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辞还是不辞?

别忘了,我们只年轻一次。

现在这日子口儿,辞职不算事儿是共识。

可到何东这儿,辞职就成事儿了,原因有三个,一他这工作好,公务员,待遇好,社会地位高,还不累,夸张点众望所归,想去的人乌央乌央的。一个坑一堆人盯着,把自己往外拔就费点劲儿,好几思都落实不到行动上。二他大学学的是经济,现在搞的是对外经济贸易分析,还能比这个更对口吗?这一对口,自己都找不到辞职的理由。三还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知道这事儿是不喜欢干。要说何东喜欢摇滚,狂热,着迷,非干不可。虽然离谱,也算有个追求的点,现在的人理解起来也不算难度那么高,顶多结论是神经不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说是想下海,试巴试巴多赚点零花钱,那理解的人会更多,现在是人都认同发财梦。

可何东哪儿都不搭,创业,没想过。什么外企合资,也没往那儿拐。他辞职跟钱没关系,就想让自己活得幸福点,这就跟形势有点脱节,不容易让世人理解。

何东可不是唯一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的特例,问问那些乖孩子好青年们,好多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原因一长期被夸,选择都是以怎么能得到社会最大肯定为基点,失去了根据自己的喜爱去做选择的能力,这是好孩子的悲剧。二是,被高分所累,不选择只有高分才能学的专业,觉得亏,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喜好。

何东就被卡这儿了,上下左右全是障碍,有外因也有内因。

咋办?

下了班,何东就跟神经病似的跑一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儿,买一堆冰棍,也不管有没有三聚氰胺,反正知道现在这冷饮虽然里面有一堆化学元素,但吃了肯定不会让你立马倒地。他坐马路边上啃着冰棍,这职是辞还是不辞?现在辞还是以后辞?现在辞,风险是要找不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儿怎么办。以后辞,风险是很可能就辞不了了,谁没惰性呵。

不是何东磨叽,他父母关系一直不好,老爸是为儿子凑合着过。他能不明白老爸潜意识里有老子为儿子忍着,儿子就得为老子争气的想法儿?再说了,老爸家教严,他要敢辞这职,以后能不能吃饱肚子,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没人给他兜着。

可何东心里有这么一段英文,Dream what you want to dream,go where you want to go,be what you want to be,because you have only one life and one chance to do all the things you want to do,中文意思就是做你想做的梦,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人,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只有这一次机会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生命就一次,他还是别等了。

辞!而且现在就辞!既然他不喜欢,既然他不快活,他就不能让自己只停在做梦的阶段,他要重新走一遍青春,去找自己喜欢干的事,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把自己这辈子过幸福了。

那就开始行动?

何东站起来,踌躇满志地把冰棍纸塞到附近的垃圾箱里,信步朝一家理发馆走去。

理发馆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剃头?”何东点点头,还没想好闹个什么发型能表现自己洗面革心的决心。在小伙子的忽悠下,何东同意花六百大洋理个庞克头。既然铁饭碗都敢不端了,还有什么头他不敢理的?

小伙子给何东吹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鸡冠状发型,且呈红黄绿三色,何东有点不淡定了就问:“是不是特招人呵这种发式?”

年轻小伙子特欣赏自己的作品:“就为招人设计的。”

何东忙说:“我没想招人,就想年青点……”

“这多年青呵,奔三的谁剪这头呵?”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东突然决绝地跟理发师说:“全剃光!”

小伙子脱口而出:“秃子啊?”

何东点点头。

“那钱可不退?”

小伙子心疼地破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等何东再看着镜子里自己灯泡一样的光头时,小声来了一句:“哥哥的青春就这么敲锣打鼓地开始啦!”

真能开始吗?

出了理发馆,何东就给何西何北打电话说有事要告诉他们,约他们见个面,他要向他们宣布他划时代的决定。何北马上推荐唐娇的月亮湾酒吧,说那儿的牛排不错。何东不明白:“你们俩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惦记给他们增加营业额?”

“不就想跟她复合吗?”

再给何西打,说正在精神病医院门口等丁香呢,一病人家属拉着她说话,到现在还没说完。俩人正说着就听何西小声说:“说完了说完了。”

何东马上告诉他:“我们在月亮湾酒吧等你。”

“我想跟她单独烛光晚餐。”

“今天不行,改天吧,今天我请你们吃牛排。”

精神病医院门口,何西抱着一束(这回不是一支)白百合向丁香迎了上去:“有加班费吗?”

丁香笑了:“你什么事儿?谁精神不正常了?”

“都正常。”

“那你找我干什么?上次我没记得留活口呵?”

“欠债得还,不是还欠你几支花吗?”说着何西把花儿递给丁香,顺便邀请“一块儿吃个饭吧?”

“也是还债?”

“那是,上次咖啡你请的,怎么也得让我还你个情吧?”

“没别的意思?”

“没有,别想那么复杂。”

“那我要说今晚有事去不了,你能不让我再看见你吗?”

“那肯定不成,一男的哪儿能那么小心眼,被人拒一次就生气再也不来了?”

“那你要来一次我拒一次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你不能天天都有事儿吧?我现在二十六,少算点活八十六,也还有六十年呢,六十乘以三百六十五天是两万一千九百天……”

“你什么意思呵,我没看上你。”

“又往那儿想,又往那儿想,不就吃个饭吗?今晚还是跟我弟我哥一块儿吃,认识认识他们,一整天都跟精神病患者在一起,怎么也得跟正常人呆会儿吧?”

丁香笑了:“我发现你有病。”

何西悄悄地做了个得意的鬼脸:“精神病?”

“是。”

“那你就收了我这个病人呗?”何西死皮赖脸。

刚到酒吧,何北被何东的秃头吓了一跳,还没容何东解释,何北就开始抻着脖子找唐娇,“她在她在”发现唐娇当班,何北挺激动。可他们俩坐半天了也没服务员搭理他们。何北继续抻着脖子跟着唐娇转,何东直提醒他:“别扭了脖子,你也不问问我到底什么事儿,为什么把头剃成这样。”

“我着那急干嘛呀?想说你就说,我堵耳朵了吗?”边说何北眼睛还追着唐娇,心思就不在何东这儿。一看唐娇刚给旁边那桌送完酒,就一把把她拽了过来:“姑奶奶,我们都来半天了……”

“我跟他们交待了,谁都不许管你们,你们是一伙小流氓。”唐娇挑衅地看着何北,“还不快走,非让保安来轰还是怎么的?”

“咱能让这事儿过去吗?”

“不能。你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那我喊保安了?”

“怎么着你才能让这事儿过去?”

“怎么着都过不去!”

“哟,让人包了?”

“那是,美籍华人,搞投资的。”唐娇洋洋得意。

这时何西带着丁香过来,何北赶紧拉丁香坐他旁边:“认识认识,这是何西给我介绍的女朋友丁香,这是我前女友唐娇,怎么样娇娇,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瞧这姐儿萌不?”

