可是这一次,乐陶是决定的最快的一次。

也是反悔最快的一次。

乐陶在卫生间使劲抠着喉咙,试图将那些吃下去的安眠药全部都吐出来。

因为乐陶的动静够大,加上江小峦此时酒劲也散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没喝多少,醉也不至于醉得太久。没有赶上乐陶和凡语分手的好戏,倒是赶上了乐陶自寻短见这么个丑事了。

江小峦站在卫生间门口,问乐陶:“怎么你也醉成这样了?”

乐陶转头看了眼江小峦,说:“快,送我去医院。”

“这么严重?还要去医院?”

“快点。或者你打120,就说家里有人自杀,再不来人就要死了。”

江小峦笑了,说:“就醉酒这么点事,你至于吗?”

乐陶非常严肃地看了江小峦半天,说:“我吃一大瓶安眠药,我本来是想自杀的。可是……我仔细一想,我连赵一米生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乐陶还没说完,江小峦急急忙忙地拉起乐陶就往外奔。

在去医院的路上,乐陶和江小峦全部一言不发。

到了医院,乐陶对医生说自己一时没看清,吃药吃成了安眠药,一下吃了十几片。

医生给乐陶洗胃的时候乐陶已经有些迷糊了,那个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地说不能就这么死了,还不知道赵一米生男生女呢……

庆幸的是乐陶没有大碍,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算彻底脱离危险。

江小峦本来是被乐陶叫来喝酒的,这下竟成了全能保姆,一点点地伺候着乐陶。

乐陶看着江小峦,说:“真是对不起,你看我这人吧,混到这么大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只好麻烦你了。你放心,等我出院了,我立马给你介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我忘了,你一定要记得来要账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女朋友?说不定我有好几个女朋友呢,还用得着你介绍?”江小峦开玩笑地说。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

江小峦看了看乐陶,说:“这个修辞……是对还是错呢?”

乐陶瞪了江小峦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饿了,弄点吃的来。”

江小峦二话不说,转身去找吃的了。

乐陶想要自杀的消息在乐陶脱离危险之后就彻底传开了。

先是江小峦给赵一米发短信,说乐陶要自杀,吃了一堆安眠药,暂时自杀原因不明。

赵一米当时已经住进医院,还在一点一点思考要婆婆回家去准备哪些东西来医院,收到江小峦这条短信,当时人就懵了,但是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凡语打电话。

可是赵一米没有凡语的电话号码,但是她有林瑶的。

赵一米只好给林瑶打电话。

赵一米在电话里说乐陶自杀了,问林瑶凡语在哪里,她说她要问凡语这是怎么回事。

林瑶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一惊,这时候凡语恰好在她身边,凡语从乐陶那里回来之后就问了林瑶关于怀孕的事了,此时这两个人正在一起讨论关于未来关于孩子关于他们的幸福的话题……结果被赵一米这个电话冲走了一切。

林瑶愣愣地看着凡语,说:“乐陶……她真的自杀了。”

“自杀了?”凡语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可是,她明明说,她说不会自杀的,我们说好的,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我真的跟她说好的,她当时连哭都没哭,真的。”

林瑶镇定了一下,说:“等一下,我问问情况。”

林瑶问赵一米乐陶现在情况如何,赵一米说:“目前已经脱离危险,那是因为家里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在。可是平时都是她一个人住的,这次是好了,要是以后她还是想不开,一个人在家,那不是随时都有危险吗?”

林瑶想想赵一米的话也对,可是再一想这种事为什么要她和凡语来负责呢?林瑶说:“一米,我知道你和乐陶是好姐妹,可是这种时候凡语是最不能出现的时候,如果让乐陶知道了她这么一闹凡语就又回到她身边了,那她以后还不是要经常用这一招?就像你说的,可不是回回都有人在旁边的。我想,凡语应该完全不过问这件事,这样她就会明白,即使她要自杀,也不能挽回。既然给不了她未来,不如让她彻底绝望。”

凡语在林瑶旁边听着林瑶这么说,连连点头。

赵一米一听,心里也是暗暗佩服,这种时候林瑶还能完全不乱阵脚,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凡语已经做了选择了。

赵一米赶紧向林瑶解释说:“我打电话不是想让凡语去看她或者怎样,我只是想问问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因为凡语……”

“是的。凡语今天刚刚跟她做了个了结。”林瑶说。

“好的,我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赵一米挂了电话之后想去看看乐陶,心里想着乐陶这个时候一定很伤心难过,多么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姐妹在身边说说知心话啊。可是以赵一米目前的状况,真的不适合四处走,加上已经住院了,医院规定不能外出。

只能打个电话了。

乐陶的手机没带,赵一米打到了江小峦的手机上,然后转给了乐陶。

乐陶一听见赵一米的声音,激动地问:“一米,你家孩子救了我,他是我的救星,等他从你肚子里出来后,我一定要好好谢他!”

赵一米一听乐陶这语气,心落下去了一半。

“到底怎么回事啊?就为了个男人,你至于吗?”

