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闻子开始说他和夜来香的故事。

在乐陶和赵一米听来这确实就是故事,而且她们也没有想到闻子会说的如此详细,在闻子诉说关于他的桃色事件的时候赵一米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还是很多年前背着她奔跑的男人,这个男人就连承认错误都是一根筋的,说件让她认为如此具有羞辱感的事竟然如此老实和详尽。

夜来香本名叫王茹。三年前王茹到闻子的公司应聘,在她来应聘之前她已经在广告行业做了两年,有了一定的人脉和业务能力,她看见闻子的公司的时候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工作,但是她看见闻子的时候,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王茹对闻子一见钟情,这源于闻子身上有她喜欢的安稳的味道,尤其在王茹对闻子直白地说“我喜欢上你了”的时候闻子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对不起,让你浪费感情了。”的时候,王茹更加觉得闻子就是她爱情的归宿。只是这个女人这样坚定的时候却忘记了这个归宿里已经住了另外一个女人,等到她意识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的时候她已经败在自己感情的漩涡里了,她爱上了闻子。在她的爱情还带着理智和自尊的时候,她一遍一遍地想,慢慢地就把这个人忘记吧,只要他幸福就好了,于是她一年后辞职了。

王茹辞职之后从没有断过和闻子的联系,闻子一开始对王茹并没有什么好感,直到王茹辞职,闻子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可以做红颜知己的,她的理智和勇敢是闻子欣赏的。王茹当然没有想过自己的一步退棋竟然使得她和闻子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闻子和王茹的关系一直处于有点小暧昧的朋友阶段,闻子也从未想过要越过这个阶段,他只想在自己心烦的时候无人倾诉的时候可以有那么一个人用体贴他的心陪在他身边,当王茹用那么崇拜和温暖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明亮般美好。

在闻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赵一米痛苦地看着闻子,然后用一只手挽住乐陶,好像是要找个支撑点,说:“你从来都没想过跟我说那些心事吗?你从来都没觉得我看你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吗?你跟我在一起不觉得人生美好吗?既然都不美好了那还在一起干什么?”

闻子看着赵一米不说话,眼神里不知道是歉疚还是无奈。

乐陶压了压场子,说:“听他说完。”

闻子接着说:“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和她怎么样,我更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没有爱过她,好,我承认我不讨厌她,我对她挺有好感,但是我不爱她,这是真的。但是上个月我犯错了。那几天我心情不是很好,因为工作上的事,但是我还要照顾你的情绪,回到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忽然觉得有些压抑,于是和王茹一起出去喝了几杯,酒到三分,我们说的话有些感性,一米你也知道,这么多月以来我也是有一个男人正常的需求的,那天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当时说她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而且不求任何回报。我信了,因为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所以,我,我就亲了她。”

“然后呢?”赵一米和乐陶见闻子停了下来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

闻子一脸无辜相,说:“没有了,就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闻子肯定地说。

扑哧一声,乐陶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然后捂着嘴用眼神偷偷瞄了一眼赵一米,她想看看赵一米到底是什么反应。

赵一米此时把脸几乎都要拧巴到了一起了,她听见乐陶的笑声,说道:“乐陶,你看看他说的这些话,你说我能原谅他吗?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这么不诚实,谁信他就只是亲了亲?送上门的荤腥他会不碰?他以为他是什么好猫?”

闻子摇摇头,说:“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这么不了解我。我确实不是什么柳下惠,我承认我没多么高尚,但是我有原则,我还知道事情的后果,女人这个东西是有多麻烦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我不想惹麻烦,但是又一时没能禁得住诱惑,所以才会……亲了那么一下。我保证,这是千真万确的!乐陶,你信不信?”

乐陶又看了看赵一米,然后对闻子说:“我信!”

闻子一听,赶紧趁热打铁:“一米,你看,乐陶都信了!”

赵一米心里已经有大半想要原谅闻子的意思了,但是嘴上还是很强硬,说:“她信我就得信啊?”

乐陶在一旁呵呵直笑,赵一米瞪了乐陶一眼,意思说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怎么老笑啊,你就算不给我长气势你也不能掉链子啊。

乐陶幽幽地说了一句:“一米,闻子的意思是,乐陶这么精明的女人都信了,你这个傻瓜还有什么不信的?”

