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路血案

初夏的凌晨,天色正处在黎明前的似亮非亮之际,一辆没有挂牌照的小型灰色面包汽车在沿海公路上由西往东疾行。由于时间尚早,公路上除了这辆车,见不到其他人影车迹,四周显得空旷而寂静。面包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便减速停下,车门拉开以后,从车上先后钻出两个人,他们像幽灵似的,在暗色中弓着腰扭转着脑袋前后左右都察看了一番。当他们确认四下里空无一人时,便相互对望着点了点头,然后以飞快的速度蹿到车门边,从车中拖出来一名年轻的女人。此刻,这名女子处在昏厥之中,毫无知觉地任凭那两个男人摆布。两个人将女子平放到了路面上,正对着车头前进的方向,随后便像猴子一般一前一后敏捷地蹿回到车中。这时,车中驾驶员位置上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启动了汽车,向倒在路面上的女子轧了过去……他们狞笑着暗中得意,以为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没有想到,黑黝黝的树丛后面有两双狼一样的目光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面包车转了个大弯,掉过头来准备顺着原路逃走,要把这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留给空荡荡的凌晨。突然,从路边树丛掩映的土路上蹿出来一辆摩托车,“嘎吱”一声便稳稳地横着停在路面上,正好挡住了面包车的去路。开车的胖子慌忙踩了刹车,那张胖脸上惊出了成串的冷汗。

“嘿嘿,事儿干得不错呀,怎么,想就这么溜走吗?”从摩托车后座上一骗腿儿下来一个黑大个,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粗壮汉子。另外一个瘦高个头的年轻人并没有下车,而是双手仍扶着车把,一只脚踩到地上,扭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车里的人。

面对意想不到的情况,车里的三个人都被吓傻了。呆愣了片刻之后,开车的胖子先回过神来,他扭头冲另外两名同伙说:“别慌,先稳住他们,然后咱们见机行事。”说完,他打开车门,面带一脸强挤出来的笑意下了车。

“这位大哥哟,有啥事咱们好商量。我们兄弟办事鲁莽不懂规矩,请大哥和这位兄弟包涵。”胖子小心地走到黑大个面前,面带着恭敬的神色。尽管天色仍然黑着,他还是粗略地看出来眼前这名大汉的威武气概。

黑大个将两臂交叉着拢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他撇了一下嘴巴说:“这趟买卖发了一笔大财吧?来者有份儿,见面分一半,怎么样?这样咱们也好井水不犯河水。嗯?”

“嗯……好说好说。”胖子的两个小眼珠一转,想好了一个歪主意,接着说道,“请大哥和这位兄弟到车里谈,该分给你们兄弟的我绝不含糊,请!”说完,做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气派将两个拦路之人让到了车里。

几个人钻入车内坐定,胖子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留平头的年轻人一努嘴:“哦,把该给大哥和这位兄弟的那份给他们,交个朋友嘛,往后再见面也好有个关照。”

“嗯,好吧。”年轻人弯下腰,伸手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大信封,抽出了里面的钞票,随手又将信封放到座下。

黑大个两眼放出光泽,伸手抓过钞票,用眼睛瞥了瞥,用手掂了掂,并熟练地用左手大拇指将那叠票子像捻扑克牌似的捻出一串脆响,不用数就知道数目不少。黑大个又抽出来几张摸了摸、看了看,认定都是真钱。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来一丝笑意:“嗯……够意思,你们是朋友,可交!”说完又哈哈哈地甩出了一串爽朗的笑。他要把钱往怀里揣,却感到自己身穿薄薄的T恤衫不好装钱,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车座上放着一只精美的小挎包,便一把抓了过来:“这个也给我吧。”边说边把钱塞进了挎包,然后又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来,请两位抽支烟。”开车的胖子满脸笑意地递过来两支香烟。