唐娇一下坐何北腿上,“啪”往他脸上喯了一口,然后起身就走。瞧这镜头闪的,目不暇接,何东何西丁香连何北在内都懵了,半天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牛排的时候,何北才想起催何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晚上全赔进去了。”

何东刚要说话,何西说:“等会儿,”然后问何北“你刚才胡说什么呀?”

“谁胡说了,丁香姐你是不是对我印象比对他好?不用回答,何东说,你什么事儿把我们招来?”

“我准备辞职!”

何西何北丁香一惊。

何西指着他的头问:“你这头就是为辞职剃成这样的?”

何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说哥你能歇会儿吗?”何北说。

“不是说的何东,你性格就适合当公务员,想高兴,想幸福怎么都成,想当演员,报个表演班。想唱歌,报个声乐班。棋琴书画想玩什么玩什么,干吗非得动真格的辞职呵?”何西不懂。

“试过,不成,高兴不起来。我不喜欢的事儿我为什么非得干?”

何北伸手摸了摸何东的头:“不烧。”又煞有介事地掏出个笔形小手电照着何东的眼睛。

何东拨开他的手:“干什么你?”

何北说:“丁香姐,你是专瞧精神病的,你看何东哥算精神病吗?”

丁香笑了:“不算。”

“那你能给算了吗?”

“为什么?”

“把他关起来他不就踏实了吗。”

何西也跟着起哄:“你把他收了,电击一下,让他清醒点。你不收,他爸爸妈妈早晚也得把他送进去。”

“就是”何北说,“他一去那儿就算一了百了,永远幸福,咱们也算成全他了。要说辞职,何西应该辞。”

“凭什么?我的职业我选的,我给病人治好病感觉不错,有一定幸福指数的保障,我辞什么呀?”

“听说过猪的故事吗?猪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就是一条直线,没变化。你看你上了十几年学,整天就是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你以为你比猪高级,其实生活没变化,就跟猪一样也是一条直线。你去过加拿大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吗?”何北说。

“没有,我没出过国。”何西说,“不是说何东呢吗?”

何北不理他那茬儿:“那你去过西藏吗?”

“咱们能以后再说我吗?”心说,这要让丁香听出点什么差音儿,本来就没准儿的事儿,再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冤不冤呵?

“甭,”何北挺坚决,“把你说透了何东才能知道他该不该辞。”

“说就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没去过西藏,连北京都没出过,最远学农去过方各庄,还是坐长途汽车去的。”

“火车飞机都没坐过?”

何西摇摇头:“是没怎么啦?可我幸福。你倒哪儿都去过,还有房有车有女朋友,可你幸福吗?”

“今天不许说我!”何北指着何西说。

何西有点被触动:“丁香,我不知道独生子女是不是都这么长大的,没娱乐活动,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就说小学的底子要打不好就进不了好初中。到了初中又说,初中的底子要打不好就进不了好高中。上了大学该放松了吧,我爸又谆谆教诲,要想进好医院,分儿得高才有竞争力。这就是我的经历,说的不好听,是圈养的,好听点,咱纯呵。”

“纯顶屁用,辞!”何北说。

“在家长设置的那条路上,咱们弯腰曲背地驮着大麻袋,里面装着书本和家长的希望,还都特沉,一步一趋地走着,整个一奴隶。”何东说。

“那你也不能辞!”何北说。

“凭什么?”何东不明白。

“性格。”何西说。

“我不信这个。”何东说。

何北就说:“瞧见我没有,职辞了,还就没言声,这叫什么?能成事儿的主儿。瞜瞜你自己,磨磨唧唧,想辞就辞,不想辞就不辞,自己的命自己不做主谁做主?”

“甭听他的,何东你得想好了,铁饭碗端着,又没什么风险,每月有人往你卡上打钱,起码吃穿有保障。辞了职,加入失业大军,先不说干什么能让你感觉高兴,能找一养活自己的工作就不错了,你说这是何苦呢?所以我意见你就别瞎折腾了。”何西说。

何北说:“丁香姐你说,他该不该辞?”

丁香笑了:“不好说。”

“他要是你病人呢,你怎么说?”何北坚持。

“谁是病人呵?”何东不干。

“假装一次也没什么,丁香你就说说?”何西也说。

“何东让我说我就说,他要不想让我说,我就不说。”

“你就让丁香姐说说呗,说不对就当耳旁风,怕什么呀,还免费。”何北说。

“谁怕了?”何东说。

“他让你说了,丁香姐你说。”何北说。

丁香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个说:“何东可能一直过的比较压抑,都是按别人的意志活着,这类人的特点就是爱做梦,在梦里让自己放松,让梦想来提升自己在现实中的快乐感。如果真要把梦想变成现实的话,就要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知,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喜欢干什么?喜欢干的事儿能不能养活自己,能养活这条路怎么走?不能养活这条路又怎么走?”

何北看着丁香崇拜得眼珠都快出来的:“丁香姐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

“能给你当徒弟吗?这要学会了,上街给人算命去,那票子还不哗哗地来?”

“当病人没问题。”何西说。

这时唐娇过来跟何北说:“下班送我回家。”说完就走,何北一愣立刻追了上去:“咱俩没事儿了吧?”

“谁说的?”唐娇含着笑,挑逗般的问,“送还是不送?还有人等着送呢。”

跟希特勒似的,何北把右臂往前一伸:“不见不散!”

何北回到桌旁,也不管人家正说什么呢就插了一句:“哥,我求你了,咱先踏实两天行吗?权筝姐那事儿你还没完呢,听我的,先甭辞,再抱两天铁饭碗死不了。”

何东说:“我和权筝已经和平分手,还有什么事儿?”

“权筝能跟你分手?还和平?你做梦去吧。丁香姐你给何东讲明白点,要不他老一厢情愿地在梦里头呆着。他和权筝的事儿你知道吗?”

“何西告诉我了。”

“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泄漏咱家机密了?”何北反正老有理。

平时他们这帮男的太缺人教育,所以丁香忍不住就说,当然还是笑着,:“我们女的里亏的有象权筝这样的姐妹,要不你们男的以为我们女的都那么逆来顺受的,追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不响应说我们不知趣,甩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不赶紧撤说我们不自重。懂得多,说我们故意想压他们一头,懂得少说我们不知道充实自己,挣的多说我们就认钱,挣的少说我们就是看上他们的钱包了……”

何北插一句:“能主要说何东吗?”

丁香就接着说:“何东和权筝好了三年,三年里何东给权筝所有的信息都是往婚姻围城那儿走。到了门口说我不想进去了,权筝肯定有被涮的感觉,内心的创伤可能让她一辈子对所有的男性都怀恨在心。说是男女平等,但性别的差异不能不承认,八十岁的老头儿可以娶二十岁的女孩,三十岁的女人如果要和二十岁的男孩结婚那就是新闻,所以女孩的三年跟男人的三十年差不多。好了三年了,不能一说分手,我不爱你了,就希望人家跟个包袱似的滚得越远越好。建立感情需要时间,分手更得需要时间。”

“就是说权筝跟何东说放手了,其实还是没放?”何西问丁香。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北说:“怎么样何东哥我说的没错吧?先把你那手分利索了咱再商量辞职的事。”

“想拉赞助,发现欠得更多了。”何东幽了自己一默,“虱子多了不用愁,反正我就这德行了,那还是辞了吧?”