乐陶的这句话让赵一米的情绪翻江倒海起来,再一次想起了刚怀孕时闻子的反应,忽然悲凉的感觉从心中涌了出来。

赵一米对怀孕这件事到底有多恐惧?这恐惧就像是午夜里的噩梦,梦见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而自己鲜血淋淋地站在荒野上一个人哭泣。怀孕,然后让肚皮膨胀,然后在疼痛中生下一个孩子,然后再将自己的自由交给孩子的哭声……赵一米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就有种莫名的崩溃感。

可是,这孩子竟然在赵一米刚结婚的第二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来了,那时候他们的蜜月旅行还没来得及开始。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是想在来年春天再蜜月旅行的。

当时赵一米在卫生间里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心里一颤,不可思议地问自己: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我有宝宝了?不会出错吧?这个几块钱的验孕棒真的准吗?可是,大姨妈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来串门了。

等到赵一米惊魂暂定确认自己确实是有了宝宝之后,心里那种惊喜和莫名的幸福感一直上升到喉咙口,然后在那里迸发出一声尖叫。

女人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她分明恐惧这件事,分明不想要孩子,可是在得知自己肚子里有个宝宝的时候,那种身体里一种叫做母性的激素立即被激发了,只在一瞬间,她就完全转变了角色。

闻子当时听见赵一米的尖叫声吓得从卧室奔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赵一米一把抱住闻子,说不出来话。闻子见这个情景更加害怕,以为赵一米在卫生间里被什么东西给怎么着了。

赵一米抖着双手把验孕棒递到闻子面前,说你看的时候上下两排牙齿还咯吱咯吱地打架。

闻子一脸木然的表情,没明白赵一米的意思。赵一米激动的已经说不出一长句完整的话了。

“两条!两条!红线!红线!”赵一米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腮帮也跟着抖动。

“两条红线怎么了?”闻子还是不理解。

赵一米使劲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

闻子一听,一脸说不出的表情,瞪着眼睛问了句是真的吗,赵一米使劲点头,然后闻子一把抱住赵一米,紧紧的,紧紧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拥抱代替了所有的语言,或者他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久,赵一米说:“你挤到我的肚子了。”闻子这才放开赵一米。

但是随即闻子说了一句让赵一米的心情晴转多云到倾盆大雨的话。

闻子说:“那这个孩子我们要吗?”

赵一米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小腹上,虽然那里还是很平坦,但是赵一米仿佛已经感觉到生命的存在了。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孩子的爸爸,他竟然问出这样的话。

其实闻子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而说这话的原因恰恰是他担心赵一米不要这孩子,因为赵一米曾多次表示不要孩子,至少不能这么快就要孩子。可是就在赵一米看见两条红线的那一刻,她已经把自己和孩子连为一体了,她也正式地步入了孕妇的行列,现在谁敢说一句不利于孩子的话,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孕妇,她会跟你拼命的!

作为一个连就要升级为父亲的意识都没有的男人,又怎么会知道此时一个准孕妇心里是什么境况呢?而且这种角色转变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这是天性,而对男人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生的事,男人一生都在学习怎么做父亲,女人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做母亲。

“闻子。”赵一米神色镇定,心里却是打着试探闻子的主意,“你说我们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呢?”

闻子小心揣测着赵一米的心思,最后严谨地说:“不要也是可以的,我们现在刚刚结婚,各方面条件都还不具备要一个孩子,最主要是我们都还没准备好,比如我也没有戒烟戒酒,你也没有开始调理身体,这种意外到来的孩子可能会因为准备不充分在起跑线上输给别人。但是要也是可以的,我们养个孩子的经济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作为一个女人早点生孩子有利于身体的恢复,虽然你看着这两年自由没了,可是过两年你又自在了,总是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的。”

赵一米歪着脑袋反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意见呢?”

“随便你吧!”闻子说。

听闻子说完这句话,赵一米就没有再吭声了,此时那种强大的愤怒已经慢慢靠过来了,赵一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闻子一见,慌了,赶紧说:“好好,那还是不要了吧!”

闻子错误地揣摩了赵一米的心理,在赵一米人生里如此重要的时刻说了一句大错特错的话。其实就算赵一米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孩子她所希望听到的也绝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说不要孩子这样的话,就连那些未婚意外怀孕被迫去做人流的女人都希望男人说一些挽留孩子的话,更何况已经结婚的赵一米?在女人心里,男人有多么热切地挽留孩子就表示他有多么真诚地要和你生活在一起,哪怕男人并没有这样想,女人还是要这样认为。

接下来,就是赵一米和闻子热战加冷战的时刻了。赵一米当时说的那么多句话里有一句叫闻子尤其无可奈何。

赵一米说:“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想要杀死的冷血动物?”

至于那些你从来都不爱我你从来都不心疼我你竟然要我去做人流这种事的话闻子还可以忍受。

闻子极力解释着自己是因为爱赵一米尊重赵一米以为赵一米不想要这个孩子才这么说的,事实上他比谁都想要这个孩子。可是赵一米就是不信,她说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闻子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沉默,这样一来更加糟糕,赵一米更加理直气壮地指责闻子:“你看,没话说了吧,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我明天就去做掉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刚一萌芽就不被爸爸接受还有什么必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闻子惊恐地看着赵一米,他从来都没发现赵一米还有这样难缠的一面,一直温婉可人体贴懂事的那个赵一米哪里去了呢?

