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日记:苏耘的华丽转身(结局)

1

星期一上午,开完周例会,我随总经理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有事要说?”他端起秘书刚泡好的大红袍,隔着氤氲雾气看着我。

“张总,”我放缓了语气,以便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郑重和坚决,“很抱歉,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预备离职。”

“在此之前,我会向集团公司申请选拔合适的接替者,以便顺利完成工作交接……”

“苏耘,你等会儿,”总经理打断我,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你说你要离职?”

“你是不是打算去薛博士那边?”他直接了当地问。

我点头,笑了笑,“薛仲需要我。”

“你糊涂!”总经理原地转了个圈,之后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结果你今天给我来这么一出!”

“晋升你为人力资源总监的报告我都打上去了,不出意外过两周任命就会下来,你说说你苏耘,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互联网大佬夫妻撕逼大战你还没看够吗?就这么上赶着非要步他人后尘?还是你就能保证将来这些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和薛博士身上?”

总经理很少这么失态,虽是为了自身利益,却也至少有五分为我着想的意思。我有些感动,还是笑着解释,“没办法,他是薛仲。夫妻一体,我应该和他并肩战斗的。”

这是实话。

他是薛仲,我的薛仲。

这辈子,只要他要,只要我有,我别无选择。

2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星期五的晚上。按照十几年不变的惯例,薛博士约我共进晚餐。

“铃铃铃~”我正拿着服务生递过来的iPad下单,他的电话响起,很传统的上课铃。

“喂,”薛仲接听,然后很久,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也许真的是相处太久了,只这几个字,我就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猜测终于被印证的无奈。

“有事发生?”我问。

薛仲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隐瞒我任何事。只要我问,他必定直说。

“公司出了些问题,”他下巴点了点iPad,“你确定要现在听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薛仲是担心他说了之后影响我的胃口。于是我果断地点头。两个人吃饭,只有我一个人有胃口,那我要这种胃口干什么?

“好,那我告诉你。”

刚刚打电话来的,是公司研发部的经理。

就在今晚,我们踏入餐厅的那一刻,薛仲亲手带出来的研发部门中,一个核心的项目经理与公司最主要的竞争对手谈好了条件,准备带着他的团队跳槽过去。

“这还不是最坏的,”薛仲苦笑了一下,“对方同时在向我的营销总监下手,只是大概价码开得还不够高,他暂时没有表态。”

营销总监负责所有产品的全国市场开拓,可以说掌握了核心的客户资源,如果他加入竞争对手的公司,此消彼长之下,对薛仲这边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

“我记得你们之前分管人力资源和运营的副总经理刘鹤青就是刚刚去了那家公司,是他做的?”我问。

“嗯。”薛仲点头,又抬手拍了拍我的胳膊,“抱歉,让你跟着担心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

说了一半他笑笑,“算了,点菜吧。天大地大我家小苏同学吃饭最大,其他的我来想办法解决。”

“好。”我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把菜单提交了,才伸手拉住薛仲的手,和他十指扣在一起。

“我HR做腻了,你们公司这个副总的位置既然空着,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啊?人力资源我熟,也参与过公司运营流程梳理,给个机会怎么样?”

“你舍得现在的工作?”薛仲问。

“有什么舍不得,”我上下打量他半开玩笑,“毕竟我家薛博士人到中年一枝花,我还巴不得天天盯着呢。”

薛仲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慢慢漾起了笑意。

3

跳槽到强敌那里,并且回头抡起小铁锹挖老东家墙角的那位刘鹤青,不仅曾是薛仲公司的副总,更是薛仲一位同门师妹的老公。

刘鹤青出身边远山区,但脑子聪明,能力卓越。大学毕业那年,他收到多家知名企业offer,其中不乏一些国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刘鹤青选择了一家创业公司,并凭借自己出色的谈判能力,成为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三年后,创业公司被行业大佬收购,刘鹤青也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时,这对小夫妻也算是圈子里先富起来的一拨人,买房买车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人类心理上有个特点,总喜欢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找客观理由,却把成功归结于自己的能力,刘鹤青也不例外。

于是,他谢绝了原公司的挽留,拿着分到的那笔钱走上了创业之路。

毫无疑问,之前的成功经历给了刘鹤青过高的自我预期。

然而市场是波诡云谲的,个人能够掌控的部分十分有限,他这种高开低走的创业方式最终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再次卖个好价钱,反而以赔光所有身家的结果惨淡收场。