“三思而行,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技不压身,真辞了这个,哪儿不需要医生呵?你,不是打击你,你会什么呀?到时候吃饭都是问题。”何西说。

也是,他能干什么呀?何东摸摸秃头,又有点犹豫了。

何北开车送唐娇回家的路上,唐娇继续拿着:“怎么样呵,你那新女友?”

何北用鼻子夸张地闻着:“谁吃醋了?”

这时唐娇手机响,接听,是权筝,要请她吃饭。唐娇故意:“晚上我还上班呢。中午?我馋北京小吃了,咱们吃那个去行吗?”

“谁啊?”看唐娇挂上电话,何北赶紧问。

“哎,一哥们儿非要请我吃饭,说上班还不行,晚上不成人中午请。”唐娇说着用眼睛瞟着沮丧的何北,憋着不让自己乐出来。

“咱俩不都没事儿了吗,就别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还不行?”

“谁说没事儿了?有事儿没事儿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

“知道就行。”

第二天何东坐办公桌前,呆呆地看着抽屉里躺着的那个上面写着“辞职书”的牛皮纸信封,辞还是不辞?辞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要是更远了,他还辞吗?

中午,唐娇和权筝在一小吃店门口见了面,唐娇说:“姐,是我对不住你,今天我请客,甭跟我客气。”说着把权筝带进店里,按到一张桌子边坐下:“等这儿吧,我去买。”

权筝只好坐在桌前等着,一会而唐娇就端来几盘小吃放在权筝面前问她:“吃过驴打滚吗?”

权筝摇摇头:“没。”

唐娇把驴打滚夹到权筝面前的盘子里:“尝尝,这驴打滚看着跟驴粪蛋似的其实特好吃,跟我一样,看着特不吝,其实没别的,就心眼好。姐,我特高兴你能给我打电话,说明你原谅我了,说明你不跟我一般见识。”

权筝很矜持地:“我当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了。”

“哟,你这话里话外的是瞧不起我呗,嫌我文化低,在酒吧当服务员,跟你不是一个档次?还真不是说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让人家上登记处跟我说‘No’。”

“何北不是跟你分手了吗?”

“分手?昨晚下班他求着非要把我送回家的,不答应他吧,还真怕他有个好歹的。”看着权筝惊异的眼神,唐娇更来劲儿了,“何北非要跟我和好,我还没答应呢,怎么也得再考验他一段,表现不好就不理他了。”

权筝看着唐娇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娇明白,权筝那眼神里不就是羡慕吗,她就说:“就你和何东那点事儿,要我三下五除二就能给他拿下。”

权筝脱口而出:“真的?”

唐娇更得意了:“你要对我言听计从,我保你拿下。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就是谢谢你帮我保密呗。”因为那天权筝问唐娇为什么给她发那种短信的时候,唐娇说从护士那儿听说她没吃几片安眠药。

“哎,那算什么?先教你一招,女的别以为读书多就多了不起似的,傻博傻博,读的越多越傻。尤其是跟男孩谈恋爱的时候,千万得忘记自己上了多少年学,在外企干什么干什么这些鸡零狗碎的破条件,就记的自己是女的就行,要不然没人敢爱你。整天端着,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哪个男的爱搭理你?告你一事儿,何东要辞职。”

权筝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他们仨上我们酒吧吃饭,还带着那叫丁香的神经病。”

“她是精神病医生。”

“你怎么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我们发小儿。”

唐娇诡秘地笑了:“这事儿好玩了,我说呢昨晚上她为什么老替你说话。”

“现在他们还都不知道我们俩认识呢。”

“这我懂,我保证不告诉他们。”

“谢谢。”

“别跟我这么客气,咱们谁跟谁呀?咱仨可以联合起来,把他们仨拿下!”

“丁香没看上何西。”

“嘿,”唐娇特自信地笑了一下,“这你就不懂了,她要没看上他能跟他上酒吧?说下大天我都不信。”

看着权筝将信将疑的样儿,唐娇就说:“我就看上何北了,就想让他娶我,可我不能让他知道,更不能上赶子追他,得让他追我,还挺难追,让他哪天娶了我就跟得了宝似的稀罕。女的喜欢一男的才跟他耍小性呢,要不喜欢早把他轰得能滚多远滚多远。”唐娇拍拍有点东南西北都找不到的权筝的手,“你差的太多,没事儿,慢慢学。”

“那何东拒我不是因为不爱我了,是真想换一种活法儿?”权筝来了这么一句。

“他提前跟你商量了吗,说他现在不想结婚,因为他想辞职,他要说了,你坚决反对,他拒你,是正常。他什么都没说,就不登记了,没这么爱一女孩的。其实也不赖他,你看你这样,天生长得不好没关系,你得有点风情,会抛个媚眼什么的,要不让人怎么爱你呀?不是说的,你得变。”

“往哪儿变?”

“我这范儿怎么样?”

怕碰见何西,权筝跟丁香约好下班后在一傣家菜馆见面。俩人躲在被一堆真假竹子遮着的角落,轻声细语地聊着。权筝想阻止何东辞职:“不是我保守,有人在机关干确实是被拘着,被束缚着,可何东不是,就是把他放野地里,他也撒不开欢,他不是适合辞职的那种人。”

“你觉得他还爱你吗?你觉得你们俩还有希望吗?”丁香问。

“不知道。”

“那你管他的事儿干什么?”

“责任,就算我们俩以后成不了,我也不能眼看他自毁前程不管呵。”

“哎,”丁香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不下他,你就不怕你不让他辞,他更不待见你了?”

权筝摇摇头:“那也不能迎合他。”

“我还真觉得他应该辞,不试试,谁知道自己有什么潜力呀?为什么成功的人那么少,就因为大多数人不敢尝试,看不到自己的潜力。”

权筝犟,觉得自己是为何东好,第二天就电话约了何守一,要跟他见面。何守一从办公大楼出来朝权筝走了过去:“还好吧,最近?”

权筝点点头:“还行。叔叔,我有点事,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跟您说一下好。”

何守一看权筝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迹象,便大胆邀请:“那就上去坐吧!”

权筝说:“就在这儿说吧,其实我跟何东已经分手了,按说不应该再管他的事。可毕竟我们好过三年,这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不管您怎么想我,我还是得跟您说。我不知道他跟您商量了吗?他想辞职,我觉得这事玩得有点大。我们学经济的是很虚的东西,观念更新也很快,他现在这份工作,搞国外经济贸易分析专业对口,他一直挺喜欢,待遇也不错,多少人想干都没机会,丢了挺可惜。以后要再找工作,象我们这专业只能干会计,文秘什么的,选择范围有限。二十七岁可以体验二十岁,但不可能真正回到二十岁,还得现实点,您说呢?”

