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阴司婚礼很恐怖(大结局)

“那日祖神之力择主,东方一道紫金神气冲上云霄,说时迟那时快,那魔尊畔离沉睡万年之久,横空出世,一路率领着魔族大军杀上了天界!”

“那魔尊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祖神之力择主,你说是好人还是坏人?昔日那废帝崇明弑神篡位,对旧神后裔赶尽杀绝,步步紧逼,才迫使旧神后裔自立为魔……而今天下既定,天魔二界重修于好,善恶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

“那少君大人和畔离大人,谁比较厉害?”

“嘘,真神降世,岂可妄议?!溯古望今,便是上一代诸神未灭,也不见得能出一位真神。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打断我,今天咱们要说的,是那位金龙族帝姬与魔君昱曦不为人知的辛秘……”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二位神尊呢?”

“想得美,传闻二位神尊闭关十重天外,多少大罗金仙也未必有缘一见,更何况你们这些小喽啰!自然,老夫和他们不一样,想当年,老夫还是东方紫穹关外的游方散仙,大战之日,有缘一见。那战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千钧一发之际,亏得老夫我舍生忘死……”

“二位神尊生得什么模样?和我们定然不一样,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

“那是自然……哎哎哎,你们总这样打断我,让老夫我很没面子的,不说了不说了……”

里畔此时正坐在二楼窗沿,一脚踩在窗框上,另一只脚晃荡着,手中抓着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才听了一半,便见下方枉死城回生街摆摊的说书先生气呼呼地要收拾东西,底下一众小鬼大声嚷嚷着不许那说书先生走人。

“哎,怎么不说下去了?”里畔对此颇为惋惜,听到正高潮处呢。

这枉死城里的说书先生,说起故事来,一套一套,有板有眼的,都像亲眼见过他们似的。

“那说书的,说得可有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磁性悦耳的声音,闲闲地问道。

“有趣有趣,妙趣横生。”里畔嗑着瓜子,抽空还点评了一句,“就是有些地方,润色得过了些。”

“例如?”

“例如三头六臂……”里畔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背脊一僵,连带着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脚也不晃了,回过头来,便见到那一身玄黑色阎君官袍的东篱,此刻正在她身后,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呃,东篱……”里畔灰溜溜地自窗沿上爬了下来,将嗑剩的瓜子往口袋里一塞,抹了抹手,没等东篱发问,就做贼心虚地解释道,“这事情有可原……”

今日乃阴司阎君大婚之日,阎君特赦,今日枉死城城关大开,以便外界出入,因而今天的枉死城格外热闹,随处可见一些前来道贺的游方散仙,不乏一些平日见都难以见到的大罗神仙千里迢迢也要来这儿一趟,足见阎君的人缘是极好的。

阴司中办喜事,同别处不同,午夜子时方才是行礼的吉时。眼下虽说天色尚早,但时辰越近,里畔心中就越慌,索性偷偷溜了出来,平复平复心情。

“莫不是,夫人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本君鸽子?”东篱上前一步,里畔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又更心虚了几分,眼见着往后无处可躲,再躲就要跳窗而逃了,东篱当即大手一揽,在里畔跳窗之前,将人给拉了回来,一把带进了怀里。

“东……东篱……你可听说过‘婚前恐惧症’?”里畔讪讪地笑着,暂时的出逃,是为了平复心情,那跟放鸽子是两码事。

“昔日你在九重天宫,说要将我永世囚为你的榻上奴,彼时你可是威风凛凛,霸道得很,怎地……说出口的话,就要不认账了吗?”东篱眉飞入鬓,凤眸微眯,薄唇意味深长地勾起,口吻半真半假。

“还不是你先囚的我?!”里畔不满地辩解道,“再说了,彼时你混沌劫至,我若不囚着你,你便要去迎那劫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东篱似乎被里畔说动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叹道:“你囚我,我囚你,格外有情趣。”

“喂,重点不是这个!你理解错了啊喂,我是说……唔……”

东篱眼眸深邃,嘴角噙着一抹温柔,低头,便轻吻里畔那喋喋不休、狡辩不止的小嘴,随即大手一捞,将里畔打横抱起,哄道:“吉时将近,他们到处在找你,夫人,该梳妆打扮了。”

里畔瞬间满面通红,再也不敢挣扎,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唔,好羞耻……”

此刻王城正因为里畔的失踪而乱成了一团,直到东篱将人给逮回来了,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并在东篱将里畔送进闺房后,外头层层戒严,由二位无常亲自领人严加看守着,防范里畔再次出逃。

天色未暗,王城内外灯火通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乐声欢快,来来往往的宾客也纷纷道贺。

“一梳梳到尾。”

里畔端坐在铜镜前,红色嫁衣将她映衬得越发白皙光彩,镜中的人儿眉黛轻染,两颊扶眉,胭脂轻轻一抹,便晕了开来。

“二梳白发齐眉。”

她朱唇轻抿,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红,眉间一点嫣红花钿,更衬得眉目如画,多了几分深情和温柔。

“三梳子孙满堂。”

如瀑乌发并拢,梳成了一个髻,步摇轻轻推入,垂珠齐鬓轻轻地摇摆,凤冠红盖遮上,里畔的视线,便被这温柔的红遮掩住了。

“吉时到!”