“不是,不关凡语的事,也不关男人的事,我一时糊涂,我今天喝酒了,跟江小峦喝的,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吃错药了。然后我一想到我还不知道你生男生女呢,我又清醒了,然后我就奔医院来了。”

江小峦在旁边小声说:“看来没我什么事儿啊!”

乐陶瞪了江小峦一眼,小声嘀咕:“还没找你算账呢,她都要生了你告诉她干嘛?”

“好了,没事就好,我已经住院待产了,等你好了来看我和孩子啊。”

乐陶一定一定地应承着。

赵一米刚打完电话,闻子就赶到医院了。

闻子一到医院立即向赵一米汇报,说他已经进入到了备战状态,在赵一米出院之前他绝不离开医院。

赵一米当然开心,自从婆婆来了之后两个人基本没多少二人独处的时光了,如此一来,赵一米倒觉得这住院像是度蜜月了。

闻子在医院陪着赵一米,专心致志。

早上闻子扶着赵一米在楼梯上走来走去,说是要促进宝宝入盆。然后闻子去医院外面买点早饭,两个人在医院的小桌子上头碰头地吃掉了。午饭和晚饭都是闻子带着赵一米偷偷溜出医院,在医院附近的饭店里吃的。

赵一米说她又有了大学时谈恋爱的感觉了。

闻子开玩笑地说原来谈恋爱的感觉就是在小桌子上吃饭和偷偷摸摸出来吃饭这两件事啊。

赵一米被闻子逗得很开心。

只是,三天过去了,赵一米的预产期也过去了,可是赵一米的肚子还是毫无动静,孩子连一点点想要出来的迹象也没有。

赵一米着急了。

闻子和婆婆也着急了。

就连乐陶都着急了,一天打好几遍电话问生了没有。

包括赵一米的哥哥嫂子,都在不断地问关于生孩子的情况。

赵一米觉得很有可能自己要剖上一刀了。

真正地临近了,要被开上一刀的情况越来越现实了,赵一米觉得非常害怕,一想想自己这白白净净的肚皮上要留下一道疤,一想想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说不定就把什么物件遗忘在了肚子里,一想想手术的时候可能失血过多可能麻醉无效可能情况复杂等等,赵一米就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最要命的是住院了之后,一层楼上每天都有人进行剖腹手术,有一次她站在走廊里看见医生护士还有家属围着一张推出来的床,赵一米很好奇地走过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赵一米吓坏了。

当时护士正在把这位刚生完孩子的妈妈往病床上抬,就在这个当口,赵一米看见了那位妈妈身上和身下面大片大片的血迹,血迹都还没有干,新鲜的血淋淋的感觉让赵一米头昏昏。

赵一米声称,坚决不剖,一定要顺。

于是,赵一米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喝水喝水再喝水。

三天,赵一米平均每天都要喝掉近十升水,可是三天过去了,最后一次B超结果显示,赵一米的羊水指数完全没有上去。

赵一米看着结果有些无奈了。

那晚,赵一米躺在医院的窄小的床上,叫了声闻子,闻子躺的床还不如赵一米的,是医院的陪护床。

闻子问赵一米什么事,赵一米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说:“你躺到这里来。”

闻子躺了过去,躺下之后闻子不放心地问:“这样我真的不会挤到你的肚子吗?这个床这么小,那么睡得下我们一家三口啊?”

“别贫了。你说,我真的要剖了吗?”

“这个事要问医生,你问我也没有用啊。医生说是剖的情况那就剖,说是顺的情况,那就顺。”

“现在的情况是,努力一下,还是可以顺的,但是宝宝一点要来的迹象也没有,我怕等到宝宝发动了,我肚子里的羊水该少到不能顺了。可是如果剖吧,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可是我孩子他妈。”

“可是我怀孕的时候变成那样了你就嫌弃我了。”

“什么时候?”

赵一米叹了口气,心想,难道你非得叫我把你的那档子事再说一遍吗?

闻子见赵一米没有说话,知道赵一米想到了什么。闻子想说的事已经憋在心里两天了,一直没敢说出来,此时,他看着赵一米这样的态度,知道之前的事在她心里还是一根刺,也许永远都是一根刺,而闻子能做的也许只是把这根刺变软。

闻子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王茹要见我,我答应了她。我想了想,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可以叫她来医院里。或者等你生完孩子再说,你看着办。”

“闻子。”赵一米叫了闻子一声,声音里有委屈也有沧桑。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转身去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不好意思牵我手的样子还就像是昨天,一转眼,我们有了孩子,再一转眼,孩子还会长大,然后我们都会苍老。闻子,你说,到那时,我们是不是还是能够在一起?”

“当然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有下辈子的话,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可是,你说你拿什么和我在一起?你的心还是你的人?”

闻子不明白地看着赵一米。

赵一米苦笑一声,说:“你一定在王茹面前说过林瑶,虽然你没说名字,但是你一定说过你心里还有一个女人,你深深地爱着的女人。我后来想了很多遍,这个事情终于叫我理顺了。”

“你怎么现在还在想着这个?”