接过香烟的那一刻,黑大个的心头起了疑虑。胖家伙递过来的香烟是从坐椅下拿过来的一只小铁盒里掏出的,而他自己为什么不抽铁盒里的烟,却从另外一只纸烟盒里抻出一支呢?是出于礼貌给客人敬好烟自己却抽孬的吗?不像,从这几个人的所作所为上看,他们不是那种讲礼节的人。莫非烟里有问题?于是,黑大个谢绝了胖子举过来燃着火苗的打火机,声称自己装着火机呢,随后从衣兜里掏出来低头点烟。

香烟点着了,黑大个并没有将浓烟吸入呼吸道,吐出烟雾后佯装着大口吸气。这时,他的猜疑果真得到了证实。当他看到自己那位同伴开始歪倒在车座上时,便也故意把两眼一闭脑袋一歪,装着昏厥了过去。

“快着点,把这两个家伙拖出去收拾喽!”胖子的笑脸瞬间变得狰狞。随着他的一声吩咐,黑大个和他的同伴被车中另外两个人拖出了车外。

黑大个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刚一沾地,立刻瞪圆了一双牛眼。他攥紧了右拳猛一挺身,照着刚把自己放到地上的那个又黑又瘦的高个年轻人面门就打出个通天炮。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位的脸上挨了一记重击,“妈呀”一声跌倒在地。没容另一个留平头的人反应过来,早已蹿起身来的黑大个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肚子上,踹得他往后噔噔退了几步,重重地撞到面包车的轮榖上。

别看黑大个并不年轻,身手却异常灵活,没等那条踹人的腿完全收拢回来就侧转了身子。那只脚刚一落地,立刻向路边树丛中飞奔而去。听到背后那胖子用沙哑的嗓音喊:“站住,再跑就开枪啦!”他跑得更快了。

“他妈的,没想到咱哥们儿也遇上了打劫的,真是黑吃黑呀!”地上两个年轻人捂着脸揉着肚子咧着嘴巴爬起来时,那胖家伙的满腔怒火不知道该朝谁发。刚才喊开枪纯粹是吓唬人,他真恨自己没有枪,要是有,今天非打穿那个黑大个的脑袋不可!他瞥了一下地上仍在昏迷中的那个人,说:“赶紧把这一个收拾掉,然后弄到别处去!”

接下来,这三个人又制造了另一场罪恶……

天色转亮了,一轮火红的太阳拱出了海平线,这时的海与天融为一色,犹如一幅气韵生动的水墨画。空气清新晨风送爽,绝大多数人尚在沉睡,整座城市仍安详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将长山市滨海区公安分局值班室的静谧打破,值班人员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对方问道:“请问是公安分局吗?”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电话那边又传来一串清晰而又稳重的话语:“我是交通事故处理中心的值班人员,正在沿海公路处理一起事故。我们勘查发现,事故中的死者有被谋杀的嫌疑,请分局派人到现场进一步勘察。”

接着,对方报出了事故的具体地段:沿海公路85路公交车水产加工厂站牌东约六十米处。

最先接到公安分局值班室电话的人正是欧阳振山。多年以来,这位刑警大队的中队长养成了一个天明即起床的习惯,不论睡得是早是晚,他都能在天亮时及时醒来。每天起床后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室外练武术。他家住的楼东边有一片松树林,那里既偏僻又干净,是个习武健身的好地方。他几乎每天早晨都要去那里打几趟拳,一年四季都在坚持。今天,他仍像往常一样换上了一双旅游鞋正准备出门,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分局值班室的号码,立刻意识到是有重要情况,连忙接听。待值班人员向他介绍完沿海公路发现的情况后,他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话:“知道了,我马上去!”随后,他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向自己的部下们布置了任务。

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一辆撞得晨风呼呼做响、连续鸣着刺耳警笛的警用吉普车顺着沿海公路从西疾驶而来,滨海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中队长欧阳振山带领三名刑警赶到了事发现场。