从精|子和卵子相结合的那一刻起,它们的主人就陷入了一种既互相无法了解也无法理解又相互牵扯共同温暖并幸福的复杂关系中。

闻子和赵一米冷战了一晚,最后当然是闻子妥协,并且用的是有史以来都没有过的低姿态。闻子并没有直接道歉,他已经意识到道歉和解释都是无用的了。早上闻子给赵一米准备好早餐,看着赵一米吃的时候还陪着笑说:“多吃点,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在吃,你饿自己没关系,你可不能饿到我的宝宝。”

赵一米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但是气却消了不少。

早饭后闻子送赵一米去公司,一直到该吃午饭的时候,赵一米接到闻子电话说要一起吃午饭,这时候赵一米才知道闻子把她送到公司后就哪里也没去,坐在车里干等着赵一米,一直等到午餐时间。赵一米说你傻啊,闻子回答说:“这几天我得看着你,催我去公司的电话都打了不知道多少了,但是我不能管了,我怕你去医院把我的孩子怎么着了,我不放心!”

就是这两句话,加上闻子给赵一米的意外,事情就过去了。

闻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理解了赵一米,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赵一米可能是想要这个孩子的,然后他就采用了迂回的道歉方式,没想到正好做到了点子上。对天下的妈妈来说,你对她好不如对她的孩子好。

后来赵一米美滋滋地给乐陶打电话说自己怀孕的事,当时乐陶差点笑翻了,乐陶当时正在电话的那一头吃着奥利奥,一张口大笑的时候露出了两排黑乎乎的牙齿,她也顾不得形象了,对赵一米说:“当然,我是要先恭喜你这块肥沃的土地上这么容易地就要长出果实了,另外别怪姐妹儿没提醒你,好好看着闻子,女人怀孕的时候是男人最容易出轨的时候,男人一看见女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何况你让他禁欲这么久呢!”

赵一米现在想想当时反驳乐陶的话自己都脸红。她说:“我们家闻子是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庸俗的男人吗?他是什么品质大家有目共睹,这么多年,你看他除了我多看过哪个姑娘一眼?你不要自己过的不幸福就嫉妒这世上所有幸福的人!”

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此时赵一米又想起来了,忽然又是一阵伤心,眼泪婆娑地对闻子说:“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和我长长久久地过下去是不是?你外面有情人你怎么会想要现在要孩子呢?我真傻,我当时怎么就没明白呢?”

闻子用求救一样的眼神看着乐陶,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只好无奈又干巴巴地对赵一米说:“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就算我想过那也是因为在你和孩子之间我更在乎你,我是怕你不想要。一米,我求求你了,别闹了好吗?为了孩子,原谅我一次,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赵一米看着闻子一副痛苦的模样在她面前道歉,她有些心软了。事实上,就算她说离婚,她还真的不敢想象她一个怀胎八月的女人如果此时离婚还要怎么活,这样的八卦就算放到网上的情感论坛里估计都像是胡编乱造的。于是,赵一米问乐陶:“你说,男人的话能信吗?”

乐陶一看赵一米那彷徨的带着水的眼神,立即就明白赵一米心里在想什么了,她很干脆地回答:“大部分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但是闻子的话是可以信的。”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他骗我,你负责!”赵一米赖上了乐陶。

“我连自己都没负责好呢,怎么对你负责?你的事只有闻子能负责。”乐陶说着又转向了闻子,“不过,闻子,赵一米和我比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傻,可是你知道一个男人要是娶到了一个傻女人是这是他多大的福气吗?就算不懂得珍惜你也应该懂得爱护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你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总不至于连个畜生都不如。”

闻子很不满地看着乐陶,说:“对不起,老虎不是畜生,是野兽。”

赵一米在心里掂量着闻子的话的真实度,她掂量来掂量去,最后猛然想起一个事实,那就是闻子确实心猿意马了,不管他和那个叫王茹的女人做了什么,性质其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闻子在赵一米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有染了。

赵一米反反复复想到的都是一句话: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

“闻子,你说,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还是一时的身体寂寞?”赵一米问的这句话就像是最后的谈判。

“我只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只是寂寞,真的,只是寂寞!”闻子说话的样子还是那么诚恳。

乐陶看两人这样纠缠自己跟着着急,她过去拍了拍赵一米的肩膀,说:“听说日本女人会在丈夫出远门的时候额外地多给丈夫一些零花钱,让他们拿着那些零花钱去找小姐,因为老公出门在外,她们无法服侍。你老公现在虽然整天在家,可是你不是不方便嘛,就大方一点,权当他找了小姐了。”

“乐陶,国情不同,你就不要乱比了好不好?在中国这个有特色的地方,男人管都管不住还要鼓励他们吗?”

乐陶一听,奇怪地看着赵一米:“怎么你开窍了?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世界很美好男人也很美好的吗?”

“都什么时候你还不忘挖苦我?”赵一米一脸的委屈。

闻子一见,立即站在赵一米一边,对乐陶说:“你不要觉得一米现在跟我闹别扭你就可以欺负她!一米之所以觉得这世界美好那是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纯真的心,乐陶,你这辈子也享受不到这份心境的。”

“呸!她那是傻!”乐陶反击说。

赵一米微微低了下头,轻声说:“嗯,我确实是傻!”