“你听我说。”赵一米接着说,“那时候你和王茹还是好朋友的关系,你和她无话不谈,所以她也就知道了你心里的秘密。后来,她成了你的红粉,她嫉妒我,也嫉妒你心里的那个人,加上她想要的越来越多,你发现你玩不起了,你开始疏远她。于是,她要报复你,她报复你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我这里下手,她要鱼死网破,也许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后来事情发展的不是很顺利。这个过程中,林瑶竟然又出现了,你曾经,即使是短暂的,但是也有那么一会,就是曾经,你再次见到林瑶,心立刻就飞了,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肯定也没想过要和林瑶有个什么结果,但是就算能和她单独吃一顿饭,你都会觉得开心。可惜,林瑶拒绝了你。林瑶把心都放在凡语身上,并且,她一直在努力,用她的心捂热凡语这块石头。林瑶是个勇气可嘉的女人,她竟然真的做到了,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会不会早就掉头走掉。”

闻子叹了口气,说:“女人真是可怕,尤其孕妇更可怕,一件事你要想到现在,而且还把里面的关系层层都想个遍。”

“我马上都是一个要为了你而变成身上留着伤疤的女人了,难道你还不能对我说句实话吗?你就说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吧!”

闻子想了想,说:“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基本正确。有一些不实的地方我来解释给你听。首先,我和王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一点你信不信我都是没做过。其次就是林瑶,有个事,我必须承认,以前,我是和林瑶谈过恋爱的。我给她写了无数封信,后来她和我谈了短暂的恋爱,然后就结束了,因为她跟别人恋爱了,就是上次说到的那个减肥的那个男生。再见面的时候我很意外,但是那次恋爱也许在林瑶心里都不算是恋爱,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所以再见到我,林瑶那么镇定,我就知道了,我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后来有次和她打电话,她忽然说,不想让凡语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我才明白。一米,我真开心我娶了你,你是这世上最傻的女人,你不知道娶个傻女人有多幸福。林瑶太聪明了,再见到她,也许就是老天爷给我提醒,让我把心里一直隐隐有的念想给浇灭,让我明白赵一米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以上的话,句句属实。”

赵一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果然,你和林瑶是真的有点什么的。林瑶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她为了凡语,用心良苦。不过我觉得你们初中时的那点事就算让凡语知道了也实在不算什么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能有时候爱一个人爱到极端的情形,简直巴不得自己从生下来就干干净净地站在原地等他。大概,林瑶是这样想的。”闻子揣测着说。

赵一米叹口气,说:“当初,那么多人追她的时候,她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就因为爱上了凡语就变得这么没有自己了?爱情这东西对女人来说真是灾难啊。好在,女人还可以有孩子,孩子是来拯救女人的,因为一旦有了孩子,女人就可以从把她埋了的爱情里拔|出|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以后有了孩子就可以不要我了吗?你想的美!我会缠着你一辈子的。”闻子故意显得紧张兮兮地说。

赵一米瞪了一眼闻子,说:“你分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闻子笑了笑,伸出胳膊,说:“来,枕在我怀里。”

赵一米头一歪,就枕了进去。

赵一米和闻子结婚的时间不长,可是有时候两个人都会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就好像时光已经苍老,他们在彼此心里形成的印迹也无法消除,最致命的是他们的很多习惯已经养成,而且无法更改。

赵一米有时候也会隐隐害怕,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脱离了闻子而成活的女人,所以她才会说孩子是来拯救女人的。有了孩子,赵一米终于可以将原来放在闻子身上的全部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地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如今孩子还没有降生已经如此,等到孩子降临,赵一米觉得闻子有没有在外干坏事这个问题都根本不存在了。

女人在年轻的时候是为爱情而生的,在中年的时候是为孩子而生的,在老年的时候是为回忆而生的。

“你说你早跟我承认你和林瑶的关系不就完了吗?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事喜欢躲躲藏藏的。不过,还有一点,你原来不承认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她,现在你承认,我就放心了,看来林瑶这个事真的能过去了。现在也就剩下王茹了……”

“你怎么又说……好吧,早晚都要彻底解决的,干脆就全部解决掉,然后你好安安心心地一心一意地生孩子。”闻子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真心想把这事彻底解决的,但是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去表达才能让赵一米完全相信。

“嗯,所以,刚才你说的,要见王茹的事,我看还是叫她来吧。我们一起见见她。她简直就是个毒瘤,不割除了,我们以后永远都过不安稳。”赵一米说完,想了一想,摇摇头,说,“不对,她不是毒瘤,真正的毒瘤是你闻子的花心。你要是不安稳,今天有王茹,明天可能就会有李茹张茹的,那我可吃不消了,再傻的女人也有脾气!”