何守一的肚子跟气球似的,慢慢地涨了起来。

晚上,何东一回家,已经坐在饭桌前,守株待兔的何守一突然“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许你辞职!”怕影响效果,他事先没跟郑玉英说。

郑玉英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儿子一边,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瞪着何守一:“你得先问问儿子为什么辞呵?要我儿子受人欺负了呢?”

郑玉英扭过头和颜悦色地问何东:“告诉妈,谁欺负你了,妈找他们说理去!”

“没人欺负。”

“那为什么辞呵?”

这可有点逼良为娼,他还没想好呢,就得发表辞职宣言了?

他只好低声,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知道“个人感觉”这东西,在现在的社会里还没开始受重视:“不想在那格子间里囚着了,想出来透透气……”

何守一顺着世俗的思维习惯走,生硬地问:“找到什么好工作了?”

何东说:“没有。”

“你这性格不适合经商,别看着人家赚钱眼红,咱干不了。”何守一又说。

“没想干那个。”何东说。

“那你想干什么?”

“没想好。”

“没想好,你就辞?太轻率,我不同意!”

“没征求你们意见,我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用你们给我买单……”

何守一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他朝何东喊着:“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你要敢辞,就给我滚!”

何东就真跑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去了,边收拾还边想,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谁告的密?

郑玉英站在旁边唠叨:“儿子别走,别听那老东西的,这房子还有我一半呢。”

何东说:“妈,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是决定辞还是决定走?你要不辞,也不用走。你要干烦了,咱找医生开个假条,上哪儿旅游去,新马泰的转转,听说现在越南缅甸柬埔寨的都不错,你要不愿意一个人去,我陪你,玩一趟回来就好了。”

看儿子不搭她这茬,继续往旅行包里塞衣服便大叫:“何守一!”

何守一手上拿着报纸过来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你要不把儿子给我留住我跟你没完!”

何东觉得是该教育他们的时候了:“你们老这么吵,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小时候我为什么那么乖,还不就是怕你们离婚!二十多年来我一步步都是按着你们的要求走的,成了大家眼中的优秀青年。这么多年为了让你们高兴,为了让你们在亲属面前,同事面前,同学面前脸上都有光,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知道你们挺不容易的能给我这么一个完整的家,也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地照顾我培养我费尽心血,所以用二十七年的时间交给你们一份满意的答卷是值得的。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活一把了,不和权筝结婚是我为自己活的第一步,辞职是第二步。我走了……”

何东说着提着包往外走,郑玉英上前拉住他的包:“儿子,你别走,我以后不吵了行吗?”

何守一把报纸往地上一摔:“混蛋!自己做了错事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让他滚,永远别进这个家!”

何东骑着自行车进到北京的夜里,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何北家骑着。想哭,也想笑。想放声大哭,也想开怀大笑。

何东敲门的时候,何北正和唐娇坐沙发上玩游戏机呢,一听敲门声,俩人慌作一团。

唐娇声音发抖:“你爸来查岗了!”

“快,快藏到床底下去!”何北说。

“钻不进去,你不是知道吗。”

门外传来又一阵敲门声。

何北急的团团转:“那怎么办?怎么办?你你你……”

唐娇一头钻进卧室。

何北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千万别往窗外跳,咱在二十二层呢。”

何北开门堆出满脸献媚的笑,一看是何东,再看还提着包,变真笑了:“离家出走?”

何东笑了:“通往幸福的路在施工。”

唐娇知趣赶紧告辞,何北拉着何东坐下,问到底怎么了。何东先问他,你们俩又好了?何北坏笑着说:“我跟她说有三个女孩约我看同一个电影,我问她是叫上她们一块儿看呢,还是陪她们一个一个的看,她就没上班,跑这儿来看着我,不许我去看电影。说你吧,怎么回事儿?”

“我爸知道我要辞职急了把我轰出来了,不是你告他的吧?”

何北说:“我?明人不做暗事,真要告,也得先通知你。”

“那你说是谁?我问何西了,也不是他。”

“不知道,甭查了,反正已经知道了,下一步怎么办吧?我跟你说别辞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呵,就厮杀成这样了。你要是成心想跟自己过不去,受虐狂那种,你就辞,我拦你是小狗。你要是想过高兴,想幸福,千万别迈这步。你自己得想清楚,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活的高兴点。”

“那你肯定不能辞,辞了你就立马桑拿了,水深火热。”

“不行,我明天就辞,不能这么混了。”

“嘿,明天何南回来,听听人加籍华人怎么说,看看人加拿大的年青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你借鉴点再说,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吗,着什么急呵?”

这一夜,何东老妈郑玉英没睡踏实,让儿子要辞职这事闹的。

早上起来,给何西一打电话就知道何东到何北那儿住去了,郑玉英马上赶到何北那儿叫何东到小铺跟她一起吃早餐。何东说:“妈,您能不能以后先打电话咱约好时间再来?”

郑玉英慢慢地喝着豆浆:“不是看病才预约吗?见自己儿子还得预约?”

“您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

“我就想当面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辞职。”

“为什么呀?您不是什九*九*藏*书*网么都支持我吗?”

“什么都支持也得有原则,好好的工作不干,上大街上当二流子去,那不能够。我是你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歪门邪道。”

“我没走歪门邪道。”

“你都不知道辞了职干什么,那不是想走歪门邪道是干什么?”

何东真无语,可还得为自己辩护:“我过的不高兴,想换一种活法儿怎么了?”

“儿子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呵,大机关坐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想想那些北漂,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屋里比外面还冷的孩子,你就不能辞这职,知道不知道?”

何东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妈妈,我该上班去了。”

郑玉英一听儿子还要上班,气顺了点:“儿子你也得替我想想,不能让人一问我,你儿子干什么呢?我说待业青年,我说不出来儿子。你说妈除了你还有什么?妈初中文化,工人,你爸又不是大款,还对我不好,我拿什么跟人比?拿你!有你我什么都不怕。跟你姨姨舅舅的,我敢比。跟街坊邻居的,我敢比。你学历高,上的好大学,专业说出来特唬人,再一说在哪哪上班,搞国外经济贸易研究,人家看我那眼神全是羡慕,妈就剩高兴了。儿子,听妈的别辞。”

“我想过高兴点有什么错?”

“有什么不高兴的,是饿着了还是渴着了?儿子,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多为妈想想,妈把你带这么大容易吗?你是妈的支柱,你一倒妈就全完了,你忍心看着妈老了老了还不幸福吗?”

“妈妈,您就放心吧,不管我干什么我都会孝顺您的。”

郑玉英看说不动儿子,就“扑通”跪地上:“儿子,别辞,求你了。”说完“通通通”把头在地上狠命地磕着,额头磕破了,血顺着脸往下流着。何东赶紧叫着何北把妈妈往医院送,心里直念叨:“妈妈,这是何苦呢,我又没想杀人放火……”

过后,何东还是想不通,当家长的让孩子为自己作牺牲就对吗?听父母话就是孝顺吗?家长用孝顺来强迫孩子按自己的意志活着对吗?孩子就没有权力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孩子和家长真的就是犯人和管教的关系吗?

