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不服输的Crescent Moon

网译版 翻译 渦巻く伽藍(悠)@轻之国度

从操场传来的棒球少年们融入力量的喝彩声、从后庭的杂树林传来的连绵不绝的聒耳蝉声、从泳池传来的溅水声以及女学生们的欢快娇声,反复鸣响着。

教室之外是夏天。毋需置疑的夏天。

现在,夏天是世界的支配者。并非常世之春,而是常世之夏。

当然,怠人的闷热教室也处于夏天压倒性的支配之下。目前我们就是只能侍奉强大压制者的可怜仆人。

因此我以不逊于乌龟的动作,将空虚的眼神投向青空,当视线瞄准君临天空的烧着正旺的球体后,缓缓地开口道。

「……能稍微冷静点吗?」

老实说,我讨厌夏天。尤其把盛夏的太阳当作从前世开始的仇人般憎恨着。如果我是勇者太阳是魔王的话,我现在立刻召集伙伴前去讨伐。

「像孩子一样的野野宫同学超级可爱且令人目眩。」

旁边的她边保持着聆听委员会通知的样子,边呵呵地笑着我。我瞬间瞪了她一眼。因过于愕然而忘了反驳的言语。

因班级委员的常规会议,而从各学年聚集起来的将近三十人的男女,无一例外额上渗汗,制服衬衫胡乱地贴着肌肤,拼命地勉强维持着稍有松懈就可能会被热气蒸发的意识,但到她时——却是制服也好发型

也好,没有一丝散乱,当然脸上也没有一滴汗水,看起来就好像是其他世界的居民般凉爽。

「看来面对持有着冰心的月森叶子,似乎连太阳也束手无策。」

「不错,能溶化冰心的,自古以来就注定是王子大人的“温柔之吻”嘛。」

我的挖苦对月森来说不过是微风吗,微笑地说完「王子大人请多指教。」后,她偷偷将手放在隐于桌下的我的大腿上。

头晕了。这肯定不止是热气的原因。因各种原因头昏眼花的我,至多只能「……热得难受。」粗鲁地拂落月森的手。

是看别人的厌恶表情很愉快,还是有着超喜欢被人冷淡对待这种变态嗜好,虽不能确定,但无视被拒绝这事实的月森叶子,说着「欺负人。」开心似地眯起了眼。

自从经历过深夜中的公园一事以来,从她而来的接触就仿佛配合着气温上升一样日渐火热。不过与气温有着决定性不同的是,即便到了冬天,她对我的态度也未必会冷下去。

不用多说,我自是叹了口能炫耀给被人看的温热之气。

委员会结束了。该说是人气之人的宿命吧,月森叶子刚从位子上起身,就立刻被一直等候着的其他班级委员们围了起来。

越附和别人的宿命越不会感到好奇的我,毫不犹豫地丢下她离开教室。

就在这时,「对不起,接下来立马还要打工。」,虽然保持着先前的凉爽,但也许是心里作用,她有些急地说完后,小跑来到我的身边微笑着。

「野野宫君一起回去吧。」

她极其自然地占据了我的身边,就好像那场所是月森的指定席一样,接着以旁人察觉不到的动作,将自己的小指捆上我的小指。

学校中无人知晓的,与我的秘密关系——看着相当享受着此的她,刚一想象到冬天时她的不客气将会升级到何种程度,我就忘却盛夏后背直冒冷气。

通过放学后的没有人的走廊,向着教室走去的我们反复争论着。

「……你是那个吗,被下了不靠着谁就无法笔直走路的诅咒吗?」

「害羞了?走廊里只有我们俩,所以不用在意也没事哟?」

「竟说害羞?看我的脸还不够明白吗?」

「脸颊赤红气息慌乱呢……对我兴奋中?」

「是暑气!都说了热得难受所以离开我!此刻我的脸红只是因为对你的怒气!」

用力将不听人话的她推开,然而她立马跳过来填满与我的距离,讽刺的是,比起刚才身体贴得更紧了。然后我更加用力将她推开,她再更加贴紧我,在无人的走廊上,男女边前进边反复着没有成果的战斗。

明明本来就很热了,到底在干什么啊。察觉到时已浑身是汗。

虽然知道这很愚蠢,但明明我这么的汗流浃背,她却依旧额上没有一滴汗水,不甘心到忍不住生起气来。

给这没有成果的争斗划上终止符的是月森。

突然月森停止了动作。她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后,脸上绽放出平常使用的微笑。数秒前的孩子气态度一点也没有露出来,被同级生加上敬语称呼的“月森叶子”的身姿,就在那里。

我也效仿月森,慌张地端正姿态留神四周。循着月森的视线,在被夕阳染上橘黄色的走廊的远处,有着细长的人影。

就像在配合着我们前进,人影徐徐向这边靠近。根据响彻于漆布地板上的尖锐脚步声,我轻易特定出对面的人物是谁。

与预想一样,从那边走过来的是美术老师鹰冈美咲。

鞋跟敲击漆布地板的尖锐声响——只要是千光的学生,谁都知道这是鹰冈美咲的登场暗号。在学校穿细高跟鞋的老师也就只有鹰冈美咲了。

就外表来看,鹰冈美咲不像个老师。只说打扮的话,比起老师更像是「住于邻家的漂亮姐姐」。

以细高跟鞋为首,紧短的裙子与卷至手腕处的看上去像是男性用的特大号衬衫,以及耳垂上的环状大耳环。没怎么化妆,头发也保持刚洗完的状态,最让人脱力的是经常处于No Bra状态。

并非仅仅是美人,酿出特别真实的生活感,才是她之所以为「住于邻家的漂亮姐姐」的理由。

理所当然,在以鸭川为首的忠实于自身激情的男孩子们中,鹰冈美咲的人气非常之高。鹰冈美咲飘散着的颓废氛围上,加之教师这一差距的调料,尽管异质且歪曲,但能让看到她的人感受到浓厚的色气。

一般来说,有魅力到如此程度会被同性所讨厌,然而就像与外表的散漫成比例的鹰冈美咲的大胆性格,却意外地也受到女生们的好评。

话虽如此,因为不像教师的她在教师中是突出的异端,所以貌似频繁受到教务主任“不能成为学生榜样”之类的严厉提醒。

与鹰冈美咲擦肩而过之际,月森微微点头。瞬间,细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停止了。

「呐,话说月森同学与野野宫君——」

说认识也算认识,担任我们班级美术老师的就是鹰冈美咲。只不过,至今为止并没有在上课以外的时候交谈过。

「——正在交往?」

眼角下垂眯起大眼的鹰冈美咲交替凝视着我们。从她兴趣浓浓的表情来看,好像本人也不准备隐藏自身的好奇心。

从连第二纽扣也被卸下的稍大衬衫的缝隙间,窥到丰满双丘生出的谷间的我发出「真的经常No Bra啊。」这相当不合时宜的感想。

「——看起来那样?」笑容满面地作出回应的是月森叶子。

与因唐突的问题而惊愕的我相对照,月森看不出有一丝的动摇。

「嗯。」没有犹豫地回答的是鹰冈美咲。

因鹰冈美咲确信的态度,我内心感到着急,莫非刚才与月森的交谈被目击了?从旁观察的话,那看起来是「恋人间的打情骂俏」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月森叶子不可能犯下“秘密”被目击的疏忽。正因为如此,鹰冈美咲有着怎样的根据才会提出像这样的问题,我对此整理不出思绪。

