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要亡我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告诉你个内部消息,近期杂志社会举办一个作者晚宴,你知道谁会出席吗?”

苏宴宴没精打采地掀了掀眼皮:“谁?”

“沈渥!”

苏宴宴一下子来了精神,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沈老师!”

不怪苏宴宴过分激动,实在是沈渥的名气太大!

作为一名侦探推理小说作家,他刻画的每个故事总是人物饱满,情节生动,在烧脑的案件当中,抒发对社会问题的思考。

虽然她和沈渥的文风完全不同,但是她能进入这个圈子,多少是受了他的影响的。做写手这行,开始简单,坚持下来并不容易,她不止一次萌生过退缩的念头。那时候她喜欢沈渥,经常到他的微博底下留言,也不求他能不能真的看到,就是一个情感的抒发而已,没想到他真的看到了,并且回复鼓励了她,让她继续坚持下去。

虽然她和沈渥还没有机会见过面,但是在心里早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良师益友和崇拜的偶像了。

马晓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急着激动少年,要是你看到他的照片,我保准你得尖叫出来。”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你看!”

照片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依然可以看出照片中人高大挺拔的身形。

“这是沈渥老师?”

“嗯,好像是参加什么活动的时候拍下来的。我听说他还未婚,也是,像他这种人一定有一个孤寂的灵魂,在苦苦寻找一个值得停靠的温暖港湾!”

苏宴宴听出她话中别样的味道来:“比如?”

马晓文气吞山河:“我!”她循循善诱,坚决将苏宴宴拉到自己的阵营,“你看呀,要是我真把他收了,以后你要什么to签、照片的,那还不容易!更何况,我长得也挺好看的吧!”

苏宴宴点点头:“你知道你哪儿最美吗?”

马晓文美滋滋地说:“眼睛?鼻梁?”

苏宴宴摇摇头:“你想得最美!”

马晓文:“……”

门铃声响起来,马晓文刚刚订了一份热干面,她以为是外卖到的,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开玩笑:“好啊,那我们来做一个好玩的假设,如果沈渥和简笑言这两个极品男人同时向你表白,你会喜欢谁?”

苏宴宴趴在床上扯着嗓子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沈渥沈老师啦!简笑言只是虚有其表,跟他谈莎士比亚他都不见得知道人家是哪国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年轻的时候还行,好歹还有张能看的脸和勉强算得上还行的身材,但是老了之后,还有什么意思啊,一点内涵都没有,哪里比得上沈老师!”

她说完之后,等了一会儿,马晓文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附和她,空气中诡异地静了一瞬,才传来她有些不太自然的声音:“宴宴,你好好想想再说,其实简笑言挺好的不是吗?长得帅、医术还好,我们俩总体还是很欣赏他的对吧!”

“欣赏他?你被下了将头了?他又不在这而儿,犯得着说这种违心的话吗?奴颜媚骨,鄙视你!”

说完,苏宴宴总算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从床上爬起来,想看看马晓文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然而她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僵住了脚步,因为简笑言正站在门口!

四目相接的瞬间,她甚至还看见简笑言对着她笑了一下。

惊悚!比看鬼片还要惊悚!

此时此刻,苏宴宴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她死了!这回真死了!

寂静的空气中暗潮涌动,她不禁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想都不用想,面对简笑言,她肯定是被灭了的那一个!

还是马晓文最先反应过来,打破了沉默:“我想起来,我出来的急,家里的煤气好像没关,你们聊,我就先走了啊!回见!”

苏宴宴显然没料到她这么没有义气,拽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马晓文,你……”

马晓文无情地挣脱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我刚才给你的暗示都那么明显了,你没接收到怨得了谁,姐妹,保重吧,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真帮不了你,要是咱们还有再相见的机会,你说吃什么我都请!我走啦!”

马晓文走得飞快,活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她似的。

她一离开,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和简笑言两个人,气氛无比尴尬,她心里无比惶恐!

天啊!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去送送她!”苏宴宴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也想溜之大吉。

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被简笑言拦下:“在那之前,我们先来聊聊你对我印象的问题。你刚刚怎么说的来着,虚有其表?没有内涵?也就年轻的时候还行?苏宴宴,想不到你对我了解的这么深入啊!”

他每说一句,就向她逼近一步,到了最后,已经把她逼到了桌子边上。先前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此时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一瞬间,苏宴宴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现在她也不能屈服在简笑言的淫威之下!

文人的气节不能丢!

这么想着,苏宴宴“噗通”一声,蹲了下来,抱着简笑言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忏悔:“大佬,我错了!”

骨气这种东西,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简笑言:“……”

简笑言被苏宴宴能屈能伸的表演功力折服了,勉强原谅了她。他看了一眼还在哭哭啼啼的苏宴宴,皱着眉头问:“我都说了不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宴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我牙疼!”