何东何西何北上机场接了何南,加籍华人看见何东的秃头,也知道了何东要辞职的事儿,他告诉他们他也辞职了,要回国创业,这回回来就不走了,谁都没商量,想辞就辞了。

何东一听又心潮澎湃开了,都是人,还都姓何,人家怎么就能辞,他怎么就不能辞?可妈妈怎么办?这时何南同志又来一句:“知道什么叫sell吗?”

“不就卖东西吗?”何北说。

“对了”何南说,“除了卖东西,还得学会卖自己的想法,当爹妈的没有义务无条件支持你,要学会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愿意支持你,乔布斯十一岁就能说服父母搬家离开他不喜欢的学校。”

何北“扑哧”笑了:“那你怎么帮你爸买房呵?”

“买什么房?”何南发懵。

何东仨人赶紧噤声,哟,何守三想让赚加元的何南帮助买房的事儿可能光跟大家吹了,还没告诉何南,他们可不想招这事儿。

何西立马转移话题:“何东得好好准备准备,爷爷他们现在可都知道你要辞职的事儿了,今晚他老人家让大家都过去……”

还没等何西说完,何北就说:“说是给何南接风,其实还不是要开你的批判大会。”

“别说话了,”何东说,“我现在开始准备舌战群儒。”

“来,”开着车的何北不知从哪儿掏出顶帽子递给何东,“戴着这个把你那秃头遮住,要不然你死定了。”

爷爷家客厅里乱哄哄的,除了爷爷坐在沙发上沉默,每个人都在说着什么。与其一会儿让大家集中批判自己,不如现在就把话挑开了,可何东几次想说话都被别人给压过去了。

最后爷爷说话了:“都别说了,让何东先说!”

“对了,今天就要说说你辞职的事儿。”三叔说。

何东没理三叔的茬儿,跟爷爷说:“爷爷您说,人这辈子怎么活才叫没白活?”

“把自己活高兴了。”爷爷说。

何东又朝何守一说:“爸,您说您生了我,是让我为您活还是为自己活?那您呢,现在是为爷爷活还是为您自己活?”

何守一沉默。

何东又朝何守二:“二叔您说我天天过一成不变的日子,觉得压抑,要疯了,我就没权改变自己的现状吗?”

何东又朝着何守三:“三叔,公务员的工作是不错,稳定,待遇好,可这是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我宝贵的生命,年青人的朝气,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渴望都一点点流逝了,枯竭了,就是人还活着,心已经死了。您觉得我应该继续这么熬着吗?”

何东又朝向何守四:“四叔,我知道我一辞职就成了没工作,没工资,没社会保障的主儿。什么都没有才有挑战性呢,才有意思呢,才能挖掘我的潜力呢。您当时插队回来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吗,就一街道工厂的工人。您能干到现在这份上,我为什么不能?我也是个男人。”

说到这儿何东已经决定明天一上班就把辞职书交了,再犹豫八零后该把他踢到六零后那儿去了。

何守三一听何南把加拿大的职辞了,气得都跳起来了,等落回地面,就开始想辙。何守三是何家四兄弟里唯一的工人阶级,原来在吉林插队,后上了个技校,折腾回北京后就在工厂当技工。老婆刘朵是吉林知青,跟何守三是技校的同学,后来也调到北京。一家三口经济上虽然不如其他兄弟,可日子过得挺和美。刘朵肤色虽黑,但浓眉大眼,说话高门大嗓,身体粗壮,干活麻利,一阵风似的,穿衣服喜欢色彩鲜艳色差对比强烈的,整个就一个非洲土著。刚兴化妆那会儿,刘朵把自己脸当调色板了,谁见着都能吓一跳那种,可包括爷爷奶奶在内的老何家上下,都喜欢她,跟一团火似的,挨谁谁都热,能不喜欢吗?

象何东他妈妈郑玉英,干巴瘦,北京胡同子弟,一窝孩子睡一张木板拼的床长大的,老怕人瞧不起,整天劲劲的拿着,可刘朵能入她的眼儿,因刘朵尊重她。象何西妈妈于莎莎,高干子弟,杨柳细腰不说,还特有优越感,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她跟刘朵就能说的来,因刘朵把她当亲姐妹。再说何北老妈桃子,看着跟教练似的,一副运动员范儿,除了不会操持家务带孩子外,跟着何守四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习惯性说一不二,可跟刘朵就能处好,为什么,刘朵不自卑。可惜,何南上初中的时候,刘朵得了乳腺癌就丢下他们爷俩走了。

何守三一穷工人再续弦就难了,谁跟他呀,那时候的人刚刚认识钱的重要性。再说他一直照顾着何南生怕没娘的孩子受委屈,也没那么多精力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他们家房子拆迁,他们搬爷爷那儿暂住。何南学习好,自己瞎猫碰死耗子考上加拿大的大学了,他就把拆迁款全拿出来资助了儿子,在爷爷这儿长住了。儿子走了,他有时间了,可这时候的人尤其是北京人又开始认识到房子的价值了,他没房谁跟他?

熬到何南硕士毕业,又找到八万年薪的工作,何守三有了得瑟的资本,便开始频频相亲。终于相到现在的女朋友梁美丽,一比他小十几岁的齐天大剩,老闺女。已经说好了,何南一回来就跟他商量买房结婚的事儿,以后就多伦多北京两边住,那梁美丽同志早都心花暗放,心说这么多年还真没白蹉跎。

谁知,何南来了这么一招,辞职了。再拍桌子瞪眼,儿子也不回去了。何守三是个明白人,他得让梁美丽尽快看见何南,让她对何南的创业跟何南自己一样充满信心,能同意先跟他结婚,再买房。

何南知道老爸守寡多年不容易,把拆迁款都给自己交学费了穷得连女朋友都没法谈,刚有这么一满意的,千万别因为自己的辞职再让老爸寡着,所以做了充分的当托儿的准备,跟老爸来餐馆静候准后妈。

何南和老爸何守三坐在桌边,何南在手机上,这时何守三女朋友梁美丽走了过来,何守三跟何南说:“还不赶紧挂了,你阿姨来啦。”

何守三拉着刚过来的梁美丽给何南介绍:“来来,何南,这就是美丽女士。(指着何南)这是我儿子何南,刚从加拿大回来。”

梁美丽属于那种长得难看但自认特迷人的那种,四十多岁,小姑娘打扮,小姑娘做派。

何南握着她的手叫:“阿姨好!”

梁美丽扭捏着:“别叫阿姨,都叫老了,叫姐吧。”

何守三说:“哟,那,那辈份就不对了。”

何南何守三梁美丽喝着茶,何守三看着梁美丽翘着莲花指喝茶的样子爱得眼睛都挪不动窝了,梁美丽享受着何守三的注视。完成了整个喝茶动作以后,才慢悠悠地问何南:“听说你是硕士学位。”

何南点点头:“是是,挺喜欢那专业就多读了两年。”

“学什么的?”