「嘛,如果那是光荣之事的话,不得不喜悦呢。」

「哎呀,在月森同学的心中,野野君的评价相当高呢。」

「呵呵,美咲老师,你不知道吗?野野宫君意外很受欢迎哟。」

「嘿,确实野野宫君外表不差,性格看起来也不拖泥带水的样子,真好呢。」

『嘛、哎呀、呵呵、嘿』。明明乍一看是和平的交谈,但不知为何我的嗓子很渴。浮现于脑海里的是『狐狸与狐狸的交涉图』。

虽说不知道月森的底细是一直的事,但我也感到这位美术老师有着与月森互通内心的不透明感。

换个容易判断的说法的话就是「这只死雌狐狸,在企图着什么?」。

「——对了,听说月森同学的双亲亡故了?」

我察觉到鹰冈美咲话中的违和感。月森貌似与我有着同样的违和感,「……诶。」与先前不同,她慢了一拍回答道。

「……嘛,那么应该有着相当难受的回忆吧?」

「诶,确实如此呢。各种各样的——」

有所节制地说,即便外表是厚脸皮的女人,鹰冈美咲好歹是个教师。听到学生亲人的不幸,而忧虑那学生的精神状态并非奇怪之事。最大的问题是时机。

鹰冈美咲以缓慢的动作,边将头发向上拢起,边缓缓微笑。

「——不过,看来已经完全没事了呢。」

现在是暑假前的七月下旬,月森叶子双亲的亡故事件发生于五月下旬左右。是接近二个月前的话题。即便是在学校,因大致一个月前流行的『千光大会议』等新话题,关于月森双亲的事情也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被遗忘的过去。

「不止是学生,其他的老师们也认为自己比不过月森同学。一般来说,在你的年龄时双亲亡故的话,不可能那样的冷静。月森同学真的非常了不起呢。」

随后,鹰冈美咲扭过头「野野宫君不这么想吗?」不知为何将矛头指向我。只一瞬我咬紧了牙关,接着「不清楚,我不太懂呢。」用平坦的语调平坦地回答道。

「我能够这么快恢复,并非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得到了数不清的人的帮助。」

随后,月森叶子扭过头「当然,野野宫君也是其中的一人。」拿我当挡箭牌。我只一瞬惊讶地眯起眼「如她所言,好像是那么回事呢。」再次用平坦的语调平坦地回答道。

「……哼,这样么。」

鹰冈美咲的眼眸眯成弓形。有着女人肉感的嘴唇上浮现笑意。瞬间,因略微冰冷的女人的态度,我心中不安蠢动。

——这个女人,难道对月森双亲亡故之事有察觉到什么吗。

——不,那样的事不可能。

即刻否定。

怀疑月森叶子的于此世仅有一人——只有我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够无视鹰冈美咲那隐含着什么的态度。在只能认为有着目的的含着刺的数回措辞中,不由得感到有“确信了的什么”。

我对这个女人太过陌生。与未知的对手继续进行未知的会话并非上策。调查过这个女人的事后,再一次重新来过才是上策吧。

如果不想办法收场的话……在我刚开始焦急的时候。

「——那么,美咲老师,先行失陪了,“我们”接下来还要打工。」

如此说着的月森「野野宫君快走吧。」以从树叶空隙漏下的阳光般的柔和微笑着。

真是服了。月森叶子一如既往地毫无动摇。若被敌人围困,世界第一难搞的她也在这个场面的话,可以说是最强的可靠。

「哎呀呀,那么拦住你们不好意思呢。但是,让野野宫君留下呢,我,有事找他哟。」

但是鹰冈美咲没有退开。

「真是的,野野宫君,不要一脸不愿意哟?老师我受打击了。还记得前段日子你上交的『人物素描画』吗?」

「……诶。」

「那太差了!实在太差了!虽然成为美术老师以来,看过许许多多的素描画,但野野宫君的绝对是相当差的成绩哟。我可以自信地断言。」

被认真的表情这么说的我,禁不住移开了视线。虽说有自觉自己的画功夫比别人差,但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指出,真是没面子。

「……对人来说,谁都有适合与不适合的东西。」

对漏出辩解的我,「不,我认为差到这种地步,与本人的干劲也有很大关系。所以,现在去美术室老师我要对野野宫君进行说教。」

缓缓浮现笑容的鹰冈美咲,用双手捆住刚想要逃跑的我的手腕。

「因此月森同学,向打工地点『因被老师传唤,野野宫君今天休息。』这么传达呢。」

鹰冈美咲边强硬地将我的身体拉了过去边说道。也许是遮蔽物少的原因,手腕处感受到极其有实感的膨胀触感的我,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话没办法了呢,我会确实地传达。」

月森唇上浮现愕然般的浅笑说道,然后甩开长且有光泽的黑发,飒爽地转身而去。

我斜眼确认月森的样子。若没看错的话,离去时撇了我一眼的月森叶子的眼中,看起来没有笑意。

◇◇◇◇◇◇

「野野宫君,要加胶糖蜜了哟?」

往从纸包装中拿出的马克杯中注入黑色液体的女人询问道。

我边注视美术准备室的狭窄地方与陈列中的雕刻与油画,边「不必加东西就可以了。」只用声音回答。

「哎呀,作为年轻人很少见呢。」

「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喝习惯了。」

鹰冈美咲手拿两个玻璃杯在工作台对面坐了下来。我「谢谢。」接过女人「请。」递出的冰镇咖啡,我们暂且突入咖啡的时间。

同时设置于美术室的准备室,有着普通教室一半的大小,出入口是直接连接走廊与连接美术室的两扇门扉。

在杂乱的室内,充满着绘图工具、石膏、金属散发出的复杂气味。即便是雕刻与绘画,门外汉的我也完全不清楚哪个好,甚至连是未完成品还是完成品也难以分清。另外也有一堆已知与未知的工具。绘

笔、油灰、美工刀、锉刀,估计雕刻时使用的的铁锤、凿子、镐等等。

学校的美术老师只有这位鹰冈美咲,本质上这地方比起美术准备室,不如说是鹰冈美咲的画室。

「呐呐,你们俩果然有在交往吧?」

鹰冈美咲重起这个话题。

「对谁都不会说的,所以只告诉老师我吧,呐?」

「……不是要说教吗?」

「啊类,想要被说教?野野宫君是有着这样兴趣的人?嗯~而且两人独处呢,告诉老师真相的话,用鞋跟踩你也不是不可以哟?」

鹰冈美咲摇动着有份量的胸部,惊讶地看着我。看来说教一事是为了把我拉走的借口。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与她不是老师期待的那种关系。」

我与她的关系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种单纯的关系

「看起来很亲昵,应该是因为同为班级委员,打工场所也是同一地方,所以比起她周围的男生稍微多了些接点吧。」

曾尽量向周围之人进行不冒犯说明的我,在这里重复了一遍。该说是愿望的成果吗,大部分家伙接受了这份说明。

不论谁都——许愿希望月森叶子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嗯~不是这样哟,并不是在说这样的表面理由哟。」