闻子想了想,点头说好。

本来赵一米是打算过了预产期孩子还没动静就进行剖腹产的,现在因为王茹的事,赵一米想再等一天。而且医生说赵一米的状况也并不是完全不能顺产,羊水少只是会导致顺产的时候比正常情况更疼一些,也有可能导致孩子缺氧,但是后者可能性很小。

赵一米想再等一天。

赵一米真的完全不想在肚子上留个疤,可是现在她所做的决定都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她要从孩子的角度出发,要做最有利于孩子的决定。

乐陶在医院呆了三天,然后就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乐陶还很不乐意,一遍一遍地问医生自己是不是真的完全好了,可以回家休养了。

医生很奇怪地看着乐陶,说:“这么惜命,真不知道干嘛没事搞自杀。”

乐陶还击:“我都说了,是吃错药了。”

医生哼了一声,说:“我看是真吃错药了,谁没事吃错那么多药?洗出来一堆的安眠药……”

乐陶不出声了。

依旧是江小峦来接乐陶出院。

乐陶看着江小峦,说:“怎么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这么孤苦伶仃的,这么多年了,遇见点事还真的就没人能来帮我了,真是对亏你从大老远的地方来这里出差,不然我可怎么办呢?”

江小峦笑着说:“这回修辞对了。”

“哪个啊?我有修辞?”

“孤苦伶仃。”江小峦说。

乐陶摇着头啧啧赞叹,说:“你是学计算机的吗?我怀疑你是计算机系里的中文选手。”

“你蒙对了!”江小峦一边笑一边给乐陶收拾东西,“你可真是,不就住几天院吗,内裤一天换一个就算了,胸罩也要一天一个啊?你看你这乱的。早知道现在还得帮你把这些脏的都拿走,我当初就不该帮你拿干净的来。”

“男人真是靠不住!不就麻烦你点事吗?好了,出了院我请你喝酒!管够。”

“算了吧,我本来就不能喝酒。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想酒还没醒就被你搞自杀之类的吓醒。说不定下回你不自杀了,你杀我了。”

乐陶一听,呵呵地笑,说:“看来,解释没用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自杀来的。”说完,乐陶转念一想,自己这都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了,凡语竟然连个短信都没有,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再一想,不知道也好,省得凡语觉得他有多重要似的。

但是乐陶心里还是隐隐地觉得难受。

看来是真的就这样和凡语再也没有瓜葛了。

“江小峦。”

“嗯?”

“你说是结婚重要还是有个孩子重要?”

江小峦想了想,说:“这个话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是有个孩子比较靠谱,结婚这种事最不靠谱了。”

乐陶吃惊地看着江小峦,没想到乖乖男江小峦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江小峦以为乐陶没有听明白,解释说:“你想啊,你要是有了个孩子,不管出现什么事,那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永远都改变不了,这关系瓷实得就算你自杀也改变不了。可是结婚就不一样了,说变就变,昨天还是老公老婆呢,今天说不定就是路人了。”

乐陶点点头,说:“有见地!看来,我还是先不要想着结婚了,先要个孩子吧!”

江小峦一听,笑着说:“我可以贡献精|子。”

乐陶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小峦,说:“你也想先要个孩子?”

江小峦笑了,说:“我刚才忘记说了,其实还有一种关系也很瓷实,那就是结婚之后要个孩子。比如咱们,你看,如果你是我的孩子他妈,这关系也是就算你自杀也改变不了的。”

乐陶忽然觉得江小峦这个人还是有点意思的,这头脑聪明的都赶超她了。

乐陶一直觉得自己是绝顶聪明的人。

但是乐陶完全没有听明白江小峦话里的意思。

“你点头就是表示同意了?”江小峦问一边点头一边沉思的乐陶。

“嗯。”乐陶说,“你说的有道理。怪不得结婚之后就得生孩子,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传宗接代之类的事,这是在夯实两个人的关系。你看,林瑶就……”说到这里乐陶赶紧住嘴,她已经打算让林瑶还有凡语这两个人彻彻底底地从自己的生活里脑海里心里消失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结婚?”江小峦问。

“结婚?结什么婚?”乐陶一头雾水。

“你刚才不是都同意做我的孩子他妈了吗?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好歹我也辛辛苦苦鞍前马后没日没夜居心叵测地照顾你这么些天了,你不能不讲良心!”江小峦装作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乐陶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倒是说句话啊!”江小峦又问。

“那个,我想说,你……修辞错误了。”乐陶支支吾吾地对江小峦说。

“哪一句?”

“居心叵测!”

江小峦笑了,说:“我说的是实情嘛。那你刚才都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

乐陶抬头望着医院病房的房顶,自顾自地说:“如果赵一米生了个女孩我就答应你,如果生的是个男孩,我就反悔。”

江小峦一听不乐意了,说:“你干嘛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嗯?”乐陶不明白了。

“赵一米就想生个儿子,你这不是诅咒人家生女儿吗?”

乐陶一听,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错了,改口说:“那这样吧,如果赵一米今天生我就答应你,如果今天不生我就反悔。”

江小峦还是不乐意,说:“那你干嘛总是要把我们的事扯到赵一米生孩子的事上呢?”