乐陶一见,赶紧又说:“不过这世上幸福的大多都是傻子啊!赵一米,跟你老公回去吧,用我火眼金睛一扫描,发现闻子那事确实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你赶紧回去过你的猪一样的好日子去吧!我这里实在不合适你呆着,我一单身女性,这里留住一个女性,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就是不肯结婚是别有原因呢!你可别毁了我恋爱的机会。”

赵一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都这样了还有人怀疑你?这个时候你不收留我的话我还能去哪里?”

“有本事你回娘家嘛!”乐陶知道赵一米不会回去所以才这么说,没有回娘家也就恰恰表示赵一米没有想过要真的撕破和闻子的关系。

赵一米瞅了瞅乐陶,说:“你放心好了,我今天晚上就不住这了。”

赵一米的话刚说完,乐陶立即对闻子说:“快快,请我吃饭!”

闻子呵呵地笑着说一定一定。

赵一米跟着闻子回家了,事情好像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赵一米会在她做任何事的空挡里转移出那么一点精力来想一想闻子出轨这件事,虽然赵一米也会在不经意间忽然问闻子是不是真的和外面的女人再无关系,可是赵一米和闻子的生活确实又回到了之前安稳平静还很幸福的状态里去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闻子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陪赵一米,当然,赵一米也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

赵一米向公司请假的时候看着主管那张生硬的脸,心里真不是滋味。作为一个孕妇,她应该享受的特殊待遇到了公司就变成了叫人有口说不出的特殊。

赵一米想起有一次去买烤鸭。那家烤鸭店的生意尤其好,赵一米每次去都要排队。那次是赵一米怀孕不到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凸显了。就在赵一米站在队伍里老老实实地排着的时候,只听前面窗口正在卖烤鸭的老板娘一声喝:“后面那个大肚子,你先来,对,说的就是你,你先来!”说完还对其他排队的人解释说,“大家理解下啊,我们要孕妇优先!”

当时哗啦啦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赵一米的肚子上,赵一米第一次在外被这样优先照顾,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说不用了,可是所有人都投来善意的微笑,说没事你先你先……

可是在公司里境况就完全不同了。

赵一米本来是在市场部负责广告策划的工作,就在她和同事们分享完她怀孕的喜悦后不到两个月,上面就找赵一米谈话了,大意是说赵一米现在身体不方便了,有了宝宝也不能太劳累了,最好是换一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公司经过多方面的考虑之后决定把赵一米调到文员的岗位上。赵一米当时心想,公司这么人性化?可是紧接着上面又说了,工作岗位工作内容工作强度都变了,那么工资也就应该适当地变变。于是,赵一米的工资遭遇了拦腰一砍,变成了原来的一半。

赵一米向来都不是性格暴躁的人,当时面对这样的情况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给闻子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闻子当时就说这工作还干他做什么,回来家里好好养胎吧。

赵一米本来已经打算辞职了,可是怎么想怎么不服气,自己从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辛辛苦苦到今天,却落了个这么个结局。如果没有法规限制着公司不能任意开除孕妇估计此时赵一米已经接到了被辞退的通知了。

赵一米当时跟乐陶说道这事的时候气愤地说起码等兔子死了再烹狗吧,这相煎何太急啊。这话被乐陶笑话了好一阵子,说赵一米堂堂一高材生被公司不待见不说连个成语都不会说了。乐陶说,实际上这就是明摆着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赵一米当时听这话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没理解,乐陶解释说老总们二奶养着小三供着几个私生子藏着,你这个小员工怀个孩子还被小鞋勒着。

赵一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心想如果真就这么不干了实在是太冤了,于是在心里仔仔细细地算了一笔账,产假四个月工资照发,生孩子费用起码也能报销个百分之七八十吧,等这些钱拿到手然后一拍屁股宣布不伺候了心里也爽快。

于是为了让公司在自己辞职之时不痛快,赵一米决定忍受现在的不痛快,调换岗位没关系,工资降低没关系,咱用坚持到底来反抗这种软欺压。

等这些问题都想通了,赵一米照样每天开开心心地上班去快快乐乐地下班来,挺着她那日渐隆起的肚子在公司里摇摇摆摆地招摇,心态摆得极正。赵一米觉得这孩子调节了她身体里的激素分泌,使得她成为了一个特别会没事自己找点事偷着乐的傻女子。

有一次晚上赵一米正看着新闻联播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闻子一见,盯着电视看了好久也没明白这新闻到底有什么可乐之处。于是,赵一米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忽然想到,等到我生完孩子休完产假生孩子费用报销完毕我就向公司递交辞职信,在信的最后我就写上:祝愿公司里所有的女同事明天全部怀孕!哈哈,你说,老板看见这祝福是不是脸都气紫了?我太有才了,我一想到他那张紫脸我就开心!”