“工业设计。”

“什么是工业设计?”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是从艺术的角度让产品更人性化一些。您是做什么的,还没退休吧?看着这么年青。”

梁美丽特高兴:“算你眼睛毒,我离退休早着呢,我是学财会的。我呀跟你爸就是看上他这个人,什么也不图,你说他有什么可图的?退休技工一个,月薪还不到两千,够干什么的?有一百万富翁追我追得可紧了,我根本不搭理他,有钱人靠不住。”

何南突然觉得自己的辞职不是什么问题了,所以特别知音地响应着:“您说的太对了,人好比什么都强。真有百万富翁追您?”他没明白,如果这百万富翁真因为同情心或审美怪异喜欢上她了,她为什么拒绝呢,她熬到现在难道真是为了等老爸?

“可不吗,还是日籍华人呢。”

何南没忍住诧异:“百万日元?”然后小声说:“合人民币才七万多。”何守三推了何南一下,何南赶紧找补:“阿姨不是说的,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梁美丽比较自我,真没看见前面有一坑,还在津津乐道地自夸着:“我比较看重人的内涵。”

“所以我爸就正对您的路子,他对人特实诚,跟他过日子,阿姨不是说的,你就踏实了,什么出轨呀,二奶的,他脑子里就没这根弦,对女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安全感吗?”

“是这么回事,我就看重婚姻的质量。”

“我爸手还特巧,家里什么坏了都能自己修,就没水暖工什么事了。还会做饭,织毛衣,做衣服,不是说的,阿姨您跟我爸一个人结婚,全当有一服务公司光伺候您一个人了。”

梁美丽挺受用嘴都乐得合不拢了:“要不我跟他。”

“那咱就赶紧把事办了,俩人一起过日子也有个照应。”

“我们俩也都是这意思,可没房呵。”

“房子还不好说……”

梁美丽一听何南这话,那叫一踏实,也不再矜持会儿就跟着何守三夸上了:“在国外大公司工作的就是不一样。”

何南说:“你们先在您家住着,赶明儿我帮你们买别墅。”

梁美丽意外惊喜:“别墅?”说完看着何守三:“你没告诉我他要给咱们买别墅?”

何守三顿时说胖就喘上了:“要没那实力,我敢跟你求婚?”

何南赶紧让这俩先落地儿:“你们先去登记,咱们用个最好的婚庆公司,然后您跟我爸踏实过,我就专心管赚钱,几年以后保证让你们有房有车。”

梁美丽不懂:“几年以后?”

“是呵,等我创业成功了啊。”

“怎么又创业了?你不是在一大公司找到工作了吗?”

“我想回国创业就给辞了。”

“你不回加拿大了?”

“暂不回了。”

“你准备几年创业成功?”

“两年,弹指一挥间。”

“你那意思让我和你爸裸婚?”

“就两年,阿姨,姐,也就七百三十天。”

“那租房你能帮你爸吗?”

“近期也不行,手头几个钱要留着创业用。”

“住爷爷家也行。”梁美丽觉得自己够大气的了,要不是这加拿大小子,还要创业,她不能这么委屈自己。

可何南象打定主意要他们裸婚似的说:“爷爷也要结婚了,爸爸昨天晚上问他了,他说不行。”

梁美丽终于明白了:“哟,那咱们在这儿废什么话呵?等有房了咱再谈婚论嫁,我不怕等,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两年算什么?你们再商量商量,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着站了起来,心说想忽悠我,没门!

一直等着能柳暗花明的何守三着急了:“别,菜还没上呢。”

梁美丽已经走了。

何守三扭头说何南:“得,让你忽悠的,媳妇没了。”

“爸,放心吧,除了您,谁能跟您抢她呀,她准会回头。”

“回个屁头!”何守三真生气了,这要到手的媳妇说没就没了,“你说你创什么业,放着好好的加元不挣?想创业的人多了,有几个能创成的?我想得好好的,你一个月几千加元挣着,我们每月的房贷也就合几百加元,你怎么也能帮上这忙,我这男耕女织的日子不就过上了吗?就算你暂时帮我们付不了房贷,租套像样的房子总行吧?”

何南搂着老爸:“亲爱的老爸,房子会有的,媳妇会有的,相信你儿子!”

“可儿子,我现在就想结婚!你能不能先回去上班,等我把这婚结了,你再回来创业?”

大半夜的,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在何北家外面的草坪上,何北的头对着何南的头,何东的头对着何西的头,四个人头挨头躺成个十字,小声说着话。

何南说:“我爸爸不同意我现在创业,我羡慕何北,四叔还管投资。”

“千万别羡慕,我爸管我是有条件的,现在不说酒吧开不成,连唐娇都跟我吹了。咱们这几个就何西活得最滋润,大医生当着,老爸老妈当宝儿宠着,找个老婆都美得跟仙女似的,这世道太不公平。”何北说。

“什么老婆?”何西说,“人就没看上我,今晚都说好要跟我去吃饭了,一个短信就把她叫走了,我算个什么呀?恋单儿。何东最得意,不喜欢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不想结婚说分手就分手了,是不是何东,现在特幸福吧?”

“看什么是幸福的定义了,要说有挑战就幸福,那我现在真特幸福,工作还没找到,什么卖菜的,打扫卫生的,凡是农民工能干的,人都不要我,还有就是权筝又重新爱上我了。”

“后悔了?”何西问。

“没有。”

“打肿脸充会儿胖子我们理解。”何北说。

“去餐馆试试,把自己打扮成农民工的样儿,餐馆活不错,还管饭,我在加拿大餐馆干了好几年呢。”何南说。

何西说:“何东我有点不懂,打工跟坐机关比,你真就那么喜欢打工?”

“要不说他有病呢。”何北说。

“坐机关对我来说是一种没有希望的重复,我自己跟橡胶人似的都没感觉麻木了。我现在不是假装刚大学毕业吗,打工是为了维生,今天干这个,明天就干那个,每天都充满希望。”

“没听懂。”何北说。

何东原来真没往餐馆那儿想,一是北京年青人也有打工的,但上餐馆干的好像不多。二在餐馆要会应酬,何东觉得自己挺木的,不适合干那个。何南这么一提醒,他有点开窍,要真没饭吃的时候,哪儿给工到哪儿干,就上餐馆试试去。

进了几家贴着招工告示的餐馆,人一见何东就说招满了。招满了?那告示还贴那儿,明显是骗人。

何东又在一家贴着绿色招聘告示的餐馆门口停住,看了看挂的牌子“家传鲁菜馆”,然后走了进去,一女孩迎了上来问他:“先生几位?”

何东还不太懂行规,说话挺占地儿:“你们老板呢?”

附近,一三十多岁,挺有姿色的女人过来伸手给何东:“我就是,严秋荷,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何东说:“我是来应聘大堂经理的……”

严秋荷一听说是来应聘的马上就没那么热情了:“干过吗?”

何东还挺老实:“没有,我是学经济的,大学本科,在政府部门干过五年。”说完才想起,何南不是让他装农民工来的吗,这下肯定不行了,还没等他想利索老板娘严秋荷就使劲儿摇头:“不行。”说完就要走。

“为什么呀?”何东心说,不同意怎么也得给个理由吧。

严秋荷停下扭头告诉他:“学历太高,还没经验。被单位开的?”