“我就一打比方。也是赌。结婚本来就是个赌局,你连这么小的都不敢赌,哪里还有胆跟我赌一辈子?”乐陶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的样子让江小峦一阵高兴,他知道,有戏了。

“我这一辈子实在不值钱,不赌了,你直接拿去好了。”江小峦笑着说。

“讨厌!”乐陶起身准备走了,说,“回去先给我洗洗内衣看看,洗的干净我就答应你。”

“嗯,这次这个赌靠谱。”江小峦拎着一堆东西跟着乐陶屁股后面走了。

赵一米的妈妈听说赵一米已经住院了,每天都要看望一遍。

赵一米问妈妈哥哥和嫂子的事怎么样了,妈妈只是叹息,说吵还是照样地吵,但是已经不说离婚那回事了。

赵一年和李纯那天从民政局回来之后确实没有再说过离婚的事了,现在两个人吵起架来的基本点就是孩子。

那天赵一年说去医院做人工受精也就是那么一说,而且李纯去医院咨询过,她这种情况也不是想什么时候做就能什么时候做的,所以李纯心里又多了一层压力。现在李纯就等着自己身体排出一个正常的卵的时候然后赶紧拉着赵一年去医院。

可是赵一年想法和李纯又完全不同,赵一年想来想去都觉得这种事怎么也得靠自己,两个人争来争去没个结果。

李纯老是说赵一年骗她,说明明答应了要去医院的,一转身就当放屁了似的。

赵一年就说李纯想孩子想疯了,说两个人这么过着也很好。

赵一年和李纯说要去医院看赵一米,赵一米说还是等孩子出生了再来看,连着孩子一起看。

赵一年坚决反对,说等孩子出生了坚决不来看,说自己已经快被孩子这两个字折磨疯了。

所以,赵一年两口子在赵一米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来看望赵一米了。

可是赵一米怎么都不觉得这两个人是来看望自己的,简直就是换个地方吵架来了。

李纯一看见赵一米就说:“真好,这马上就要生了,苦难的时光要结束了,好日子就要来了,等你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之前的一切就都忘了。”

赵一年在一旁说:“哎呦,看你说的就跟你自己经历过似的。你说,你是不是生过孩子?我肯定上当受骗了。”

“我要是生过孩子我就不会跟你结婚了,我跟孩子好好过日子多好,哪用得着跟你在这受罪。”李纯马上还击。

“一米,你看看,她脑子里整天想来想去就都是孩子啊孩子,根本不把我当回事,现在还没孩子呢,就这样了,以后要是真有了孩子那还了得?我都不想要孩子了,我觉得丁克挺好,一辈子赚钱自己花,两个人想出去度个假旅个游什么的多自在,非得弄个孩子干嘛?”

“得了吧,以前我没说要孩子的时候,是谁整天念着我生不了孩子的?现在你这么说,过两年你又想要了又要说是我的责任。也不想想我都多大了,现在还不要还想什么时候要?”

“那你就生嘛,我又没拦着你。”

李纯被赵一年这句话气得够呛,嘟着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赵一米赶紧打圆场:“哥哥,你也真是的,嫂子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你该庆幸,嫂子没跟你要金山银山,也没跟你要车子别墅,要是整天跟你要钱你不是头都大了?不过要个孩子,这一点都不过分,你可别说过分话!”

“不是我说过分话,是她要做过分事,非要去做什么人工受精。”

赵一米听赵一年这么一说,看了一眼李纯,心里明白李纯的想法,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的哥哥,就对李纯说:“嫂子,你该跟哥哥说清楚,情况摆明,剩下的叫他去选择。”

赵一年接过话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在怀孕这件事上有点困难吗?我不怕困难啊,我也愿意等啊,怀孕可不是小事,造人跟造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这可是命啊,不能乱来。”

赵一米觉得哥哥说的话也在理,就又劝了劝李纯,说:“也是这么个道理。嫂子你也别着急,多去医院看看,总会好的,孩子总会有的。你看我这……”赵一米本想说自己根本没打算要孩子呢,孩子忽然就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这样一说不就是显得李纯是个重点的怀孕困难户了吗?

李纯默默不语,狠狠地瞪了一眼赵一年。

赵一年说:“好了,别到哪都吵架,有事回家去说,今天就是来看一米的。”

李纯不吭声。

赵一年看李纯那个劲,赶紧说:“算了,我们还有事,我们先走了,你生了叫闻子给我打电话。”

闻子站在一边笑着点头说一定。

然后赵一年和李纯就走了。

两个人都走出去了,还在嘀嘀咕咕地不停地埋怨对方。

赵一米叹了口气,说:“怀孕这种事就是你不想要它偏偏来,你想要它就偏偏不来。”

闻子接过来说:“何止怀孕这种事,天下的事哪一件不是这样的?”

赵一米点点头,说:“你说如果我非常想要那件东西,我就使劲说我不想要,它会不会就来了?”

闻子哈哈大笑,说:“这种想法只能自欺欺人,可欺不了上帝。”

“那能欺个玉皇大帝也行啊,欺个佛祖也行啊!”