长山虽然是以一座山的名字命名的城市,可它最大的魅力却是湛蓝无垠的大海。这条沿海公路呈东西走向,串联着洋河、滨海、古城三个市辖区,平坦而又宽阔。路的中间有碧草如茵的绿化隔离带,路两边簇拥着成排的绿树红花。路旁鸣禽悦耳,花香袭人,一座座小巧的园林让人赏心悦目。在公路上行驶,北面可望层峦叠嶂的燕山群峰,南面能观赏碧水金沙的渤海海岸。如此秀丽的风光,为这座北方著名的旅游胜地平添了不少魅力。

欧阳振山等人刚一下车,两名交警便快步迎了过来。大家彼此认识,其中一位稍胖的交警老张先介绍情况:“欧阳队长,是一名清洁工人最先发现的死者,由于是倒在公路上,清洁工人以为是一场车祸,便用电话向我们报了警,可是,我们看了以后……”

老张边说边走,众人随着他来到了死者身旁,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欧阳振山中等身材,长方脸,面色微黑,一双黑亮的眼睛上面嵌着道剑眉。此时,他率先在死者身边弯下腰,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他每临重大事件时的一种习惯表情。他先看了一眼死者,又扫了一眼其他刑警们,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大家便在这无声的命令之后忙着勘察起来。

死者是位年轻女性,披肩发,身穿藕荷色短式连衣裙,脚穿翠绿色高跟凉皮鞋,嘴唇抹着口红,手指脚趾上涂着指甲油,体态窈窕,打扮入时。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起车祸,死者头朝东南方,呈俯卧姿势,被车轮从后腰右侧至左肩斜轧过去,半个身子都已经凹陷了,颈下的一条珍珠项链也被扯断。身下血迹虽已凝结,一片暗红色仍然分外刺眼。这时,漂亮的女刑警方红霞拿出了一架照相机,她面对着血腥的场面不由得蹙了一下眉头。旁边的年轻刑警高云看得清楚,伸出手想接过相机,方红霞却没有给他,而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她先是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才选取了几个合适的角度拍下了一组照片。

这的确像是一起交通事故啊。当然,肇事车辆已经逃逸。

可是,死者的颈部却有几道并不明显的扼痕,两只手的指甲中残留着凝着血色的皮屑。而且,死者身边留有一些人的脚印,其中两个人的脚印明显不是勘察人员踩下的。看过这些迹象,欧阳振山心里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车祸,而是一起谋杀案,事故处理中心交警们的判断显然是对的。为了更准确地确定勘察结果,欧阳振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他向对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收起手机。过了一会儿,另一辆警车疾速驶来,与欧阳振山他们到来时有所不同的是这辆警车没有鸣响警笛。警车停稳后,车中下来两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他们快步来到欧阳振山面前,听他介绍了一下情况,随后便在死者身边伏下身,开始细致地查验。最后,法医做出了结论:死者系他杀,死于一个小时前。

看来,又有一个冤魂等待他们为其伸冤啦。

高云和另一位瘦高个头的刑警大李在悄声谈论着:“这姑娘长得蛮漂亮,而且穿戴也够新潮的。”

大李的目光与欧阳振山对视了一下,俩人都没说话,只是相对着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他看到中队长的眉头再一次拧成了一个疙瘩。

勘察接近尾声时,老张凑过来提示:“欧阳队长,那边有一辆摩托车翻倒在路基下面,很可疑,说不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哦?看看去。”欧阳振山一甩头,随着老张走向公路对面,大李也跟了上来。

离死者二十几米远的公路斜对面,果然有一辆只有四成新的摩托翻倒在路旁,周围和路面上并没发现碰撞和摩擦的痕迹。几个人来到近前,看清了这是金城牌125型摩托,底漆为黑色。欧阳振山心想,这车并不像是死者骑来的,却离死者这么近,而且很像是被人掀翻到路基下的。毫无疑问,骑这辆摩托车的人有重大嫌疑。