“自己辞的。”

严秋荷笑了,明显不相信:“你再到别家看看,我们已经找到人了。”说完就走了。

何东在她身后问:“还有别的活儿吗?”

严秋荷停下:“传菜,你行吗?”

何东忙不迭地:“行行行。”

严秋荷盯着何东:“试三天,没工钱……”

“没问题。”何东赶紧应着。

严秋荷上下打量着他:“没犯过什么事儿吧?”

何东不懂:“犯事儿?”

“就是犯罪?”

何东愣住:“犯罪?没有。”

何东终于找到工作了,一名光荣的传菜工。

何守三绝不能让儿子就这么把自己的婚事给搅了,他试着去说服梁美丽,先凑合把婚结了,何南以后没准真能赚大钱,他们不是就享福了吗。梁美丽是做财会的,比较会算计,一想也是,现在就撤,人孩子要真发了,自己不就亏大发了。可就这么裸婚,不说亲戚朋友的笑话,自己也过不了这坎,熬到齐天大剩了,熬个裸婚?左思右想,她想出一主意,何南不是说有产品吗,什么产品,她得看看。看了东西,就能知道个大概齐,再找专业人士评估一下,就能决定到底值不值得裸婚了。

何守三一听梁美丽想知道何南准备拿什么创业,就觉得有门。要是这产品真有戏,他没准就能娶她了。要没戏,他就得劝何南赶紧回加拿大好好工作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何南挺乐意向爷爷和老爸展示他的设计的,他让爷爷和老爸坐在电脑前,他给他们看屏幕上的拐棍设计图:“你们看这拐棍是薄壁钛合金的管,在同样强度下比木头做的还轻,红木雕刻的龙头,龙口含的珠子,是遥控器的显示灯,还可以设定开关电视,换台,室内电灯的开关,拐棍中部还有手电,晚上要出去遛弯还可以照照亮,这儿是报警器……”

爷爷拍着何南的手:“真是爷爷的好孙子,我出去可有的吹了。”

何守三也觉得不错,但拿不准拐棍到底能挣多少钱:“你打算用这个赚多少钱呵?”

爷爷说:“别告诉他,再惦记上。走,爷爷请你吃午饭!”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

爷爷叫上他的女朋友郎教授,和何南一起吃的饭。

饭后,何南陪爷爷回家的路上,爷爷问何南:“你郎教授还行吧?”

“行?那哪儿够啊,我喜欢她!恨不能您现在就把她娶回家。”何南说。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你们现在到什么份儿上了?”

“暗恋。”

“二十一世纪的恋爱里面就没这个词,您快点求婚吧!上次您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一求婚不就快了,就我们这岁数才该闪婚呢。写信是不是太老道了?”

“化石级别。您那腿还能跪吗?”

“跪下行,就怕起不来。”

“那西式求婚咱就免了。要不您拿着一大把玫瑰花送郎教授家去,直接就说嫁给我吧!”

“可以考虑,再帮爷爷想点更新鲜的。”

“行,我上九零后的网站给您瞧瞧去。”

“八零后的也可以考虑。”

趁着何南跟老父亲出去吃饭,何守三急不可待地把梁美丽叫过来看何南的设计。梁美丽不但看了,还拿个盘给拷贝了。何守三觉得这么做不是太对,可梁美丽有词:“这孩子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也帮帮他……”

何守三忙说:“现在这孩子你知道,他让我别管他的事。”

梁美丽说:“他那是懂事,咱给拷贝了,帮他找找买家,人多力量大,路子广,你先甭告诉他,省得他寄太大希望,咱要帮不成怎么办?”

何守三只好拍拍梁美丽的肩:“行,这法子行,咱使暗劲儿,办成了再告诉他。”

何东在餐馆干得还不错,除了摔了几个碗,被老板娘严秋荷威胁要开了他外,总的来说还是有惊无险。谁知,那天在给一桌上菜,菜还没上完,一四十多岁的汉子就对他喊:“把你们老板叫来!”

老板娘严秋荷急忙跑了过去:“对不起,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吗?”

顾客指着何东:“你问他,给我上的什么菜?”

何东连忙说:“红烧猪蹄……”

顾客说:“我一回民……”

严秋荷赔笑:“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厉声呵斥何东,“还不赶紧撤!”

何东一紧张伸手就拿那盘绿色青菜,给严秋荷急得:“那盘,那盘红烧,蹄子!”

这时远处一桌喊:“我们要的红烧猪蹄呢?我们都快吃完了,怎么还不上呵?”

严秋荷又呵斥何东:“赶紧送去!”

何东一溜小跑,快到那桌时,发现旁边那桌新坐了一对奔三,那男的是他中学同学,何东瞬间犹豫,一着急端着菜就闪进了厕所。

这一幕让刚进来的权筝看见,唐娇传话说何东在这儿端盘子呢,权筝犹豫了几天,去不去看何东?想去又怕他不高兴。今天下了班,不由自主地就过来了,她想他。

权筝跟着何东进了男厕所,推门问了一声:“没别人吧?”就看见何东正把猪蹄往垃圾桶里倒呢。

何东回头一看是权筝还把门给插上就急了:“你,你怎么来了?”

权筝说:“不就一中学同学吗,跑什么跑?”

“你认识他?”

“你不是带我参加过你们中学同学的聚会吗,他是不是叫曲鑫?”

“我不愿意让他觉得我特落魄……”

“你落魄吗?”

“王八蛋才落魄呢。可上菜那会儿功夫我能跟他说清楚我的想法吗?就算我能说清楚,他能明白吗?他要不明白,那我中学同学不都知道,何东不知道犯什么事了,被单位给开了,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到餐馆端盘子。”

“端盘子怎么了?靠工作养活自己的人都值得尊敬。”

何东思索:“也是呵,我又没好吃懒做,又没贪污腐化,又没草菅人命,我跑什么跑?”

“你可别把工作分三六九等,干这工作算成功,干那工作算失败,得算算干什么自己高兴。”

“哟,我怎么又犯了已经犯了二十七年的毛病,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又对不起自己了一次?”

看何东侃,权筝也侃上了:“哎,别这么快就认错呵,我还想跟你秉烛夜谈呢。”

“别,我这就给他们上菜去!还得把这猪蹄再给捡回来。”何东边说边从垃圾箱里往外捡猪蹄。

“你得了吧,”权筝笑着制止他,然后又严肃地说,“何东,你不能老让我喜欢你,你就不能强词夺理,死不悔改?”

“行,那我就死不悔改吧。”

“还是喜欢,说点什么让我烦的。”

这时有男人“咚咚”地敲厕所的门:“开门!开门!上个厕所锁什么门呵?”

严秋荷一边看着何东给曲鑫小两口上菜,一边跟旁边一女服务员说:“告诉那小子,明天别来了,把猪蹄往厕所倒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曲鑫开始还真没发现这送菜的服务员是何东,何东故意咳嗽了一声,曲鑫抬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会儿神,眨了几次眼,才突然地站起来,使劲儿拍着何东的膀子嚷着:“怎么玩这个啦?”