而当时薛仲这边却正在逐步走上正轨,开始考虑吸纳高级管理人才加盟。人力资源及运营副总这个位置,他原本属意的是那位小师妹,于是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小师妹一面婉言谢绝,一面向薛仲推荐了自己的老公刘鹤青。

我和刘鹤青并不熟,只是直觉上,觉得这个人虽然精明强干,但企图心太强,过于急功近利,与薛仲的气场风格总有些说不清的不合拍。

“他那种家庭背景,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而且起起落落经历了那么多,所以就算是功利一点,我觉得也可以理解。”薛仲却这样说。

我转念一想,人往高处走,刘鹤青渴望比别人走得更快一些,又有什么错呢?更何况以他的能力,倒也当得起这样一个位置。

刘鹤青就这样加入了薛仲的云纵科技。

很快,他就用出色的工作表现证明了自己——双管齐下,一面梳理公司业务流程,一面加强人员能力培养,仅仅一年时间,就使人均利润提升了5%。

“鹤青确实是个人才,”一次公司聚餐活动后回家的路上,薛仲特意对我说,“你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你不能要求所有人像我们一样看问题。”

“我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他呀,”我笑了,又提醒道,“人都看重利益,不过如果太过,可能就会轻视其他的东西,比如信用、情谊这些,你要小心。”

原本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4

入职满一年的第二天,刘鹤青找到了薛仲。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获得公司股权,正式成为股东中的一员。

刘鹤青认为自己一年以来做出的所有努力,值得这样一份价值回报,这也恰恰表明他对公司未来长期发展看好的一种态度。

薛仲并没有马上答复他,并在其后的董事会上,将这件事作为一项议案提了出来。

“这不合适吧?”他一说完,就有一位董事明确表示了反对,“公司里面比他来得早的核心骨干大有人在,人家还没有持股呢,单单给他股份,那别人会怎么想?”

“我也赞同孙董的意见,”另一位董事说,“我不反对进行股权激励,让核心骨干持股。”

“但是这个需要好好策划,从长计议。要不然激励的效果没达到,反而把凝聚力弄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后其他董事也纷纷表态。

大家的意见总结起来就是现在公司还没到进行股权激励的时机,而且刘鹤青的工作成绩虽然不错,但该有的工资奖金也没少给他,股权应该在公司规划整体方案的时候再去考虑。

其实这个结果,和薛仲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于是会后,他找到刘鹤青,把董事会的决定告诉了他。

“没问题,薛总,”刘鹤青的脸色变了变,还是露出笑容,“董事们的考虑也有他们的道理,您放心,我服从公司的安排,不会让您为难的。”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你觉得,他心里会不会有想法?”薛仲把这件事说给我听的时候,不无担心地问。

我当时没有在场,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可经验告诉我,刘鹤青这样的人,往往自尊心极强。股权这个事情在他的认知里,很可能不仅仅是利益问题,更涉及到公司对他的信任与尊重。

“如果可以的话,多留意一下他,最好能备份一下以防万一。”我说。

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建议,使薛仲对刘鹤青分管的工作多了些关注,问题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

在项目管理系统的采购过程中,刘鹤青竟然拿了供应商的回扣。

回扣金额不算很大,只有五万元,然而,正是因为这样,薛仲才更加觉得不可理解。

“难道他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人品和底线,我们之间的信任和情谊,这一切对鹤青来讲,真的就比不上这一点钱吗?”他认认真真地问我。

薛仲智商很高,然而他和我不一样,他只喜欢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而我,更喜欢研究人性。

所以我笑了,“这只能说明,他的价值观,大概和你所想象的不同。他所有行为,也不过是符合他自己的价值观而已。”

遇到这种情况,换成是我,是不会找刘鹤青直接沟通的。

相反,我会在暗地里培养合适的人,分散他的权限,逐步使他边缘化,同时收集他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待时机成熟,果断将他扫地出门。

可薛仲不是我,他有他自己的做事方式,而我也向来不喜欢过多地去干涉他。

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扯线木偶,婚姻中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了。爱一个人,首先应该是让他能够做他自己。

之后,薛仲找刘鹤青单独进行了一次沟通。

我觉得,至少在薛仲看来,他是想要给刘鹤青机会的。人是他招来的,而且是他师妹的老公,不到最后,薛仲是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对方的。

只可惜刘鹤青并不这样理解。

“薛总,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您总听过吧?”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笑着对薛仲说,“我承认,我拿了回扣。但这件事换成是别人做,也未必一分不拿吧?”