一声高呼,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喜庆的乐声一阵高过了一阵,孟婆轻手轻脚地将里畔搀起,喜滋滋地提示道:“里畔大人,红丝锦缎毯已铺好,踏了上去,您就是阎君大人的妻,阎君大人便是你的夫。”

里畔的心跳,莫名“扑通扑通”加快,在孟婆的搀扶下,踏上了前方的红毯。

此生她与东篱拜过三次堂,一次满心算计,一次赌气而为,唯有这一次,较真儿起来,让她自己都害怕,这一拜,可就是永生永世了。

入耳皆是道贺的声音,孟婆将她送至中途,一只宽厚的手,便轻轻地自孟婆手中接过了里畔的手,身畔传来东篱温柔好听的声音:“夫人,有尔存焉,得尔我幸,此生,必不松开你的手。”

里畔低下了头,嘴角深深地弯起,回握紧了东篱的手。

今夜烟火绚烂,东篱温柔地掀开了里畔的红盖头,便见里畔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眼前的东篱身着大红喜袍,里畔见了他,只觉自己还未喝酒,便有了些醉意,有些人,比酒更醉人。

里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不行。”

在这良辰美景,气氛如此温柔融洽,画面如此温馨惑人之时,东篱顶着一张俊美如斯的面孔,就连嘴角都还噙着那抹温柔的笑,口中却一本正经地道出了这样二字。

里畔愣了一愣,“什么不行?”

东篱凤眸一扬,“你想的不行。”

随即目光似有若无地朝里畔的小腹扫去,里畔顿时会意,满面羞红,却为了面子,故作义正辞严道:“我什么也没想!”

“恭贺阎君与夫人大婚,西儿来迟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姗姗来迟,东篱与里畔携手望去,只见便装出行的小天帝匆匆赶来,奉上了礼,“此乃无极令,上通九霄,下至八荒,无处不通畅,赠予瓜儿妹妹。”

里畔见了小天帝,本是心中喜悦的,可这一声“瓜儿妹妹”,顿时让她黑下脸来。

小天帝浑若未觉,行了礼,才满腹委屈地小声抱怨了句:“政务繁忙,好不容易脱开身,险些耽误了时辰,幸好,叫我赶上了姑姑、姑父的婚典。”

因为里畔有言在先,低调行事,小天帝这才便装出行,以免暴露了身份,为那些繁文缛节所累。

“多谢。”东篱欣然受了这个礼。

只见如玉少年身侧站着的,正是面貌俊冷的昱曦,他负手而立,未曾献礼,只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目光,“阿姊大婚,当以大礼来贺。”

里畔心领神会,笑了,“九州安定,兵戈不再,我知你近日御下有方,愿听得我劝,放下旧怨,这便是最大的礼,阿姊我很是喜欢。可惜……”

里畔看向昱曦与小天帝父子二人同心,不由地感叹了一句:“东清若是在,心中大约也是欣悦的。”

昱曦闻言,眼神一黯,轻叹了口气,“是我负了她。”

昔年旧神后裔遭天族赶尽杀绝,穷途末路,他与东清一段露水姻缘,却因东清乃天族帝姬而迁怒于她。

东清亦是倔强,从未告诉他,她竟瞒着天族众人,诞下了与他的子嗣。

他原以为,此生唯有阿姊真心待他,不曾想,却辜负了东清的一生。

“罢了,不说这些,今日是阿姊大喜的日子。”昱曦挑唇轻笑,敛去眼中翻腾的情绪。

这话音刚落,上空乌鸾与凶兽伏尤齐鸣,在云头打滚,妖族帝姬鹿野有模有样地指挥着它们献礼,一鸟一兽的脑袋上皆系着大红花,很是喜庆。里畔看着他们,便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就鹿野古灵精怪,办得出这事。

“愿东篱大人与里畔大人百年好合。”

一黑一白二位无常开口,阴司上上下下,当即一道恭贺:“愿东篱大人与里畔大人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你们是在咒我师傅和师娘吗?”鹿野一听就不乐意了,从伏尤的背上跳下,当即朝领头的二位无常而去,用力一跺脚,踩在范无救的脚面上,纠正道,“是万年好合,十万年好合,百万年好合,万万年都好合!”

小天帝本还一心一意都放在为里畔与东篱贺喜之事上,此时二位无常率阴司上下向阎君道喜,小天帝这才看清,这在场的宾客,除了道贺的仙家,大半都是阴司的原住民——形态各异、脸色苍白的鬼。

烟火冲天,绽放开来,那光亮乍起,照亮那黑压压的一片,竟是挤满了一个个拉着长舌头的披头散发的男鬼女鬼……

小天帝破壳之日尚短,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白眼一番,晕了过去,临晕之前,还不忘抱怨了一句:“姑姑的婚典,甚为恐怖的……”

里畔见状,不由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数落昱曦道:“胆子这样小,昱曦,这是你之过,他往后可是要统治三界众生的,赶明儿先丢来我阴司练练胆子,再丢去你那儿,让夜叉、修罗好好调教调教。我瞧着妖族那儿,也可去一去……”

“夫人说得甚是。”东篱毫无原则地附和着里畔,“本想着日后将东瓜妹许给小陛下,眼下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

春去秋来,又是数个年头。

那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冲出了王城,冲进了回生街,从街头窜到了街尾,撞翻了满街的摊位。

谢必安追在那小丫头身后,求爷爷告奶奶地吼着:“小殿下别再跑了,这回生街都要让您给拆了!”

“快,快!必安叔快点!”东瓜妹边跑边急匆匆招呼身后的人,“听说我阿娘在长安城里,又坑死了我阿爹!”

谢必安心下一暖,只觉得东篱大人没白疼这东瓜妹,却听得前方又传来那稚气的声音:“得快点赶去勾了阿爹的魂才行!要不就让我阿娘抢先了!”

谢必安一听,顿时只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敢情这一大一小,都以弄死东篱大人为乐,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