拔牙之后,她就一直不舒服,有麻药劲的时候还好一点儿,麻药劲过了,伤口就开始逐渐发疼,连带着嗓子也发了炎。

马晓文过来陪她,本来就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减少疼痛感的,现在她走了,连个安慰自己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人在生病的时候,本来心里就脆弱,再加上刚才简笑言那么吓唬她,苏宴宴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开始抹眼泪。

大概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情真意切,不像装假,简笑言的音调放缓下来,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苏宴宴听话地张开嘴,拔牙的伤口处的确肿得有些厉害。

“消炎药吃了吗?”

苏宴宴点点头:“吃了,没有用!”

“没有这么快,如果忍不住,适量吃点止疼药缓一缓。”

交代完,简笑言正准备回家休息,却被苏宴宴拽住了衣袖:“那个……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看个电影?”

简笑言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我上班很累了,要休息!”

苏宴宴却不松手:“可是是你把晓文给吓跑了啊,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陪我看一个电影,就一个,作为报答,以后随便你来吃饭行不行?我相信你作为一个白衣天使,是一定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请求的是不是?”

她拽着简笑言的胳膊,大有一番“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简笑言耐不住她的纠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什么?”

“鬼片吧,这样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就不会再想牙疼的事情了。”

简笑言不置可否,本来就对电影没什么兴趣,看什么都无所谓。

然而电影刚演上没有十分钟,口口声声说要看鬼片的苏宴宴已经开始靠意念看电影了。她双手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简笑言,恐怖的情节过去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为他了,他看着镜头前来回飘荡的贞子,内心毫无波动,这算恐怖情节吗?不算吧,还没有开头男女主角吵架来的恐怖呢!于是他淡淡地回答:“过去了。”

苏宴宴不疑有他,然而她刚松开手,就看见满身是血的贞子从窗户外爬进来,朝着镜头伸出苍白的手:“嗷嗷嗷!哪儿过去了,简笑言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呀!”

简笑言:“……你就是这样通过手指缝看电影的?”

苏宴宴理直气壮:“可是我害怕呀!”

简笑言都要被气笑了:“害怕你看什么鬼片?”

“你懂什么?就是我这种胆子小的,看鬼片才有气氛,像你这样的,”她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看鬼片跟看八点档肥皂剧似的,看阿飘跟看邻家小妹妹似的,哪有什么观影体验?”她又想了想说,“你怎么会不害怕呢?是不是题材不对?我给你找一个医院专题的鬼片试一试?”

简笑言:“……”真是谢谢你了!

最后还是他以一人之力,抢过了遥控器,随便找了一个看狮子满草原乱跑的科教节目,才让苏宴宴无聊到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简笑言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迷糊地睁开眼睛,意识有些游离。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大有他不开门,对方就要把门敲烂的架势。

他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在做梦,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一打开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苏宴宴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朝他扑了过来。他没有防备,叫她扑得倒在地上,苏宴宴则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苏宴宴显然没有解气,她跨坐在他的腰间,揪住他的领子,口气咄咄逼人:“你说,你昨天晚上对我干什么了?”

简笑言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与平时冷脸的样子大相径庭,甚至看起来有点……呆萌。

苏宴宴不太自然地干咳了两下:“你别以为你这样勾引我,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简笑言的意识终于逐渐回笼,脸上的表情冷肃起来:“苏宴宴,下去!”

“哦!”

苏宴宴一边从他身上爬下去,一边不无悲伤地想,明明她是来讨回公道的,道理站在她这边,为什么他脸一冷,她就开始是下意识地听他的话了?果然在简笑言面前奴颜媚骨已经成了习惯,这该死的本能!

她把右手手递到简笑言面前,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两个清晰的红印:“我手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趁我昨天睡着以后对我做了什么?简笑言啊简笑言,想不到你平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实际上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可怜我的手饱受摧残,禽兽!”

“把你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收一收!”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苏宴宴的手,“虎口这个地方有一个穴位叫合谷穴,按揉这个穴位,有缓解牙痛的功能,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还一直嚷嚷着牙疼,我受不了你的骚扰,所以帮你揉了几下。”他顿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我完全是多此一举,就该让你疼着!”

苏宴宴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随你。”

简笑言揉了揉太阳穴,他平时作息一向规律,并且高度奉行效率为先的原则,同样的工作,别人得加班到深夜,他却能准时在工作时间完成,绝不把工作拖沓到下班时间之后。十点半之前准时上床睡觉,几乎已经成了他不变的生物钟,昨天晚上却因为苏宴宴,他睡晚了,顺带着今天早上也起晚了,生物钟被打乱,他有些烦躁。

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苏宴宴还站在客厅里,只不过与刚刚进屋时的神情截然相反,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有点不敢看他。

苏宴宴见他出来,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是我误会了,谢谢你啊!”

简笑言应了一声,准备越过她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去?”

“买早餐。”

苏宴宴急忙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请你吃,就当我误会你的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