“您应该感到庆幸,我是那种拿了钱能把事情做好的人。相比不拿您的钱,但也做不成事的人,您觉得哪种人对公司更有好处?”

“何况我拿的,是我该得的。既然您不给我股权,我也只能自己动手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至此,薛仲才决定放弃这个人。

“我告诉他,跟着我做事业的人,能力不足,我可以培养。但如果人品不正,我绝对不用。既然大家志不同道不合,也只有请他另谋高就了。”

6

几周后,凭借着在云纵科技的这段工作经历,刘鹤青跳槽到了薛仲最大的竞争对手那里。然后第一时间,他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老东家。

刘鹤青瞄准的是最核心的项目团队,以及公司营销总监。他了解这些人,知道他们的能力也清楚他们的薪资待遇,下起手来自然分外容易。

等薛仲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刘鹤青已经成功了一半,薛仲除了马上想办法还击,别无选择。

当然,这背后的所有隐情,我是不会和总经理说的。所以在他看来,我应该是昏了头。

“你总觉得人家需要你,苏耘,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薛博士在集团的时候,也算是青年才俊,难道他现在自己做了,还得处处靠你帮忙?”

总经理见我态度坚决,忍不住略带讽刺地笑了,“该不是你自己觉得做HR委屈你了,想体验一下做老板娘的感觉吧?”

“就算是吧,”我摊摊手,“不管怎么说,薛仲的公司,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去尽一点力,不是也很正常吗?”

“你自己这样想,当心别人可不这样想。”他重新坐下,端起了大红袍,“古人为啥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你琢磨过这个道理没?”

“男人对于权力的欲望是天生的,不会愿意与任何人分享,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婆。苏耘,共事一场,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好好的恩爱夫妻,别变成了竞争对手才好。”

这句话,倒是有点推心置腹了。

我笑了,“谢谢您。有您这句话,我就算没白给您做这么多年马前卒了。”

其实这也是我之前迟迟没有去和薛仲共同创业的原因之一。

我相信薛仲,也相信我们的爱情,但我更知道,人心易变,最好不要去考验它。

“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您放心。”说完这句话,我走出总经理的办公室,帮他关上了门。

从此,再多舍不得都要放下了。人生只要在路上,就必须有勇气随时整装出发。

两天后,集团推荐了一位接替者过来。这个人无论资历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并不比我差,于是向总经理进行了汇报以后,我开始进行工作交接。

一周以后,我发出最后一份工作邮件,向所有人告别,并以HR总监的身份,加入了薛仲的公司。

同一天,被挖角的项目经理邓兵拒绝了薛仲的挽留,正式提出离职申请。

营销总监那边虽然毫无反应,但很难说他不是在观望。一旦邓兵带着团队顺利跳槽,也许下一个提出离职的,就会是他。

现在,阻断这场来自竞争对手的无底线挑衅,成为了我的首要目标。

7

“邓兵,是吗?我是HR苏耘。”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很年轻,人长得不丑,穿着打扮也干净整洁,只是脸上的神情让人不太舒服,尤其是唇角那点笑容,带着一种了然一切的自信。

所以,还没开始谈,我就已经知道他一定油盐不进。

“我听说过你,你是薛总老婆嘛,”果然,他开口就是随意的语调,“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留下的。”

我笑了,“理由呢?”

“不需要理由吧,我和薛总也说了,别谈理想情怀,没用,”他抱肩,向后靠在椅子里,“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年轻人出来工作,无非是为了钱。”

“马爸爸有句名言你听过吗?一个人要离职,要么是钱没给够,要么是心委屈了。”

“那你是哪一种呢?”我问。

“都一回事,钱没给够心就委屈呗。”他答得很顺口。

我笑容不变,“我查看过面试记录,当初你入职的时候,薪资是按照你的要求来offer的。而且之后因为工作表现不错,还上调了两千,年终奖也远远超过你在前一家公司的标准。”

“对,所以呢?”邓兵嗤笑,“就觉得给我的已经不少了是吗?我告诉你,此一时彼一时,咱们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我现在有能力拿更多,我为什么不去?”

“你当然可以去,”我的笑容淡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给出更高的薪资看重的是你邓兵的技术,还是你在云纵这个背景,但人往高处走,我能理解。”

“只不过,你鼓动整个团队跟着你跳过去,你想过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他微微仰头,顺着鼻子的延长线看我,“你不用威胁我。谁也没规定不能跳槽,我们做技术的,哪给的工资高去哪,没毛病吧?”