“好了好了,越说越远了,都要生孩子了,不要说这种话。”

赵一米看了一眼闻子,说:“嗯,你还挺敬重神灵的,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种疯狂唯物的人,偶尔唯心一下也是想的天地间就数你是老大。”

“以前,我确实是这样的。但是马上要做父亲了,心里面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用一种很矫情的话说,就是心里的某处变得柔软。”

闻子深情地说着这样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激动,就像他自己说的,那种柔软的感觉最近开始泛滥,让他对这世间的一切有一种心怀感激的心态。

一个男人在即将做父亲的时刻心里所拥有的勇气和力量就连平时的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种力量并不是说可以搬起多重的石头,而是可以宽恕多大的罪恶。

闻子给了自己宽恕自己的勇气,他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和赵一米幸福向前的脚步。父亲这两个字就像一张证书,给了闻子通往人生里更神圣地带的通行证。

赵一米看了看闻子,想说闻子果然是矫情,但是她看见闻子的眼神,忽然一阵感动。

爱情本身就已经准备好了几个阶段。

爱情刚刚燃起火花的时候两个人也许连牵手或者对视都要在心里揣摩半天,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去研究去细品,后来爱情之火没有熄灭,越燃越旺的时候,两个人开始正式地恋爱。恋爱的时候彼此对彼此的了解越来越深,最终有缘的会选择结婚。婚姻并不是爱情的终结,她是领着爱情从童话进入到现实来,爱情要在现实里用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历练自己,这才显得出爱情更多更深的滋味来。而之后两个人有了孩子,爱情又开始在经历种种现实之后变得纯真,这个时候的纯真不是幼稚,而是可爱和质朴叫人心动。

所以说孩子是防止爱情葬身于现实的一剂药。

“闻子,临近生了,我现在忽然不那么在意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刚怀孕的时候特别想给你生个儿子,后来渐渐觉得女儿也挺好,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可以打扮她。可是现在,我觉得只要孩子健康平安,最好还聪明漂亮,就行了,至于男孩女孩,我都会爱他。”赵一米说。

“嗯,我从来都没在意过。”

“你骗我。我知道你在意过。不过无所谓了,就算你在意我也无所谓,因为孩子是我的孩子。”

“你看你又说这种话了,孩子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吗?”

赵一米撅了一下嘴,说:“真的很不公平,男人不用十月怀胎,不用经历分娩的痛苦,照样可以有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可是女人就不行,女人要承受这长达一年的艰难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我又想孩子是个男孩了,因为我不想有个女儿以后受跟我一样的苦。”

闻子轻轻地拍拍赵一米的脑袋,说:“你现在这样平和我很开心。”

赵一米不太理解地看着闻子。

闻子说:“我的意思是,马上就要见王茹了,你还这么平和,我很开心。一米,我希望以后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能一致对外,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我们一定要站在一起对抗外面那些想侵入我们之间的敌人。”

赵一米笑了,说:“外面想侵入我们之间的敌人都是你领来的。”

“可不能这么说,那个谁,那个江小峦吧,可不是我领来的。”

“你怎么说到他了?”

“当然得说到他了,他还准备做我的后备呢,我一想起来我就寝食难安的。”闻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赵一米直想笑。

“你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值当吗?”赵一米说。

“我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我老婆是个人见人爱的人所以我才寝食难安啊。”

赵一米被闻子哄得心情大好,关于是顺产还是剖腹产还有什么王茹之类的问题,一时间,都是浮云了。

王茹来的时候看样子有些底气不足。

这主要是因为她之前把赵一米吓得晕倒,现在赵一米提前住院虽然跟王茹没有关系,但是王茹并不知道赵一米的实际情况,所以心里总是有点惶惶然。

不过来见赵一米,王茹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三个人就在医院的病房里谈的话。

赵一米躺在床上,一直鼻孔里还塞着吸氧管,慢慢地在给宝宝输送更多的氧气。闻子坐在床边,紧紧地靠着赵一米。王茹则坐在床头的凳子上。

王茹进门的时候闻子给王茹开的门,但是闻子没有对王茹说一句话,开了门之后闻子就坐到了赵一米身边,一言不发。

王茹对赵一米笑了笑,笑容很尴尬。

赵一米很大方地叫王茹坐,说:“上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后来到医院检查医生也没说什么,你不要内疚。”

王茹更加尴尬地看了看地面,心说,我真是怕什么你提什么,你这么说不就是明显地提醒我对不起你吗?

赵一米觉得自己活到这么大一直傻傻的,今天怎么着也得聪明一回,坚决不和王茹生气,坚决要表现得大方得体,就像是一个皇后教训其他妃子一样高高在上又和蔼可亲。

而且赵一米一看王茹那个神情似乎有些明了王茹要见他们的目的了。

王茹没有继续赵一米说的话题,忽然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赵一米,说:“我要结婚了,这是请帖。当然,我不是让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把请帖给你们就是告诉你们,我要结婚了。”

闻子看了看王茹,又看了看赵一米,没说话。

赵一米打开请帖,看了下新郎的名字,确认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赵一米也看了看闻子,那眼神的意思是说,你看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看闻子没说话,赵一米转口对王茹说:“这个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不能草草了事,得找个……称心如意的。”

“我知道。我不会亏待自己的,你放心。”

赵一米说:“我当然放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既然你放心,那我就走了。哦,对了,我老公家不在这里,我结婚后就离开这里,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这下,你可以真的放心了。”王茹说完要走。

赵一米忽然叫住了王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有一个问题,本来不想问你,可你说你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忍不住想问了……”

王茹苦笑一声,说:“你是想问我和闻子……到底有没有那样是吧?”