“特羡慕吧?坐下坐下,要不老板又以为我惹什么祸了呢。”

曲鑫只好坐下:“怎么回事?”

何东把菜从托盘里往桌上放着:“弃暗投明……”

旁边的女孩拽了曲鑫袖子一下,曲鑫赶紧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小梅,这是我中学同学何东,原来坐机关的。”

小梅马上激动地说:“真的吗?我太喜欢你头发了……”

何东惊奇地摸摸自己的秃头:“还有头发吗?”

小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真棒!我刚看完一本什么书,你特象那里面的红卫兵……”

何东巨谦虚地:“过了过了,人家是造别人的反,剃别人的头,我只敢造自己的反,剃自己的头。”

“那也了不起!我粉你!”小梅持续激动。

何东掩饰不住地高兴,还假装谦虚着:“别,千万别让我骄傲,路还长着呢。其实咱八零后都有这胆儿。”

“不是,肯定不是。有的人特在乎虚名,天天逼着自己随波逐流,忘掉自己的感觉。”

曲鑫扭头问小梅:“你不是在影射我呢吧?”

何东笑了,心里升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骄傲。

晚上,何西何北借着给何南接风的由,上何东这儿闹腾来了。

仨人没坐一会而,何北就开始用筷子敲桌子,一服务员过来:“您点什么?”

何北问:“你们这儿是不是特需要服务员?”

“没听说呀。”

“那我们来半天怎么没人搭理我们?”何北继续发飙。

“对不起,这是菜谱,你们先看着,我马上就过来。”

“叫何东过来。”何北说。

服务员去叫刚从厨房端出菜的何东:“那桌要找你。”顺手就把何东手上的托盘接了过去。

何东走到桌前一看是他们仨:“捣什么乱?”

何北不理他那茬儿:“快把桌子给我们擦干净了,听见没有?”边说还边用手指头抹了一下桌面,“知道的是桌子,不知道的以为地面升高了呢。”

何东瞪了何北一眼,去拿了块儿抹布开始擦桌子,边擦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跟他们说:“赶紧给我点,别给脸不要脸。”

何西扬着头假装找什么人的样子说:“老板呢,老板,这服务员骂我们……”

“换人换人!老板,这服务员不行!”何南也跟着嚷嚷道。

何东边卖力地擦着桌子,边在桌子底下使劲儿跺他们的脚,狠歹歹地说:“快给我点!”

何西何南何北三人脚疼得失声大叫,引起严秋荷的注意,一看这几个顾客好像又跟何东认识,便跟刚才那女服务员说:“先甭辞了,再看几天,带来不少客人。”

晚上打烊的时候,何东看严秋荷心情不错,便凑上去献计献策,把自己想了好几天的主意跟她说了:“老板,您看咱店能不能开创先河用ipad当菜谱,客人直接在那上面点菜就行,而且菜谱可以随时更新……”

严秋荷就说:“什么ipad不ipad的,把你的菜端好就行了。”

何东这鼻子灰碰的,不甘心:“一张桌子上放台ipad那多酷呵,能吸引不少客人……”

严秋荷说:“那每桌还得雇个人看着那宝贝?”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书呆子,废物点心,何东听出来了,可想着一桌子旁边站一门童看着那ipad不是挺酷吗?哈哈。

郑玉英额头上的伤养好了,又开始捉摸儿子了。现在确实有那么一批父母跟她一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寄托在孩子这儿,好像自己这辈子已经过完了,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嫁接在孩子身上,孩子的工作,婚恋连交一般朋友都管,把孩子弄得那个累呀,他们还美名其曰是爱。何东没动静了,当妈的就感觉可能是有事儿。郑玉英早早跑到何北那儿,何北给开的门,她让他别叫何东,自己就跑厨房给他们做早饭了。早饭好了,谁都不起。何北其实打从给她开了门就没睡着,又不敢出去,怕大妈盘问,再漏了馅。给何东打电话吧,这位哥还关机。何北碾转反侧搅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办法通知何东按时离开家假装上班去。

等何东起来,就看见郑玉英趴厨房地上,用抹布沾着水在擦厨房的地。

何东站她旁边:“妈妈,我们自己会擦,您甭管了。”

何东看郑玉英不吭声继续闷头擦地,便蹲下说:“我擦吧,您歇会儿。”

郑玉英不理他擦了一把眼泪,继续擦着。

何东一把夺过郑玉英手中的抹布:“妈妈,别擦了!”

郑玉英坐地上哭着:“你不孝敬我,我孝敬你行了吧?多长时间了,连个家都不回,电话都不打,眼里还有我这妈吗?”

何东边道歉边把郑玉英扶了起来,不是他不想回家,也不是他不想打电话,是他怕他们盘问。

郑玉英这回学聪明了,不问,跟着何东何北吃完早饭就自动地走了。她知道何东有事儿,上班的时间不上班,何北编了半天也没编圆,说明这事儿还挺大。

从这天起,她老人家就不辞辛苦地开始跟踪何东,何东何北还挺纳闷,老妈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发现?何北感觉是自己的忽悠功了得,说何东刚出差回来,领导让歇两天,大妈还真信了。起初,何东不敢轻信老妈能迟钝到这份上,可几天下来都没事儿,他也放松了,心里还隐隐地有些自责,觉得对不起老妈。

这些天他不但传菜,还特有兴致地在捉摸怎么提高餐馆的营业额,听说老板跟一服务员跑了,就老板娘一个人撑着这餐馆,他还真愿意帮她。

这天他去上班,一进大堂就看见有一人跪在老板娘严秋荷面前,开始他还以为是浪子老板回来了呢,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他老妈吗。

郑玉英跪在严秋荷面前,严秋荷抓她双手让她起来,她就是不起来。

郑玉英求她:“老板,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省吃俭用把他供到大学毕业,该是为国家效力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自己呵,求求您,把他开了吧!千万别让他大材小用,您积积德,放了他吧!”

何东跑到她们面前大喊一声:“妈,您这是干什么呢?”

郑玉英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严秋荷跟何东说:“明天就别来了,让会计给你结个帐。”

何东问:“因为我妈妈?”

严秋荷沉默。

何东求她:“能不辞我吗?”

“不行。”

何东着急了,好不容易找这么一活:“我对咱们餐馆有些设想一直还没机会跟你说,咱们需要推出点新菜,我那天听一顾客说,老是这几样,他们要去别的餐馆了。还有,咱们还可以把这儿装饰得更有山东风味一些,走乡土走高雅都行,看你。还有,客人点菜还可以点大师傅名,这样客人感觉好,想吃谁的菜就点谁的,有主动权。大师傅呢,不但多劳多得,还刺激他们提高技术……”

严秋荷露出笑脸:“挺好,谢谢你,我心领了。”

何东求她:“别辞我了,我这么一学经济的大学生,你不好好利用我提高咱们餐馆的效益不是太不聪明了吗?”

“有人闹,影响咱们生意。把你妈说服了再来。”

打烊后,何东离开了,拖着长长的影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