“就算跳过去以后团队被拆散收编,或者安插进来自己的人手,把你们在云纵积累的那点经验挖空,然后一脚踢开你们,你也愿意?”我问。

“不可能!”他忽地站起来,又提高了声音说了一遍,“不可能!”

“刘总答应过我,我们过去了这个团队还是我带,还做这类产品,团队内部由我做主。”

我笑了,“是吗?一个会因为利益诱惑就把老东家一手培养的团队带走的人,你的新老板真的敢信任你吗?”

“而且你最好先问问刘鹤青,他过去拿了多少股份,够不够做主的资格再说吧。”

8

“怎么样?”

邓兵走后不久,薛仲打来电话问。

正好快到午休时间,我便点了两份简餐,让他到我办公室边吃边聊。

“这个人留不住,就算能留,我也不建议花费巨大的代价把他留下。”我说。

“嗯,我也是这个想法。”薛仲一边说一遍把他餐盘里的烤鸡翅夹到我这边。

“我如果为了留他给他加薪,这就形成了一个管理破窗,等于告诉所有人,谁都可以用这种办法获得更高薪酬,那以后不就乱套了?”

“没错!”我点头,然后笑了。

“你下午的任务就是和团队其他人逐一沟通,给他们附带条件的承诺,比如年终业绩达到什么程度,奖金上涨多少。愿意留下的我们到时候兑现承诺,想走的,就让他们走。”

薛仲抬眼看我,“然后呢,你想怎么做?”

我假装无辜,“不怎么做啊,天要下雨人要跳槽,我能做什么?”

他笑,揉我头发,“不信,快说。”

真的是太了解我了,我的薛博士。

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劳动合同,翻开递到他眼前。

“刘鹤青入职前,你们还没有HR负责人,所以用的合同是我拟制的。而为了防止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当时在这里加了一条附加条款,叫竞业限制条款。”

我指着倒数第二页的其中一行,“这条的意思是说,如果他离职之后一个月内,我们按照他工资的30%支付了竞业限制补偿金,就意味着竞业限制条款生效。”

“他无论入职竞争对手公司,还是持有对方股份,通通都是违约行为。”

“那么违约怎么办呢?我们可以起诉他,赔偿金额是他在职期间我们所支付的全部工资收入的50%。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觉得对方会替他支付这笔赔偿金吗?”

“应该不会。”薛仲摇头,又问:“那你刚刚和他说了这一点吗?”

“我为什么要说?合同上面写着,他自己不看清楚怪谁?”我笑着把合同放回去。

“这个要留好,等过几天他入职对方公司,我们马上发竞业限制补偿金给他,然后再发一封律师函。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这个邓兵是选择辞职,还是等着和我们打官司。”

说完我有些得意又有些遗憾,只可惜后来刘鹤青加入的时候,要求修改了这个条款,否则也没有他现在的嚣张了。

薛仲却沉默了。

“觉得我很过分?”我问。

他摇头,半晌说:“邓兵技术方面悟性真的很好,如果让我带几年,在行业内应该也算顶尖那一拨了,可惜了。”

可惜吗?我并不觉得。

这个人,学习背景一般,以普通工程师的身份入职,然后被薛仲欣赏,亲自指导,把自己在技术上的积累倾囊相授,并且把精挑细选的核心团队交给他来带。

在职场上如果有人肯这样信任我,培养我,我必然感激涕零,可到了邓兵那里,他只看到了自己今非昔比,而背后提供机会的平台和薛仲为此付出的劳动,一文不值。

这样的人注定走不远。现在给他一个教训,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当然,我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就算他真的就此被埋没了,我觉得也挺好的。

毕竟职场上有能力的人多得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不值得别人替他惋惜。

9

邓兵的离职交接只用了三天。

薛仲多少有些失落,“我能理解他要走,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我觉得没什么。”

“可是我给予他的所有信任,换来的就是他要带着整个团队去竞争对手那里,回过头来打击我们,这一点我真的无法理解。”

“你理解不了,是因为你把人性想得太好了。”我戳他痛处,“刘鹤青呢,难道不是一个例子?”

“加入公司的时候,他有什么?就算能力出众,有几个公司会要他这种创业经历丰富的管理人员?说是你收留他都不过分。可是结果呢?小人难养吧?”

薛仲有些无奈地笑了,“不提他行吗?”