闻子一听,脸红了,尴尬地不知道看哪里是好。

赵一米点点头。

赵一米心想,本来确实是想做个骄傲的皇后的,结果还是要问妃子那点男欢女爱的事,真是不够风度。可是如果不问,这个问题憋在赵一米心里难受。

王茹说:“那我告诉你答案你就会相信吗?”

赵一米说:“你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如果说谎,会遭报应的。”

闻子和王茹都被赵一米这话弄得一惊。

赵一米解释说:“没听说女人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吗?如果不做点积德的事,这二次投胎可能就会……”

赵一米没有把后面难听的话说出来,但是意思谁都听得懂了。

闻子心里真是捏了一把汗,心想,赵一米见了王茹虽然表面没有带枪带刺,可是这暗地里还是舞刀弄枪的,心里还是拧的很那。

王茹看了闻子一眼,说:“闻子,你说我们有没有?”

赵一米一听,气得哼了一声,说:“拜托,现在是在我面前,你们根本没有可以说话的余地!”

赵一米有些生气,就算说好了再也不生气,这次是完全讲和的心里还是不爽。亲眼看见这两个人说话叫赵一米觉得自己确实是被背叛过的。这个现实让赵一米觉得悲哀。

闻子小声说:“你看谁理她了?我才不理她呢,”

王茹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做这种叫我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低三下四的事了。好吧,我告诉你,我说的那些是根本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让你跟他闹。我也不是想要有个什么结果,我就是觉得看见他和你幸福地生活着我心里不平衡,就这么简单。”

王茹说完就走了。

赵一米很恍惚地说:“这么简单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觉得你至少要有所表示,比如从今以后再也不怎么样,如果怎么样就怎么样之类的话,应该说说。”

闻子想了想,说:“如果我再做什么对不起赵一米的事,就让我把我全部财产全部转到赵一米名下。”

赵一米想了想,说:“嗯,好了,你去问问什么时候给我动手术生孩子吧。”

手术定在第二天上午。

从接到通知开始,赵一米就激动地心跳加速,一遍一遍地问闻子这个手术危险不危险,会不会出问题。还说孩子还没发动看来还没做好到这个世上来的准备,他们这么强行地把孩子拉出来以后孩子会不会怪罪……

闻子陪在赵一米身边,拉着赵一米的手,简直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赵一米了,只好说没事没事有我有我。

这种安慰对赵一米来说简直无济于事。

最要命的是,一个一个的护士从赵一米接到通知的时候起就开始来关照赵一米一些关于手术有关的事,而且带着赵一米去清理了身体,给了赵一米动手术时要穿的衣服,抽了血,做了若干检查,并且从晚上十点开始就要滴水不进。

赵一米觉得这像是要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敌方的势力她完全不清楚,她只知道,是自己孤身奋战。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太让人惶恐了。

赵一米看着闻子,觉得闻子也不能给她排解这种惶恐,便给乐陶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赵一米说:“乐陶,有你这个姐妹实在是太好了,你能讲点笑话或者什么比我明天要进行剖腹产更惊悚的事来听听吗?我现在需要转移注意力。”

“哦。”乐陶嘴巴里还在吃着东西,说,“我告诉你,我恋爱了。”

“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在恋爱了。”

“不是吧?你以为我真傻啊?你才和凡语……我不信。”

“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看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谁恋爱了你更不信了。”

“谁啊,别告诉我是凡语啊!”

乐陶切了一声,说:“天底下就他一个男人不成?你就想不起来其他人了啊?是江小峦。”

赵一米张着嘴,半天才意识到乐陶说了什么。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惊讶?”闻子在一旁问赵一米。

赵一米小声对闻子说:“现在,另外一个被你认为可能会入侵到我们之间的人已经给解决了。”

“江小峦?”闻子问。

赵一米点点头。

“怎么解决的?”

“乐陶说他们恋爱了。”

这回连闻子也是跟赵一米一样一副惊讶的模样了。

但是又想了想,赵一米还是觉得这个事可信度太低,对乐陶说:“你不会真的为了转移我注意力然后说个这么惊悚的事吧?”

“这事惊悚吗?这不是挺好的事吗?我们不但恋爱了,我们还要结婚还要生孩子呢,就跟你和闻子一样。对了,我是不是说过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比闻子还好的男人?嗯,我告诉你吧,失去江小峦就是你人生里最大的损失。”乐陶得意地说。

赵一米在电话这头撇了撇嘴,表示完全不赞同。

“你是不是还不信?”乐陶把电话递给坐在身边的江小峦,说:“快,说句话给她听听。”

江小峦接过手机,说:“一米,我是江小峦,我和乐陶恋爱了,而且我正在谋划什么时候向她求婚。”

赵一米被江小峦的话吓得手机差点掉了。

闻子赶紧又问怎么了,赵一米小声说是真的。

赵一米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意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最后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都住院好几天了也不见你来看我,就知道谈恋爱。”

“我也刚出院好不好?你不是明天生吗?等你生完出来的时候我抱一大束花在门口等着你,你一定要做个胜利的手势出来啊。”

“你以为手术完我还能有那心情那体力啊?”