因为工作的事赵一米曾经一度想成立一个孕妇维权委员会,这源于赵一米有天在闻子车载广播中听到的一通电话,赵一米忽然意识到原来受不公平待遇的并非她一个孕妇。那个打电话到电台诉苦的孕妇说自己已经怀孕六个月,双脚已经开始肿胀,可是他们公司有个规定,上班一定要穿小高跟的皮鞋,于是她向公司申请穿平底布鞋,结果却被决然地拒绝了,并且还派人专门查岗,在第三次发现她没有穿高跟鞋的时候公司以违反相关员工守则将她开除了。

赵一米当时听的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说一定要成立孕妇维权委员会,一定要让所有的孕妇都能享受到该有的待遇。

闻子很淡定地笑着说:“所有孕妇已经享受到了其他人享受不到的幸福,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嘛!”

赵一米用手轻轻地在肚子上抚摸,她渐渐开始这样的习惯,双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肚子上。赵一米一边摸肚子一边说:“可怕的呕吐期终于过去了,可是最近吃东西不反胃我怎么老觉得还有件事没有完成呢?马上就要建卡然后开始常规产检了,你都能陪我一起吗?”

当时闻子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至于具体执行那是后话了。

现在赵一米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站在主管面前说要请一周假的时候赵一米真想甩给主管两个巴掌然后转身潇洒地走人,她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在肚子里受这样的闷气。

不过想归想,赵一米还是用手安抚了下肚子,在心里对宝宝说:“孩子,要想在这个社会立足首先你就要学会能屈能伸,妈妈给你的胎教你可要记住了!”

主管拿着赵一米的请假条,掂量来又掂量去,面无表情,等他终于开口要说话的时候终于抬头对赵一米微笑,说:“孕妇就是好,可以有理由总是请假总是请假,你看看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上什么班啊,在家好好待产不是更好?”

赵一米很客气地微笑着回答说:“不,女人要独立,作为一个怀孕的女人更要独立,因为懂得负责任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主管听赵一米这么一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拿起笔,刷刷几下,对赵一米说:“好了,回去休息吧!”

假是顺利请下来了,不过就是看了点脸色,赵一米因为打定了生孩子前坚决不走生完孩子坚决不留的主意,所以和主管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赵一米想着反正我是没有违反公司任何规定,你们总不至于要开除我。

闻子真的是一心一意地在家陪赵一米,手机白天开着处理接听一些必要的工作电话,一到晚上立马关机,一日三餐闻子亲自下厨,每天饭后除了陪赵一米进行音乐胎教就是陪赵一米散步聊天。

就是这短短的一周,让赵一米又找回了孕中期时那种幸福满溢的美妙感觉。

一个女人要原谅一个男人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一个孕妇要原谅孩子的爸爸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有了孩子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原来恋爱时靠着爱情连接的两个人可以在任何时候分开,因为爱情就是一种可以随时到来又可以随时结束的东西。而有了孩子之后两个人因为这种最基本的关联而使得彼此认可彼此是自己的亲人,并且真正地意识到彼此是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难以割舍的一部分,真真正正地让两个人成了左右手,原谅他,也就意味着宽恕自己。

晚上,闻子趴在赵一米的肚子上,专注地等待着宝宝翘起小脚或者挥动小手的时刻,赵一米躺在床上看着只隔着肚皮的爷俩的交流,她开心地想,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忽然,赵一米想起了什么,对闻子说:“从公司请假回来那天我正巧碰见了我嫂子,自从我怀孕我还没见过她呢,每次我回去她总是不在家,又总是和我哥闹别扭,一年里总共没几天在家的时间,也没来看过我。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高高兴兴地叫她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发誓,她真的是一脸茫然啊,一直等到我走到她面前,她才恍然一惊说天那这个是赵一米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她竟然没认出来我。闻子,我变化很大吗?”

闻子将头一抬,说:“她那是嫉妒你,故意的,她多想要一个小孩啊!”

“可是,闻子,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的脖子都要没了,还有我这脸,你看这都多出来多少圈的肉了呀,浑身都是臃肿的,走路还往后仰着,最要命的是这脸色黑漆漆的,蝴蝶斑也长得吓人,你说我这么丑是不是不合适出门了?”

看此时这两个人的对话哪里像是前几天才因为第三者插足差点要闹到离婚的别扭小夫妻啊,分明是幸福地等待宝宝降临的甜蜜二人组。

“难道现在你出门还会有人在意你的身材和长相吗?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的肚子,你整个人也因为这个肚子而伟大起来。”

“那你觉得我难看不难看?”

“我觉得你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看过!”

赵一米分明心中不信,脸上却乐开了花,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是这么说,谁信那!”

“我信啊!要别人信做什么?你是我老婆,只要我觉得你漂亮就行了!”

赵一米瞅了闻子一眼,说:“那个……夜来香漂亮吗?”

闻子一愣,低头说:“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啊?”