意外的反应。保持嘴抿着玻璃杯姿势的我,凝视鹰冈美咲的脸。

「……想要知道原因?」

忽然鹰冈美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向我身边走来。女人突然将鼻尖凑近我的侧脸。

「……应该想知道吧?」

有所企图的眼神,我沐浴于好像喷洒着香水之类东西的吐息中。

「……不,并没……」

我移开视线回答道。经验值之差这玩意吗。丢脸的是,我被成年女性散发出的迫力给压制住了。

「谎话哟谎话,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得不得了,野野宫君的脸上如此写着哟?」

女人「呜呵呵……」边浮现恍惚的笑容,边用指尖戳碰我的脸颊。瞬间,我清楚地感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混乱了。完全不明白。

这个女人有着大人的魅力,美术准备室是对方的房间这事我也有所自觉。尽管如此我也有着自信。被月森叶子每天锻炼的我,即使对手是不知底细的成年女性,应该也决不会被吞噬。

然而,实际上我却这么容易地被女人收入手中。

「坦率地告诉老师哟,其实你是想知道的吧?」

「……嘛,确实如此呢,能够告诉我的话。」

「嗯,总算说了。不好意思呢,我看到不坦率的孩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欺负他哟。」

眼前挂着柔和笑容的女人非常可怕。尽管明白却反抗不了的恐怖。那是如同被咬破肠子还依旧活着的强悍。「稍微等下呢。」鹰冈美咲闭上单眼从位子上起身。

等意识到时,我全身已像穿着衣服直接跳进游泳池般潮湿。体力也与游过一次泳般的消耗度相合,心跳也急速增长。

即便如此——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是,我的嘴边浮现出笑容。

这是我的坏习惯。停止与其关联比较好,明明脑内的警铃如此作响。到底,这女人会设置怎样的陷阱等待着我,因期待而心脏高鸣。

就仿佛与初次知道月森叶子这号人物时一样,我因“找到棘手的女人”而开始兴奋。

「这是刚才提到的野野宫君的『素描画』呢。」

回来的鹰冈美咲在我的正旁坐了下来,将桌上的几幅『人物素描画』摆在一起。中间混杂着没见过的我以外的某人描绘的肖像画。

「连干劲的碎片也找不到的完全的乱涂乱画呢。」

「主题是『自暴自弃』。」

「作为担当老师不能听过就算。至少要让你拿出干劲哟。」

「随便地拿出干劲也只会看着难受。归根究底,我的画功并非靠努力就能勉强提升的。况且更不用说模特是鸭川,干劲什么的不可能有。」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孩子呢。不过,这是野野宫君的个性,所以没办法呢。」

女人扑哧一笑后「——绘画是照印人心的镜子哟。」唐突地呢喃道。

「虽说这是照搬教我美术的恩师的话,但我也真的如此认为。描绘之人的精神状态与个性会显著体现在画上,无意识的部分,比起言语更能雄辩诉说人的内心。这相当的有趣哟,就像悄悄窥视别人的内心一样呢。」

鹰冈美咲愉快似地闭起单眼。眼看就要舔嘴唇了。

「……有着相当绝妙的趣味。原来如此,看来老师每回上课开始先让我们学生画肖像画,是兴趣和实益兼而有之呢。」

「暴露了呢。听好了野野宫君?这件事要对大家保密哟,因为我不想被想成是奇怪的老师。」

「不用担心,因为你已是有名的奇怪到不能够再回头的老师了。」

「哎呀呀,在哪里走错路了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

即便我冷冷地丢出回答,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说着「是外表的原因吗?」「但是艺术专业的人,不都多半脱离于普通人吗?」频繁地歪起了头。

「那么,有何要事?请快点继续说下去。」

已经不必客气了。因为遮掩表面已没有多大的意义。

「简单来说,我看了画就能够理解描绘之人哟。」

也就是说,能够完全看穿我是个怎样的人吧。

「比如野野宫君的肖像画,无视极其惨烈的画本身,从画面构成可以看出,对于拥有观察力的对象有着惊人的客观性。笔触比起纤细更显大胆。从这些可以看出你的性格是,有着高度分析力且做事慎重,典型的防守类型呢,但是——」

我埋头于女人的话中。并非解开了警戒心。我只是单纯在保持警戒心的基础上,开始强烈地被她的话所吸引了。

「——这可以说是破坏愿望吧……对被持续限定在规定的框架中感到无趣,有意识地时而粗暴时而残酷,从根本来说是天邪鬼(注:指性格别扭)的性格呢。」

「怎样?说中了吧?」对着似乎自信地微笑着的女人,我回以苦笑。

没出声的我接受了女人的分析。实在正确。从素描画能看透到这种地步,老实说很惊讶。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Profiling』这个单词,即警察用于犯罪搜查的『犯罪信息分析』。

「那么到重头戏了哟,野野宫君,你也应该想听接下来的事而心里发痒了——」

女人得意扬扬地如此说完后,将不是我的两幅素描画摆在一起。确实我有所期待……

「——这里的肖像画不管哪幅都是月森同学的东西哟。」

……关于鹰冈美咲将会怎样分析月森叶子。

「——这里的肖像画哪幅都是月森同学的东西哟。」

「以老师的角度也找不出毛病呢。完成度就是如此之高。正如课本一样哟。」

另一方的素描模特是宇佐美千鹤,与我所描绘的差劲鸭川,是月亮与甲鱼的存在。即使扣除这边的差劲模特本身,也是惨败。

然而鹰冈美咲的表情并非舒畅。

「但是呢,作为一个小艺术家评价的话,“如此美丽且无趣的画”也不多见呢。」

虽说艺术什么的我不明白,但正如女人所说,月森的素描就像在照片上拍照般,完美却墨守成规欠缺趣味。

「她与野野宫君一样哟。从画上完全看不出干劲。」

女人扬起嘴唇一端漏出苦笑。

「从完美的构成与出色的技术来看,月森同学的优秀一目了然呢。她是知道的呢,该怎么画可以做到最无“差错”。她应该只是顺着导出的路线毫无错误地动着笔吧。因此画的印象是冷静沉着,往往事务性且无感情。更加粗野地说的话,让人联想到冷酷程度地缺乏感情的复杂感。」

喉咙自然而然地鸣叫。

「这是人物素描画哟?普通来说,画里会或多或少渗出对素描对象的感情哟。像是以鸭川君为模特进行描绘的野野宫的素描,从画面全体满溢出不得已才画的氛围呢!」

女人弹起看上去很柔软的双峰用全身笑着。

「……但是从月森同学的画中,完全感受不到这种感情的起伏吧?反映内心的画这面镜子里,内心的影子也好样子也好都映照不出,这并不普通。我也曾看过月森同学的静物画,她呢,不管是人还是苹果都以同样的情绪描绘哟。」

这可以说是只有美术老师鹰冈美咲才有的发现。

「月森同学对谁都和蔼,也有着协调性,但是,那也许并非是真正的她。」

看着凝视着画的就像检察官般精悍的女人的侧脸,我意外地回想起另一位轻薄的刑警。确实那个男人也曾“过于完美反而可疑”这样形容过月森。恐怕鹰冈美咲对月森的违和感,以矢量的角度来看,大概很接近于狐狸刑警的直觉吧。

「不过,唯一能感受到这样的月森同学的感情侧面的,只有这一幅哟。」

女人递出一幅素描。明明画的是有印象的人物,但等察觉时我竟有些畏缩。

「——以野野宫君为模特的素描画哟。乍一看可能认为与以宇佐美酱为模特的素描画没有区别,但实际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一遍又一遍重新画的痕迹。对月森同学来说,那是很罕见的事。因此呢,我理解了。啊,原来对于月森同学,野野宫君是特别的。」