“那你就现在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呗,还跟我说什么啊,我这正约会呢!”

赵一米一边骂着白眼狼一边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乐陶带来的消息确实严重地震撼到了赵一米。一直到睡前,赵一米还在不断地重复那句话:他们竟然谈恋爱了,他们竟然谈恋爱了。

赵一米按照护士的指示,晚上十点后连口水都没有再喝过。

可是上午的手术迟迟没有轮到赵一米,赵一米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饿得踢来踢去。

但是赵一米完全不在意,现在她心里就两件事,第一是乐陶和江小峦恋爱了,第二是她马上要进行手术了。

这两件事反反复复地在乐陶的嘴里念叨来念叨去。

赵一米的妈妈和婆婆都早早地来了,在医院里等候赵一米做手术的时刻。

忽然,护士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赵一米换好衣服准备手术。”

从这个时候开始,赵一米忽然觉得一阵冷,然后就全身颤抖个不停。

“闻子,医院空调开得太大了,好冷。”赵一米找理由说。

“不怕。一会就好了。”闻子说。

这时候来领赵一米进手术室的护士看着赵一米说:“紧张吧?”

赵一米摇摇头。

护士笑了,说:“你看你都抖成那样了还不紧张呢?没事的,十几分钟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一点也不疼,等到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你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赵一米心想,可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呢。

赵一米在走进手术室之前本想转身看一眼闻子,可是护士催得急,赵一米觉得自己就像是赶集似的急匆匆地就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比赵一米想象中要窄得多,而且很高。赵一米看了一圈,都不敢爬上去,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从那窄窄的台子上面掉下来。

有人催她快点,赵一米已经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了。

在手术台上躺着,赵一米觉得浑身冰凉,尤其是手术台冰凉地难受。

赵一米有种反正就是一死的想法,心情反而平和了很多。

等了很久打麻药的才来。

赵一米也不知道打了几针,只是觉得背上刺痛了一下,但是明显又不是只打了一针。

再过一会儿,麻醉师拿着根针开始在赵一米各个部位刺,以此检验麻药有没有起作用。赵一米先是感觉四肢发热,接着就全无知觉。她想抬抬腿,伸伸胳膊,可是丝毫不能动弹。这时候赵一米心里开始恐惧,并不是恐惧生孩子,而是恐惧这种自己完全不能支配四肢的感觉。

之前赵一米听说这种手术的麻醉是半身麻醉,所以赵一米一直以为这种半身麻醉就是下半身没知觉,上半身还可以动弹,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所谓的半身麻醉就是除了头,你哪儿也动不了,神情清醒地感受着这种瘫痪一般的感觉真是奇怪,这种奇怪让赵一米心里发毛。

医生终于进来了。

赵一米看不见,只是听见了声音,医生旁边有几个助手赵一米也是不知道,她只听见医生和好几个人在聊天,聊早上吃了什么,聊昨天的天气,聊明天的手术安排,还聊今天接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甚至还谈了一个似乎是医院里的八卦……

赵一米本来想说你们都不要谈这些了,专心手术好吗?可是赵一米的嘴已经被氧气罩堵上了。

竟然还要戴氧气罩。

赵一米觉得只有情况危急的病人才戴氧气罩呢,可是现在自己戴着氧气罩,她觉得自己情况很危急。

忽然肚子上一阵被铅笔尖划过一样的疼,赵一米知道,现在是真的被开膛破肚了。

医生们还在有说有笑,没有人管赵一米的情绪。

赵一米转头看钟,期待时间快一点过去。

这时候有个声音在赵一米头边响起:“要是觉得难过就大口呼吸,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赵一米本来并没有觉得难过,被这么一提醒,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了,然后随着身体下面一阵汩汩的冒泡一样的声音响起,赵一米觉得好像完全不能喘气了,心理上的担心和身体上的不适全部都压了过来。赵一米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地困,想睡觉。

这时候医生说话了:“再等等,马上孩子就出来了。”

医生说完这话之后,一阵强烈的撕扯的感觉传了过来,赵一米开始激动,她知道这是孩子出来前的时刻。

可是似乎孩子真的并没有那么想要出来,医生一遍一遍的拉扯,一遍一遍地叫赵一米放轻松……

医生越是说要放轻松,赵一米越是紧张,她眩晕的感觉更严重了,加上担心孩子,赵一米觉得自己就处在危险的边缘……

就在这个时候,哇地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结束了赵一米所有的苦难。

赵一米的眼泪不由分说地流了下来,激动地聚精会神地听着孩子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医生说孩子是男是女的那句话。

赵一米转头看见医生抱过来的孩子,那么白净的光光的身体在赵一米面前一闪而过,赵一米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都没有过如此的满足感。

而整个孕期里的那些事儿,仿佛,只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