“我就是好奇!你就告诉我嘛。”

“她嘛……长得还可以吧。”

“还可以?这是什么标准呢?你就说漂亮不漂亮吧!”

“还算漂亮。”

闻子一句话刚结束,赵一米一脚差点把闻子踢下床了,闻子大叫:“注意点啊!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你还知道我肚子里有个孩子啊?你知道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啊?在我和孩子面前说那个坏女人漂亮,你什么心态啊?”赵一米不依不饶。

闻子挠了挠头,说:“你也知道你老公,就这么一点优点,实在!不过我还没说完,她只是还算漂亮,但是比起你来,差远了。”

“你就骗我吧!”赵一米抬起腿准备再踢一下闻子,腿却被闻子一把抱住了。

闻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赵一米的腿,然后轻轻地放下,看着像是放个瓷器似的。

“老婆,你现在每个动作都要小心,你难道没听医生说嘛,现在是危险时期,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外界的干扰提前到来,我们一定要小心,我们的目标是足月宝宝,你懂不懂?另外就是,我求你不要总是拿你那腿来诱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你非得看着我受罪你才舒服是吧?”

赵一米听闻子这么一说心里却是很开心,至少这显得她一个挺着大肚子完全没有曲线感的孕妇对闻子来说还是有着杀伤力的,如果闻子面对她毫无反应,她才真的要伤心了。

不过赵一米还是不说好话。

“你怎么会受罪呢,你有夜来香啊!”

闻子双手一摊,说:“我求求你了,别提那事了行吗?”

闻子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按照赵一米的个性,说出来的事都不算什么事了,她没把这事压心里,没像防备地雷一样地怕踩着,这就说明赵一米是真的可以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假期最后一天,赵一米接到乐陶的电话。

乐陶在电话里很郑重地对赵一米说:“我帮你询问了一位非常资深的产科医生,人家说了,剖腹产比顺产好的多了,现在手术技术这么高,剖腹产危险系数远远低于顺产,而且身材不会走样,也不会像杀猪一样地疼,最重要的,产后不影响性生活。我说你就不要再徘徊了,剖吧!”

“可是,剖腹产的话肚子上会有个疤啊,而且身体恢复的也慢。你问的是什么资深人士啊?怎么目前我听说的全部都是说顺产比较好?”赵一米不相信地对乐陶说。

关于怎么生孩子这个问题在赵一米得知怀孕短暂地享受了一下喜悦的感觉之后立即就开始纠结上了。

赵一米既害怕顺产的疼痛又害怕剖腹产的刀口,既想对宝宝有利又想对自己有利,最好是能打个盹睡个觉醒来之后宝宝就睡在自己身边了,无痛无忧还无后遗症。

在赵一米对生孩子的一切都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对闻子说:“谁也不能阻止我剖腹产!”然而随着孕期的深入,赵一米不断地在网上书上以及朋友那里了解了各种信息,并且浏览了大量的顺产日记,所有这一切忽然之间让赵一米没有那么害怕生孩子了,对顺产也不再恐惧,并且还真的伟大起来,说没有经历过生产的疼痛的女人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女人。赵一米要接受生命中这一次重要的洗礼。

但是现在肚子越来越大,生孩子的日子越来越近,赵一米忽然又开始游移不定,是顺还是剖,这个问题大概是要一直存在到生孩子的前一刻。

赵一米不知道该怎么向闻子描述自己的这种矛盾心情,每次她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闻子总是说不要杞人忧天,到时候自有办法。可是闻子怎么会知道一个女人在面临这种其实是幸福时刻有多恐惧呢?老人常说一句话:娃奔生,娘奔死。生孩子的关口就是鬼门关,所有的女人却还都乐此不彼地要打鬼门关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啊?

赵一米不断地向乐陶说起过自己的担心,每次乐陶也总是给出不一样的建议。怀孕的女人和没怀孕的女人对生孩子的方式都是纠结的。

这次乐陶总算是站住脚表示只支持剖腹产了,赵一米实在是不相信有哪个资深医生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乐陶,到底是什么医生啊?我怎么从来都没听哪个医生说剖要比顺好啊?你找的这个医生靠谱吗?”赵一米一副怀疑的口气。

“绝对靠谱!你就听我的吧!”乐陶还是那么肯定。

“那你把那医生约出来和我见见行不行?如果人家很忙,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和她仔细聊聊,反正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乐陶一听,乍呼呼地大叫起来,“哎呀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帮你问,你还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还不相信人家一资深医生。人家多忙啊,哪里有空跟你打电话,再说了,如果要咨询什么问题那是要付费的!人家一字值千金呢!”

赵一米听乐陶这么一说,更加不信了,说:“乐陶,就算是在电话里我都能闻见你心虚的味道。你就别忽悠我了,怎么我生孩子你这么想让我剖呢?”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要是再不说实话还不知道会被你冤枉成什么阴谋了呢!”

“快!坦白从宽!”