我的正旁有着满嘴边浮现不正经笑容的令人不快的女人。

「怎样?说中了吧?」

我没有回答地将玻璃杯中的冰镇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转向女人,单刀直入地询问道。

「——刚才的走廊一事。老师有触碰到两个月前的月森叶子双亲亡故之事吧?」

鹰冈美咲正面接住我的视线,「……不回答老师的问题,反而机灵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呢。」浮现发呆的表情。

「直截了当地说,那时候老师的态度很不谨慎。故意重提学生的痛苦过去,是老师不应该有的缺乏关怀的愚蠢行为。」

「哎呀呀,相当严厉呢。过于担心月森同学而不由自主开了口,即便我这么说也不会得到原谅?」

对我放出的辛辣指责,女人仿佛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因此我确信了。

「当然,因为你确信着——老师有着唯独重提月森双亲之事的理由与依据。」

瞬间,女人表情一变,在胸部的谷间前微微拍手。

「真不愧是有着公认分析力的野野宫君!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呢!」

「那种东西不需要,请回答我的问题。」

「野野宫君真的很有趣呢。感觉能理解为什么月森同学会被你吸引。」

我刚瞪了一眼,「讨厌,不要摆恐怖的脸哟!」女人看似故意地缩了下脖子。

「也是呢……感觉没有抵押地回答问题很划不来呢。来一个交换条件吧。如果野野宫君实现老师的委托的话,我就回答现在的问题。」

到底会被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虽然我有作出戒备,但看来没有其他方法,只好「内容是?」接受鹰冈美咲的提案。

「从明天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在这地方当我的绘画模特,这就是条件哟——」

这么说道的鹰冈美咲妩媚地微笑。女人夸耀胜利的眼瞳里放出光辉,虽然后背不禁对此感到微弱的寒气,但我「……知道了。」点了头。

有很多不满的地方。然而,这是我的坏习惯。不仅是月森,我也完全被鹰冈美咲这怪女人给迷住了。对希望更加了解鹰冈美咲的我来说,相接触的时间增加正遂我愿。

◇◇◇◇◇◇

第二天早晨教室里。

到达座位时「昨天怎么样?」旁边的月森叶子询问道。

「绘画水平低到无法拯救的地步,被意识到此的我决定借此机会封笔哟。」

「那么,其他呢?」

「……其他也好什么也好,我对绘画的这种随便态度与擅长不擅长没关系,至少希望拿出干劲,被老师如此教导了,与昨天相关的就这些。」

虽然月森有用覆着长长睫毛的杏眼盯着我瞧,但立马「是么。」用冷淡的低语结束了交谈,可能是失去兴趣了吧。

接着放学后。

「野野宫君一起回去吧。」对撩起黑发极其理所当然地说着的月森「不,想要你告诉鲸井店长今天我也休息。」我冷淡地给予回答。

月森的目光就像欠缺之月般眯了起来。

「……虽然认为不可能,但你不会今天也去美咲老师那里吧?」

事情刚过不久。即便不是她也会这么想吧。

「……如果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是对隐瞒事情感到内疚,还是因她那仿佛看穿内心般的尖锐眼神而动摇了,口吻意外地变得有点冲。

「如果让你不高兴了,抱歉。我并不打算对野野宫君的交友关系多说什么哟。」

她尴尬似地垂下眉梢。

「但是呐,我想要你回忆起来。为什么野野宫君不来维多莉亚,被这么询问时,到底,是谁向“未来小姐”说明理由的——」

我立马用单手覆盖住脸。

『野野宫!你这家伙!身份真高贵啊!』

脑海里响起有力的骂声。对了,一天姑且不论,没多大理由地连续两天打工请假,那个未来小姐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的。明明是个打工的,却比鲸井店长啰嗦数倍。至于猿渡先生,确定翌日会遭到围殴。

「是呢……想要蒙混过去,且是野野宫君的拜托的话,虽然不怎么想干,但说明适当的理由也不是不可以哟?不过,至少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也可以吧,怎样?」

她的主张很对。毕竟是拜托与“怪兽”进行谈判这么危险的任务,在可能的范围内展现诚意给对方是其道理吧。

「……美术的成绩异常之坏,暂且一段时间内要接受补习。」

话虽如此,理由的根本处与月森相关,所以不可能说出真相。尽管迫不得已的谎话会被感觉敏锐的对方简单地看破,但后面已无退路了。

「是么,嗨,哼,野野宫君对我采取这样的态度呢。明白了。那么我也有想法。」

她弯下柔软的腰,不快地盯着我的脸。

不管本性如何,脑子一直灵活的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愉快,很少见。是演技还是本性,这是个谜,但总之是初次见到的月森叶子的姿态。

「放学后的野野宫君,要忙着与美丽妩媚的美术老师幽会,所以打工请假,会这么向未来小姐传达的呢。」

「稍、稍微,等下,即使是玩笑也有可以说与不可以说的话,你应该并非不知道吧?」

「那么,今天也必须加油。因为出现预定之外的空缺,所以今天我也得独自打扫。」

她留下充满挖苦调料的台词后,匆忙地离开了教室。

光是考虑下次去维多莉亚露脸时的事情,我的头就疼了起来。

被某人不开心地评价过的鹰冈美咲这号人物,是美丽妩媚的美术老师这点没有异论。但是,如某人想象的轻浮展开并没有发生在放学后的我的身上。

「老师……」

「……野野宫君,不要动。另外,再忍耐一会,当个好孩子。」

因为素描模特的我别说是动了,连说话都不被允许。虽说平常鹰冈美咲是难以形容的不靠谱,但看来只有对待艺术很认真。

真是的,没想到当绘画模特是如此费力的工作。早知这样,就不那么随便地答应了,我为此频频后悔了将近一小时。

素描结束时,手脚发麻,肩膀与脑袋抽筋,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动作也像油尽的机器人般僵硬呆板。看到我那如此丢脸的姿势,「野野宫君好搞笑!」女人没品地笑着。真是屈辱。

只因为『素描的完成』是女人的交换条件,所以我除了忍耐别无选择。真没天理。

尽管如此,素描告一段落回家前的与鹰冈美咲进行的数十分钟的交谈非常之愉快。这是唯一的报酬。

「虽然全体的平衡失常,但绝不会在自己决定好的透视图上让步的宇佐美酱意外的顽固。是专注起来就看不见周围的类型呢。但换种角度看的话,可以说成是纯碎专一。也能理解她为何会被大家所喜欢,是个率直的女孩子。」通过素描实行的鹰冈美咲的人类观察,其独特的视点非常有趣。看似麻烦的女人其实是个愉快的老师,我都感到一直避开她的自己很愚蠢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目的并没有失去。为了从鹰冈美咲处问出有关月森叶子的问题之事,我才会存在于此。

结果鹰冈美咲会就月森叶子双亲之事,说出些什么呢……

虽说仍旧是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但亲眼目睹其锐利的人类观察后,我不认为她会说出缪误。归根究底,对我们来说她是敌是友还并没有定论。

一切视内容而定。根据情况,我可能会与这个愉快的女老师为敌吧。

这是利己主义。绝非从暗处守护月森的英雄主义。月森叶子的秘密只是我的东西,仅仅是独占欲罢了。

——日子如这般表面上没有停滞地前进着,但于最终日事件发生了。结果,以事件为开端,我与鹰冈美咲『正在交往』的流言开始四起。

那天我化为雕像的时间比往常更久。这样下去可能真会变为雕像,身体的感觉麻痹到想要如此怀疑的地步。全因「好像今天就能完成。」鹰冈美咲这么说。

「……好,完成。」

当正要开口倾吐怨言时,我总算被释放了。

「嗯,连我自己也觉得画得极好。野野宫君快看哟。」

莫非这是至今为止「直至完成要一直等着哟。」一次也不给我看油画的鹰冈美咲在向我招手?