好像我喜欢提他似的,这种小人,早晚把自己玩到沟里去。

没想到,几天以后,公司正在开管理人员会议,刘鹤青却自己找上了门。

“薛总,我真想不到,你也会做这样的事。”他撕下了一贯挂在脸上的斯文笑容,满脸怒气地指着薛仲。

“让邓兵把离职手续办完,然后才发竞业限制补偿金给他,告诉他不能去竞争对手的公司。你们之前怎么不说呢?这样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是吗?”我轻笑一声站了起来,抬手推开他的手指,“不要指指点点的,做这件事的不是薛仲,是我。”

“既然合同上约定了竞业限制条款,我发竞业限制补偿金给他不是应该的吗?至于能不能去竞争对手的公司,合同是他邓兵自己签的,而且他手里也有一份,还需要我告知吗?”

“这明明是你设的套。现在人家已经离职了,你告诉他那边他不能去,你让邓兵怎么办?别人不用生活吗,不用养家糊口吗?这样毁掉别人的职业生涯很有成就感是吗?”

刘鹤青说得义正辞严,就好像他真的关心邓兵的未来,可我听了却只想笑。

我也确实笑了,“刘总,相比邓兵怎么办,您更想说的恐怕是,拍着胸脯保证能把云纵的团队挖过去,到现在搞成这样,您自己该怎么收场吧?”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好的答案给您,您恐怕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有人甚至鼓起掌来,“好,这就对了,让那些背信弃义的都没好果子吃。”

“对,做人没底线,活该!”

刘鹤青本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加上骨子里隐藏着同样深刻的自卑,哪里受得了这个,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大喊一声:“闭嘴!”挥拳朝我的头上打了过来。

“刘鹤青!”坐在我身旁的薛仲迅速起身,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同时抬起左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只听“哐当”一声,刘鹤青撞开身后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瞬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薛仲虽然长得高大,但儒雅的形象深入人心,除了我,大概没有谁见过他这副样子。就连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别当着我的面前欺负苏耘,谁也不行。”他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说。

“呵呵~”刘鹤青冷笑着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薛仲,让自己的老婆在公司掌握话语权,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女人的野心,可比你想象中要大。”

这小子到现在还在挑拨离间,我非常遗憾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不然真想一板凳敲碎在他脑袋上。

“你现在需要头疼的事应该很多吧,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薛仲说完,转头对站在门口吓呆了的前台妹子说:“别看热闹了,叫保安送刘先生出去吧。”

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管理人员,“我只说一遍,苏耘在公司是人力资源总监,她做的所有决定都经过了我的同意,如果谁觉得她这种做法不合适,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觉得苏总监这招挺好啊。”最开始鼓掌的那位经理说。

“就是,干得漂亮!”另一人竖起了大拇指。

薛仲这才看向我,唇角微微勾起,“那咱们继续开会。”

尾声

大概是因为邓兵和刘鹤青的结局都不太好,营销总监那边我们完全没有找他沟通,反而是他主动找到薛仲表达了一番忠心。

当天晚上薛仲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一边摇头一边笑,“我真是佩服他们做销售的,那些话我永远也说不出口,偏偏他说了,让人听着还挺舒服的。”

“原来你也喜欢被人奉承。”我嘲笑他,他没说话,默认了。

后来我问他,刘鹤青说我会和他夺权,他对此怎么看?

薛仲凝神想了半晌,点了点头,“如果你来做总经理,让我能专心做产品,好像也挺好的。”

“打住打住,还是让我给您牵马吧。”我赶紧摆手,“操那么多心,我怕我会早衰。”

这个话题就此翻篇,无论是我还是薛仲都没放在心上。互联网大佬夫妻撕逼这种事,离我们太远了。

至于跟随邓兵走的那几个人,我们没有启动竞业限制条款,任由他们去了对手公司。

一方面,过犹不及,我不想打击面太大;另一方面,竞业限制也要花钱的,就那几个人的价值,没有这个必要。

后来正如我所预想的,这些人到了竞争对手公司以后,立刻被打散收编,然后很多承诺没有兑现,可他们已经没有了话语权。

有人曾经想要回来,被我一口回绝之后,也只好死心在那里做他的普通程序员。

三个月后,公司召开董事会,聘任我为云纵科技副总经理,分管人力资源和运营。

自此,HR苏耘华丽转身,我的职业生涯,也将开启新的更精彩的篇章。

作者有话说:

HR大结局了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