“其实,我是问凡语了。”

“你?你问他能问出什么来?他一个搞软件的!”

“你听我说。我主要是问他,如果他老婆因为顺产生孩子导致性生活不和谐,他会不会时间久了就对老婆没感觉了。结果他说,一开始也许不会,以后也许迟早会的吧!你听听这话,完全暴露了男人丑恶的心态!他为了弥补自己的阴暗心理还补了一句说也不是个个顺产的都会有影响吧!一米,这事很难下赌注,谁知道你会不会有影响呢?你看你们家闻子,现在就在外拈花惹草,等到再过些年,你人老珠黄了,生活也不和谐了,他还不直接废后再立了?”

听了乐陶的一番话,赵一米心里有所动了,但是还是倔强地回了一句:“闻子不是那样的人!”

乐陶哈哈大笑,说:“这事都做了你怎么还这么护着他?当时在我家的时候是谁哭着喊着要离婚啊?是谁跟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啊?是谁说闻子的话不能相信啊?这才几天啊?疮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了!我是把你当姐妹才这么提醒你的,你要是不听,后果自负!”

赵一米被乐陶说的哑口无言,正想挂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立马有了还击乐陶的理由了。

“有些人就长了一张说别人的嘴巴!你怎么又去找凡语?你向来的那些高傲的姿态哪里去了?有本事你永远别理他!”

“咦?啊?嗯?喂喂喂……怎么听不到了?信号不好吗?喂,你还在吗?啊,信号不好,那我挂了吧!”

“乐陶……你这个小蹄子!”赵一米的话还没说完,乐陶就挂了电话。

乐陶挂了赵一米的电话之后正好接到了她等了一天的结果,只是那个她等的人没有到她这里来,却去了医院。

原来乐陶想见凡语,发了短信却不见回音,凡语结婚后确实在感情上收敛了不少,乐陶能够感觉的到凡语的躲避。于是乐陶在早晨发短信给凡语说她重病在家,只通知了他一人,如果他不来她就让自己病死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这样她就可以在死后还能在他心里一辈子,因为他要为自己的行为内疚一辈子。

乐陶发了这条短信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凡语半条信息,不回他的短信也不接他的电话,乐陶只是要等到他这个人来到她面前。

虽然凡语知道这是乐陶的鬼把戏,可是乐陶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他真的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他在心里挣扎了一整天,到了下午,凡语终于按捺不住了,开着车直奔乐陶家而来。可是半路凡语接了一个电话,是他新婚不久的老婆林瑶打来的。

林瑶问凡语什么时候下班,凡语支支吾吾地说下班后要见个客户不能早点回家了,然后又补充说也不知道会到几点暂时回家时间不能定。凡语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善于说谎的人,林瑶平时对凡语一副信任有加的态度让凡语更加愧疚,最让他吃惊的是,在凡语说完之后,林瑶笑着说:“没事,十二点前回来就行,今天是我生日。”

凡语惊讶地啊了一声,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本来凡语就隐瞒了他会和林瑶结婚的真实原因,这件事一直让他隐隐地觉得愧对林瑶,如今又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撒谎出门和前女友约会,凡语沉重的心里猛然间一个恍惚。

于是,凡语冲着红灯就闯了过去。

接着,凡语就被送进了医院。

凡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爱着乐陶,如果还爱的话到底又爱的有多深,总之,在他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他竟然还拿着手机给乐陶发了条短信。

他说:“我出了点车祸,今天不能去了,你先去医院看病,然后等我!”

乐陶当时看着这条短信眼泪就出来了,嘴巴里骂了句傻瓜,心里却暖暖地骄傲着。乐陶比凡语更清楚他有多爱她,只是这爱就算再多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凡语已经有了妻子,而那妻子不是乐陶。当乐陶醒悟过来不想再任性的时候,凡语身边已经站了另外一个掌握着主动权的女人了。

但是乐陶依旧是任性的,她决定去医院看凡语,虽然她知道她会在那里遇见谁。

不过乐陶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她怕把事情做的太满可能就永远失去了凡语。所以乐陶让赵一米跟自己一起去医院看凡语。

乐陶给赵一米打电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一米嘴巴上说着你这个坏女人竟然这么晚叫我这个行动不便的孕妇陪你去看病人,手里却已经提着包准备出门了。

闻子一看赵一米要出门立即阻止,说:“你这么个大肚子,这么晚还要去哪里?外面这么不太平,为了孩子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赵一米摇摇头,说:“乐陶总共就没求我替她办过什么事,她这次求我的事还挺靠谱,如果我不陪她去,回头她就自己去了,那说不定麻烦就大了。”

“什么事?要不我陪你去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乐陶以前的某个男朋友出了车祸住院了,乐陶要去看他。但是问题是,那个男人已经有老婆了,所以乐陶想叫我和她一起去,这样比较像是老朋友去探望的。”

赵一米说着说着就要出门了,闻子紧跟其后,生怕赵一米有什么闪失。

赵一米想了想带着闻子自己确实更安心些,就让闻子跟自己一起去了。

在去的路上闻子手机响了一次,闻子看了看,没有接,然后直接关机了。

赵一米问是谁,闻子说只是一些工作上的无关紧要的事。赵一米看了看闻子,觉得不太像,但是也没有太深究,赵一米明白,就算闻子自己这边单方面地从心里断了那个念想还是要给对方一些接受和消失的时间。赵一米此时转头看向车窗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自己说:“镇定,镇定,再镇定,这个老公是你的,这个老公还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给他时间,什么都会好的,再信他一次!”