自己被描绘成什么样子,对此并非不感兴趣。我一口气从台座上站了起来。数秒后,椅子的背部与漆布地板强烈撞击,一只细高跟鞋呼得飞向空中。

我失败了。长时间持续同一姿势的身体有如木偶人般僵硬,双脚就像扎根于大地般不自由,站起来的同时失去平衡而倒向地板。本来的话,忍受一时的羞耻也就结束了。倒下的地点与时间有够坏。

这状况好似在无人的教室里,脱离理性枷锁的男生推倒妖媚的美术老师一样。

「……啊,真是的,野野宫君意外是肉食系呢。」

女人用陶醉的目光向上看过来。存在于我手掌里的仿佛完全陷进去的柔软触感,是No Bra的结果么。

「素描模特的代价用你的身体支付呢。嗯,是进攻方还是被进攻方我不管那边都可以,所以是行还是不行的话,是行哟。」

对,此刻我的身体,正覆盖在有着羽毛被子般弹力的鹰冈美咲的肉体上。

恐怕是在倒下的时候敞开了衬衫吧。眼看就要露出来的白皙胸部强烈地主张着自己的存在。原本就已经很短的裙子大胆地向上卷起露出大腿,根据这边脸的位置,何止是大腿甚至连其深处的布料大概都能够看见。

「……对、对不起。」

试着抬起上身。然而,令人着急的是,麻痹的身体没有像主人所想的那样动起来。

就好像嘲笑不中用的我一样,「打扰了。鹰冈美咲老师,您在——」在最坏的时机,现场被来到美术室的女生目击了。

不用说,翌日学校就被关于我与鹰冈美咲之“禁断恋爱”的传言包围了。

我被鸭川等男生们「野野宫君!可以稍微来这边一下吗!」用神色险恶的笑容叫过去,有发生什么吗,被刨根问底了一番,被宇佐美「野、野野宫果然也喜欢大的!野野宫H!色狼!变态!」单方面责骂,与被教导主任用学校广播叫出的鹰冈美咲一起接受了长时间的说教。

至于月森叶子,「事故?我会相信那个?因为我——不也被野野宫君推倒过吗?」

结果在我耳边如此持续低语。回想过去,确实无言以对。

自不走运的事故起数日后的美术准备室。

「运气太差呢。」对以滑稽的样子笑着的鹰冈美咲回以「……请不要说得好像全是别人的事情一样。」的我,比起以往明显地缺少气力。对骚动感到厌烦。为何我会碰上这样的事。

虽说我也有着轻率的地方是事实,但真实仅是事故罢了,真的只能说是不幸。

◇◇◇◇◇◇

已有一周没来维多莉亚露脸了。

温厚的鲸井店长与猿渡先生「好久不见。」以笑容接纳了我。脾气暴躁的未来小姐则「野野宫!你这家伙!身份真高贵啊!」跑过来推搡我。预料之中。

基于未来小姐的所有类型的冷淡对应,本来就在预想的范畴之内。倒不如说,被像未来小姐这样直面抱怨反而更好。

让我皱起眉头的是月森叶子的态度。她没有任何与我进行交谈的打算。

一声招呼也好一句挖苦也罢,都没有。以好像看不见我的身影般的表情,默默扮演着女服务员。

月森还在蔑视我推倒鹰冈美咲一事吗。应该已经彻底说明是事故了。

像这样的场合,随便引起喧哗有着反效果。因此我『直到冷静为止任君自由。』无视了她的态度。

然而,「我先走了。」到最后的最后她也没说一句话,我到底不可能无视这样离开职员室的她。

「实在是不毛呢。明明像你那样的态度中什么也诞生不了。」

我赶紧在后面追赶,在通往车站的昏暗的隐蔽小路上,捕捉到了她的苗条背影。

即使从背后也能看出她的不高兴。是不像她风格的直接态度。总是沉着冷静即便发生了什么事也完美的她所摆出的,是让我觉得过于孩子气的态度。

「无意义的交涉就算了,浪费时间。」

正因为如此,是否与平时相异的她有着什么“内幕”,我不由得推测起来。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边并列走着边向难以理解的态度索求说明,但只有凉拖鞋有规律地敲击沥青的声音响彻在小路上。

受不了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但是,她无言地甩开我的手,然后连视线也不与我相交,只管向车站走去。

对着空着的手掌,我漏出了咂嘴之声。这是在搞什么。被甩的男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抱住前女友,却被毫不客气地对待,不正像这样吗?

「……为什么我不得不遭受这样的对待?」

对自身的滑稽感到厌烦的我停止追她。但是,收不住火气的我在临走时扔下了言语。

「想要蔑视的话就随你喜欢好了!不过,我赌上自己的尊严表示那是冤枉!我就明确地只说这点!」

声音在隐蔽小路上反响。向传达不到的对象的喊叫,有着败家犬远吠的空虚。

瞬间之事。从转身的我的背后,传来粗暴的脚步声。正当我想向迫近的声音回头之际,比起自身意愿更快,领带被用力拉了过去,我被强硬地拽回头。

眼睛与鼻子的前面有着不熟悉的少女。少女从下往上看着我说道。

「……呐,为什么就不明白?」

不,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是月森叶子,但那表情与平常的她相去甚远,以致感觉就像另外一个人般。举例来说的话,就如同“宇佐美千鹤”一样。

「野野宫君完全不懂少女心。」

少女边从下往上瞪着我,边鼓起稍显绯色的脸颊,噘起嘴唇。那是越看越像宇佐美的,年幼孩子闹别扭似的表情。

当然眼前的人物并非宇佐美。是那个月森叶子。是品行端正、成绩优秀、被大家冠以叶子同学仰慕的,美人且带大人样的那位月森叶子。

说实话,完全不明白。过于不明白到不知为何感到非常可怕的地步。

「……呐,回答我。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后,野野宫君又去见了美咲老师?」

「那是……」我答不上来。

「……什么也不想说?还有隐瞒着我的事?」

她率直的目光令我为难。

理由很明确,只有一个。为了让鹰冈美咲完成因骚动而含糊过去的约定。可是,真正的理由不能对月森说。

「难道说,野野宫君对美咲老师——」

瞬间,我脑袋一热。开什么玩笑。

「……那样的话又怎样?为什么我非得受你指责不可?」

逐渐开始生起气来。我当根本不想当的素描模特、被卷入麻烦的骚动、在流言的热度还没冷却时特意去见鹰冈美咲,明明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月森叶子。