闻子用余光瞥见了赵一米的反应,此刻车内安静的气氛让闻子明白赵一米以为刚才那个电话是王茹打的。

于是,闻子改口说:“其实,是王茹。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再也不联系了,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换电话号码。只是……这个号码有很多工作上的联系,暂时还没有换。”

赵一米听闻子这么一说,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现诚实的最好办法其实就是在她面前坦坦荡荡地说另外一个女人,这比总是藏着掖着效果要好的多。

其实刚才那个电话根本不是王茹,只不过是某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打来的电话,因为闻子多次接到,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此时闻子正在开车,也没什么心思去接,就挂断了。

赵一米的情绪果然一下子又好了,她又转过头来和闻子随意地聊天了。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需要哄需要宠还需要永远都不明真相的善意谎言。

凡语所在医院的地址是乐陶给凡语打电话时林瑶接了电话告诉她的。

乐陶一见到赵一米,立即激动地说:“上帝!我和她通话了!不过我就是打给她的,我知道凡语不能接电话,那么接电话的一定是她。不得不说,她的声音真好听,她说她叫林瑶,还谢谢我对凡语的关心。真是讽刺,如果她知道我对凡语不仅仅是关心而且是想偷心她会对我怎么样呢?真想知道那个说话温柔的女人会对我做出什么惊悚的事来……”

乐陶的激动还没抒发完毕,闻子忽然问道:“等等,你说你那个前男友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林瑶。怎么了?”

“哦,没怎么,就是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叫林瑶,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

“不着急,去看看就知道了。”乐陶说完还打趣地说,“以前的什么朋友啊还叫你记到现在?关系不一般吧?”

闻子笑了,说:“这哪跟哪啊,就以前一初中同学,好像是有一个叫这么个名字,我不过就是问问。”

乐陶和赵一米一听不再管闻子的事了,两个头凑在一起又说起了刚才那个电话的事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电话上没有来电显示吗?”赵一米这会倒是显得聪明了。

“真笨,就算有来电显示她也只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和凡语的关系啊,是同事还是朋友还是同学,她都不清楚,当然要问我是谁了。”

“我真的不信她没有听过乐陶这个名字。”

“如果她听过我就没戏了,她没听过恰恰说明我这个人对凡语来说的重要性。”

“为什么?”赵一米天真地问。

“这种感情游戏你怎么会懂?不信你问闻子,你问他心里是不是有一个你根本不知道名姓的女人,当然,就算有那么一个女人他也不会告诉你,这种女人一般都是男人压在心底用来珍藏的,偶尔在没人的时候扒开来怀念怀念。而往往这个女人总是消失多年或者再也联系不上很久没见了,如果再见的时候这个用来珍藏的女人还是像当初一样风韵十足,基本上杀伤力是满状态的。”

乐陶本来还想再分析分析,赵一米却已经等不及地问闻子说:“嗨!快把你那个压箱底的女人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乐陶说的是压心底!”闻子开玩笑地纠正赵一米。

“我们喜欢把什么好东西都压箱子底下,所以说你那是压箱底的女人也不为过。快快,说来给我们听听。”赵一米乐呵呵地说。

“那你把你那压箱底的男人也说来听听吧。”闻子对赵一米说。

赵一米拍着自己的肚子,说:“看看,我压箱底的人在这里,未必是男人,但是必定是我这一辈子压在箱子最最底层的那个人。”

乐陶望了望赵一米的肚子,忽然说:“我也想有那么一个人。”

“那结婚吧!”赵一米又逮到了一个劝乐陶结婚的机会。

“结婚容易,生孩子也容易,难的是离婚不易。”

“你这样的思想永远也结不了婚。”

“不!”乐陶忽然严肃地看着赵一米,说,“就因为离婚不易,所以我们要找一个这辈子就只能和他结婚的那个人结婚,必须是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必须是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赵一米看着乐陶,摇摇头,说:“其实,你不过还是个不切实际的少女心态。爱情是最不显示的事情,而结婚是最现实的事情,这世上也绝没有非他不可的独一无二的人,不信你就找吧!”

“哼!”乐陶倔强地说,“我还就不信我找不到!”

赵一米觉得乐陶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像自己嫁给闻子之前的样子。

那时候赵一米为了能让闻子振作起来不顾一切,现在乐陶为了凡语也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