「——竟问我为什么?」

她快速地作出反应。她的脸进一步向我靠近,我能清晰可见根根长长的睫毛与大且圆的黑色眼眸之光辉。

「如果野野宫君不后悔的话,让我详尽细致地告诉你全部的理由。然后,让你不会再度说出『为什么?』之类的话。」

我的喉咙发出声响。赤裸裸的迫力存在于眼前。如果平常的月森是寒冷之冰的话,现在的月森就是一触碰就会使人烧伤的干冰。

「知道吗?我是非常麻烦的女人哟——」

她边说边用空着的手附到领结处,然后一口气勒住了领带。

脑袋被紧紧勒住的我「咕!」自然地漏出了呻吟声。

「——说明了理由后,可能就停不下来了。野野宫君,即便失去全部的人生也无所谓,你有着这样的愿望的话,我就会说出理由哟。」

俯视着蜷起身子咳嗽的我,月森叶子好似三日月般笑着。呼吸紊乱的我呆然地盯着淫靡的她。在胸中内侧,心跳狂乱。

叶森叶子并不正经。但不知为何,我不认为她发狂了。

那是,也许——我自身某处也发狂了说不一定。

「……对不起。我,到底怎么了呢。野野宫君,把今晚的事忘了吧。」

许是忍受不了沉默吧,月森尴尬似地缩了缩脖子。

接着大动作向上撩起黑发。再看向她时,有着平常冷静的眼神与态度的月森叶子在那站着。

她以平常大人样的态度宣告「明天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我面前离去了。我看着远去的她的人影,仍旧呆然以对。

忽然,我想到,我到底了解月森叶子这号人物到何种程度呢?

相当了解,虽准备这么说,但可能我不过只是知晓了她本质的数百分比而已吧。

仰望着冷色之银的三日月,我心不在焉地考虑起这样的事来。

◇◇◇◇◇◇

翌日的教室,我与月森没有会话。虽说有普通地打招呼,但我回避这以上的接触。尽管这是对双方而言,但并非无视也并非生气。

月森的本意无从得之,而我则因昨晚的事情实在强烈,以至于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进行会话比较好。

我这回的行动是为了月森叶子,但她并没有特别拜托过我。仅是我为了自身原因而独断地做了。

自那以后数日,我少有的气馁,月森也好像心情不佳,彼此保持了段距离。

离开教室也好去打工也罢,都是各自行动。因此那天,得知她打工请假这件事是在我来到维多莉亚之后了。

「啊?野野宫,明明在同一个班,你这家伙竟没有从叶子那听说?因为有要事,叶子暂且有段时间打工请假。」

到底有什么要事?对如此思考着的我,未来小姐以恶作剧的表情继续诉说。

「我可听说了,野野宫,好像你这家伙在学校与美女教师进行幽会的样子啊!」

「……听谁说的?」

「理子。」

可恶。彩家亭的混蛋。给我做了多余的事。

「野野宫,是那个吗?不会被叶子讨厌了吧?」

「讨厌也好什么也罢,我与她只不过是同班同学与打工同伴罢了。」

「反正肯定是你不好,所以赶紧向叶子下跪,让她早点回到维多莉亚!」

未来小姐刚说完就使劲拍了下我的后背。喉咙深处「呜!」地漏出了呻吟声。我忍受不住痛楚在原地蹲了下去。

「叶子不在的话我也变得无趣了!这几日之内给我去和好!」

从头上方降下高压的声音。如此没天理得到允许真的可以吗?我半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店长与猿渡先生正潜藏在厨房的角落,他们刚与我四目相对就立即移开视线。

悲哀啊,月森不在的现在,这家店里能阻怪兽鲛岛未来的人连一个也没有。

翌日的教室,从早上开始我就等候着向月森叶子搭话的时机。

先说在前面,并不是因为被未来小姐说了,从而向月森谢罪。仅是好奇心。能让她打工请假的理由是什么呢。

于是观察了她一阵后,我有了些小发现。那是若与平常一样接触她,就不会察觉的细微变化。

有着什么的月森从早上开始就奇怪地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

比如说,仅今天又是在上课中确认时间,又是两度失败于平常万无一失的回转自动铅笔,她的所有行动中满含着微小的违和感。

午休铃声打响的同时,月森从座位上起身并安静地离开教室。可疑,极其可疑。我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她后面。

月森到达的地方是职员室。因被教师找而冷静不下来也说不定,虽有这么认为,但难以想象品行端正的月森会受到让其不得不动摇之类的传唤。

从远方盯着职员室的门扉时,月森与女性老师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瞬间,我感觉心脏就像被用力攥紧般悸动不已。

「……为何月森会与“那个女人”在一起!」

咂嘴同时自言自语的我的视线前方——鹰冈美咲浮现出带有色气的微笑。

两人开始移动。我拉开不会被她们发现的足够距离跟在两人后面。

不久,来到了稍远离职员室的来客用玄关处。于鹰冈美咲的示意下,两人在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除了月森叶子与鹰冈美咲周围没有其余人存在。

「……这里,在这个时候是个好地方。」

我潜伏于柱子的隐蔽处侧耳倾听两人的会话。心脏就像全力奔走过后一般吵闹地跳个不停。

「……话说回来,月森同学特意来见我,我可以将之解释为你总算下定了决心吗?」

「……是的。只要和约定一样,美咲老师毫无保留地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的话。」

鹰冈美咲满嘴满足似的笑容,但是与之相对的月森叶子却是一副她少有的老实表情。她在紧张着吗……

「……还有,这件事请务必向野野宫君保密。」

「……哎呀,这样吗?好吧,如果月森同学这么期望的话,我就那么做吧。」

对看不清全貌的两人的会话,我的思考就如烟气上升般咕噜咕噜地回转。

「那么,今天放学后见。」

「……是。那个,地点是——美术准备室呢。」

最后两人以此告别。 

即便两人离去了,我也有一段时间没从那地方移动。根据我部分听到的两人会话的只字片语,即使再怎么绞尽脑汁,我也只能着陆于最坏的结论。

也就是有关月森叶子双亲亡故之事,鹰冈美咲有向她采取了某种特别的接近手段。

为什么要告诉月森“那件事”,虽然我反射性地感到愤怒,但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与鹰冈美咲定下关于“那件事”『不要对月森说。』的约定时,只余无处可去的怒气膨胀开来。

我回顾数日前与鹰冈美咲的交谈。虽因骚动的缘故有些推迟,但我让她好好地实现了当初交换的约定。

骚动总算开始衰弱的时候,我瞒着周围的人去拜访了美术准备室。

若这身影被谁目击到的话『野野宫与鹰冈美咲交往着』这传言的火势将确实地再次暴涨,但一刻也好我想赶快从鹰冈美咲处听闻约定好的关于月森双亲的事情。

「请实现约定。」我一说完,鹰冈美咲将两幅肖像画展示给我。是月森的作品。那是与先前让我看到的完全一致的两幅,一幅以宇佐美为模特,另一幅以我为模特。

「以前也看见过?」对表现出惊讶态度的我,鹰冈美咲笑了。无法释然的我因她接下去的说明而说不出话来。

「这两幅肖像画呢,实际上是月森同学“遭遇不幸”前后的两幅。野野宫君能区别出哪幅前哪幅后吗?」

我战战兢兢地问了。「……老师能够区别出吗?」这样。

随后,鹰冈美咲微微耸肩摇了摇头。瞬间,不知为何我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确认后面的日期就能够知道,但从画上看不出差别。这样的事不可能有。普通女孩子的话,即便只是如失恋,画上也会溢出各种各样的感情哟。更不用说是失去双亲,能看出相应变化不应该理所当然吗?」

女人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月森同学身上发生了什么,尽管短时间内失去了双亲,她的精神状态也仍然完全没有动摇……野野宫君,你知道些什么吗?」

看到就像在猎物面前舔着嘴唇的女人的淫靡笑容,我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不清楚,我也猜不透呢。」

当然于此刻,我也动摇了,但另一方面,在某处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我存在。

「我所知道的,仅是月森叶子并非“普通的女孩子”这一点而已。」

我束手无策似地回答道。「呵呵,确实不普通呢。并没有那样美丽那样完美的孩子呢。」女人满足似地笑了。

举例来说,就像某个轻薄刑警因月森叶子的过于完美而察觉到违和感般,鹰冈美咲通过绘画意识到了月森叶子的不自然。

然而这并非像是解开月森叶子之谜的决定性证据。至少,没有等同于我所入手的『杀人配方』程度的价值吧。

而且,考虑到女人仅是个美术老师,现在以上的担心应该用不着吧。

于是我的不好预感被解除了。

……本应被如此解除的,但鹰冈美咲的险恶措辞与月森叶子的奇怪样子实在让我挂心。

就如女人所说,即便失去了双亲她也没表现出动摇。除非是相当之事,否则她不可能像那样浅显易懂地暴露出内心。

在我面前还说得过去,在其他人面前月森叶子像那样暴露内心什么的,难以想像。

忽然我想起了鹰冈美咲最后所说之话。

『大家被吸引也是理所当然。实际上我也对月森同学兴趣盎然。但是正攻法无用呢。喏,在隐藏本心方面她有如天才般擅长。呐,野野宫君是怎样攻下月森同学的?』

不过是玩笑话,当时我并没有认真理会她,但将内容与现状比照看的话,不应该认为鹰冈美咲想出了并非正攻法的某种特别方法去对付月森叶子吗?

总而言之,等待放学后,只能用这双眼弄清真相了,我如此沉下心来。

◇◇◇◇◇◇

放学后,我尾随月森。与午休时的会话相一致,她前去的是美术准备室。

月森进去后,立即响起门扉上锁的“咔嚓”声。对如今的我来说,是让人预感到不祥未来的刺耳金属音。

我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凑近门扉抑制气息地竖起耳朵倾听。

「……好好地来了呢月森同学,立刻开始吧,事先声明,我可不会客气呢。」

「……美咲老师,请稍等。」

「……怎么了?莫非事到如今开始害怕了之类?」

「……不,希望能稍微给我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许是隔着一扇门吧,明明与两人的距离远比白天偷听时更加接近,但很难听清声音相当远的会话。

「……嗯~虽然对不住月森同学,但已无法回头了哟?就算是我呢,也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相让的东西哟。」

「……明白,因为我也有着不能相让的东西。」

室内的声音消失了。两人是怎样的站位,有着怎样的表情,非常令人在意。不光是内容,从声调里也能感觉到月森好像很紧张。

暂且的沉默时间。也许是因为专注于不漏听只字片语吧,连远处操场的声音、离校学生的说话声与脚步声都能鲜明地听到。岂止如此,越发高扬的心跳声已经到了吵人的地步。血液流动于全身的声音与汗水顺着皮肤流下的声音,现在的我觉得好像连这些都能够听到。

然后,敏锐的感觉迅速地告诉我有人在向这边靠近。我即刻将身体从门上剥离,速度向窗边移动,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假装摆弄着手机。

不久,勤杂工大爷从我背后经过而去。

漏出安心叹息的我,间隔数分钟的时间空白,再次竖起耳朵倾听。

「……害怕吗?」

「……诶?」

「……哎呀,没有自觉呢。月森同学,你——正在发抖哟?」

我全身僵硬。到底,室内正在发生着什么。

「……嘿,原来完美无瑕的你也有着这样可爱的一面呢。」

女人发出了干笑声。

「……现在就如少女一般的月森同学的姿态,真想务必让野野宫君瞧瞧。」

随后细高跟鞋敲击漆布地板的独特声音响彻室内。

「……嗯~月森同学的理性很碍事呢。」

「……即便你这么说,我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

「……干脆把全部暴露出来的话,不是会很舒服吗?」

「……诶?……美咲老师……?」

「……放心哟交给我,我会解放月森同学的。」

「……不行……美咲老师……我求你了,请不要再靠近我——呀!」

是月森的悲鸣。这时候我以自己也难以相信的气势站了起来。随后一瞬我准备打开门扉冲进室内。

然而,美术准备室的门扉有上着锁,正准备打开之时我想了起来。

连着准备室的出入口有两处,这边不行的话就只好从另一边的美术室一侧进入室内。

我立马向着数米之隔的美术室的门扉而去。拉了拉门把手。「……不是吧。」美术室的门扉无情地上着锁。

虽然瞬间也有考虑打破门扉一事,但以我可悲的身体能力,成功的希望渺茫。况且我最担心的是,我的吵闹会对室内的月森叶子产生不利的状况。

那么,该怎么办。去职员室借准备室或美术室的备用钥匙吗。不,没有现实性。也没有借用的理由,移动距离之类的种种过于花时间。

一直不动也不是个办法。我跑了起来,绕着校舍前往美术室的窗户一侧。运气好碰到一扇忘上锁的窗户也说不定。

气喘吁吁地到达了。世上并非总是那么方便。真是可恶。

一瞬我明白到所有的窗户都被上着锁,并被失望与徒劳感所折磨。至少只有室内的情况也好,虽这么想,但厚厚的窗帘碍事,使我窥见不出准备室里的情况。

无以名状的不安、不明所以的恐怖,脑海里尽是浮现消极的想象。

比如说,那是——美人教师与美少女在染着茜色的放学后的美术准备室中的重重秘密之事,那么无垢的少女在擅使花招欺人的女人的引导下,暴露出所有的姿态,最终向大人的阶段踏出一步——单是想象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快失去理智了。

「……等下。」

果真,这是偶然吗?上锁的并非鹰冈美咲吗?所有的一切不是那个女人所设下的陷阱吗?

那个女人的目标从最初开始就是月森,我完全被骗了,不是这样吗?然后,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月森被威胁我的材料弄得处于不能动弹的状态,不是这样吗?若非如此的话,我所知的比谁都完美的那个月森叶子,不可能会让人窥视到静不下来的态度,也不可能会漏出紧张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之后自己选择的行动,是不像我风格的大胆行动。

我快速脱下衬衫,将之团成袋状并在里面放入几块倒在脚边的石子。然后,为了不让石子零落而缚紧袋口,接着将化作石块的袋子举过顶砸向美术室的窗玻璃。

玻璃粉碎的破坏音劈开了四周。我打开卸了锁的窗户冲进室内。然后,一鼓作气地推开了美术准备室的门扉。

「月森!」

瞬间,室内的两人好像弹起似地回过头,将惊愕的目光投向我。

「……………………啊类?」

这是现实吗,不是在做梦吗,极其吃惊的时候有人会使用这样的话,如今我恰好就如那般心境。可以的话,能让我掐下自己的脸颊吗?

白皙美丽,那是没有一丝污秽的,不会让人认为是此世之物的,完美的造型。

总之,用一句话说明状况就是——

————————————————月森叶子裸着。

再稍微仔细地说明的话,我的视线前方有着月森叶子,在用长毛线的毛皮装饰过的椭圆形台座上面,她以如同被冲上陆地的人鱼般的姿势躺卧着,虽然肢体全用白布覆盖隐藏,但因那关键的布是透明的缘故,她几乎处于近似于一丝不挂的状态。

那么,虽然认为不会有比这更令人吃惊的事,但我因接下来月森叶子的反应,而比看见她裸体的瞬间之际更加心悸不已。

那个月森叶子,在意识到被我看到的同时,满脸通红害羞了。

她慌忙蹲下身子。她白皙光滑的后背呈现给我。

于此场面,我所应该采取的最佳行动是赶紧离开房间吧,但实际上我一步也迈不开。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连一时半刻也无法将视线从月森叶子身上移开。

不久,从蹲着的她那里流来细若蚊吟的声音。

「……野野宫君。」

「……啊啊。」

「……能从房间里出去吗?」

「……啊,那个,抱歉。」

上半身裸体的男人向全裸的女人谢罪。是相当超现实主义的光景。

之后,美术准备室里响遍干笑声。在离开房间之际,我向声音的发生源回首。「野野宫君,棒极了!」鹰冈美咲边砰砰拍着桌子边眼角泛泪地笑着。

那确实好笑。大概就连我也想笑。如果是他人之事的话。

地上有洞的话真想钻进去,极其羞耻的时候有人会使用这样的话,如今我恰好就如那般心境。是一生都不想从洞里出来的程度。

我骑着自行车穿行于晚霞色的街道之中。比以往更沉重地蹬着踏板。

我的后面乘着宛若借来的猫(注:指一反常态变得特别老实)般温顺的月森叶子。能明白她的心情。毕竟刚经历过那般震惊的事情,不可能表现得一如往常。

嘛,由我来说没情理就是。

虽说我有发过誓不会再度让她乘于自行车的后座上,但仅限今日我大感谢于即使看不见对方脸也能共乘之事。

就结论而言,这次的事情全是我的杞人忧天,主要是我冲过头了。

貌似鹰冈美咲从以前开始就盯上月森叶子了。当作绘画的模特,还是裸体的那种。对有关美术就不会妥协的鹰冈美咲来说,不可能会对置之不理像月森叶子那样魅力满载的模特,似乎为了个人展的压轴作品,而几度与她进行交涉来着。

问到鹰冈美咲与月森叶子之间做了怎样的交涉,「秘密哟。」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所以到最后我也是一头雾水。总之她同意当了裸模。

从早上开始月森就奇怪地心神不定也是「我,虽然看起来这样,但也算清纯可爱的少女哟。」之故,虽然是否清纯可爱需要审议,但看来她似乎为初次做裸模而紧张着。

「好不容易兴致开始上来了,却因意想不到的干扰而情绪尽失。月森同学也似乎因某人的原因,而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今天。虽然很遗憾,但也只能散了呢。」

不管被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反驳,只是一味沉默地接受鹰冈美咲的责备。因此送月森叶子回家也是从鹰冈美咲处得到的命令。

至于打破玻璃一事,「我对你刮目相看了,野野宫君!男孩子不这样不行呢!」好像得到了女人的某种认同而不予过问。 

自用自行车开始移动不过数十分钟之时,

「……呐,野野宫君,像美咲老师那样的类型——你很喜欢吧?」

背后的她毫无预兆地询问道。

「……要看从哪方面谈起了。」

平常的我不会轻易回答像这样的私人问题,但如今我体谅她的心情。

「高兴吗?」

「……什么?」

「摸到最喜欢的美咲老师的胸部高兴吗?我从美咲老师那里听说了哟。摸到了吧,老师的胸部?」

可恶。那个臭女人,将多余的事。

「……不,都说了那与我反复说明过的一样,仅仅是事故。是不可抗拒力。」

「……哼。」

漏出此的她暂时陷入了沉默。不久之后,「……怎么样?」如此低语。

「……什么?」

虽然有所预料,但可能的话希望是另外的问题。

「我的身体。」

并没怎么看所以不清楚,虽然不认为这样的解释能够过关,但是我连应该回答什么也不明白。勉强说得话,大概应该要赞美吧,但那太难为情不可能说得出口。

「呐,怎么样?」

在我默不作声之时,她再次询问道。是比之前更具恶作剧感的口吻。

「……无可奉告。」

「这样不行哟。不然我,被看岂不是很亏?」

背后的她将身体探了过来。

「事情的重要性野野宫君明白吗?话说在前面,我,被男人看到裸体是生来第一次哟?野野宫君夺走了我的那个第一次哟?」

我无缘无故地咳嗽不止。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次的事情也是事故,所以就当被狗什么的咬了并忘记它吧,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幸福。」

「嘿狗呢。真是相当能言善道的狗。要我成为饲主,教导温顺的饲养狗以礼仪吗?」

「……被你饲养的狗想必很幸福呢。嘛,与人类的我没关系就是了。」

「嘛,总有那么一天。」

从她那听到了非常可怕的呢喃。真想认为是听错了。

「总之不听到感想就不饶了你。呐,回答我。我的身体怎么样?」

「……让我考虑到明天。」

「不行哟。」

刚说完月森就从后面抱住了我。月森叶子的身体过分柔软,我的心跳急剧摇晃。

以前也曾被抱住过,但有柔软到这种地步吗……

「……野野宫君,其实呢,我呢,现在——No Bra来着。」

因她在我耳边细语出冲击的事实,我不由得在车把操作上产生失误,导致自行车蛇行了数米远。

「虽然输给美咲老师,但我的也相当有料吧?」

确实呢,尽管这么认为也不可能说出口。自尊心不允许。

「……知道了啦所以赶紧离开。」

「野野宫君好好回答看了我身体的感想的话,我就离开。」

月森更加地抱紧我。单是被揭秘的那份鲜活触感,对健全的高中男生来说,就已然超越刺激转为剧毒。

是现在立即将月森叶子从后座上甩落,还是坦率地回答问题,烦恼的最后「……啊啊,那个,不是很漂亮吗。」我肝肠寸断地选择牺牲自己的自尊心,尊重人道主义的立场。

「……嗯?你有说什么吗野野宫君?商店街的声音太吵我没有听清楚,不好意思,能再说一次吗?」

果然,即便脱离人之道也应该把月森从自行车上甩落的。明显的谎言。因为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开心。

我叹了一口能炫耀给别人看的盛大之气后,再次重复感想。

「……所以说,那个,都说了很漂亮了啦!」

黄昏尽染的车站前的商店街上反响着我的喊叫声。已经自暴自弃了。

拜此所赐,回家途中的学生与工薪族与购物归来的主妇,一齐朝我回过头。

我拼劲全力踩踹踏板,只考虑着一秒也好赶紧跑出商店街这件事。

来到相对人比较少的地方后,我减缓速度。接着我调整呼吸说道。

「……喂,与约定的不一样。」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她依旧紧紧地抱着我。

稍微等了一会,但没有回答。正当我准备重复一次,开口吐露不满之际,看到了映于陈列橱窗上的背后的她,结果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在陈列橱窗上——映照着看起来很开心的害羞的少女。那是初次见到的月森叶子的姿态。

是本性还是难对付的她所得意的演技?凡人如我判断不出来。只不过此瞬的我,有种不管是哪边都让我赚到了的感觉。又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她,这样。可是对她接下来洒出的话,我只能哑然相对。

不,或许作为反应,大笑是正解也说不定。因为如果那是玩笑的话,非常之出众。

「被野野宫君稍稍赞美竟会如此的喜悦,我真是个——」

她无视间隙地挨近我,然后毫不在乎地喃喃细语道。

「——单纯的女人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