调查从当天就开始了。

欧阳振山做出部署,首先要弄清死者身份和那辆摩托车的主人。查找摩托车主人并不是难事,大李去了一趟交警支队就办妥了。十几年前,大李刚参加工作时干的就是交警,如今,当年和他在一起的伙伴们有的已经担任了交警支队的领导职务,他来办事轻车熟路,很快就根据车牌号弄清了情况:车主名叫蔡田,现年二十九岁,家住本市郊区南岭村,是浅水湾水产品市场的一名管理人员。离开了交警支队后,大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个市场,找到了一位市场负责人进一步了解情况。市场负责人告诉大李,蔡田确实是这里的管理人员,平时爱骑一辆金城牌旧摩托,此人水性好,常去海里打鱼摸虾,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今天没来上班。成熟老练的大李知道时间的重要,他不敢耽搁,出了市场大门将摩托车一调头,迅速奔向南岭村。在村委会干部的协助下,他很顺利就找到了蔡田的家,一问家人,得知蔡田早晨天没亮就骑着摩托出去了,说是去海边收网,家里人还以为他直接去市场上班了呢。

大李预感情况不妙:蔡田失踪了。

就在大李去交警支队的同时,高云和方红霞正着手查明死者的身份,不过,这可绝非易事。长山是一座中等城市,拥有几百万常住人口,要把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查出来,两个年轻刑警感到无从下手。他俩相对无言干坐了好大一会儿,方红霞忽然把眉梢一挑:“哎,有啦,咱们先从有服务小姐的行业查起。”

听方红霞这么一说,高云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却故意装作不解地问:“你说说为什么。”

于是,方红霞讲出一番自己的见解:长山市的气候特点是夏无酷暑冬无严寒,进入初夏时的天气仍很凉爽,整个夜间和早晚时分还笼罩在寒意之中,人们在这时外出,还不至于穿着光胳膊露腿的短衫或裙装。只有某些特殊行业的人才会过早地换成夏装,这些人大多都是当服务小姐的,她们云集在洗浴、足疗、歌舞厅等高档消费场所,为的就是显示自己窈窕的身段,给人一种薄、露、透的感觉。今天早晨勘察过的那名死者,过早地穿上了连衣裙和凉鞋,很可能就是这种行业的服务人员。

“对呀,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高云对方红霞的见解表示赞同。

旁听了两位年轻战友的一番对话,欧阳振山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多少。尽管确定从服务行业入手是对的,可不知死者姓甚名谁,现场又未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要从茫茫人海中把一个人查清楚,仍如海底捞针一般困难。没等这位中队长把心中的忧虑倒出来,楼下值班室便用内部电话传来了一个可喜的消息。

“喂,是欧阳队长吗?我是值班室的老马呀。告诉你一个分量贼重的信息,我这里来了一个报案的,讲的情况跟你们早晨勘察的案子有关,你看是不是来听一下情况啊?如果我讲的对你们有用的话,你可得请我喝几杯呀!”值班室的老马是个资格挺老的警察,平时爱开玩笑,欧阳振山并不计较。

“好,我们马上下去!”欧阳振山用眼角一扫,几个人迅速奔向一楼值班室。

报案人是个又高又壮的黑脸汉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自我介绍叫张二魁,是浅水湾水产品市场的勤杂工,住在市场的单身宿舍里。

几句简单而又有礼貌的客套话过后,张二魁讲述了以下情况:

“我和蔡田昨天傍晚去海里下了两副挂网,商量好早晨天不亮就去把网收回来,因为现在已经进入了禁渔期,这事只能偷着干。早上蔡田骑着摩托带我出来,到了沿海公路边上停下,我们一起把摩托车推上了路基。这时候,就看见公路斜对面有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我们俩赶紧藏了起来,当时还以为是渔政处的人来检查捕鱼捉蟹的呢。我们眼看着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随后又抱出来一个女人。等那两个家伙把那女人摆放到路上,我们就看出他们不是渔政处的稽查人员,而是图财害命的坏蛋。于是,就一直偷偷盯着他们。他们蹿回车上,又开车轧死了那可怜的女人。真是坏透顶了呀。当他们开着车转了个大弯想逃跑时,我们俩就冲出去截住了他们的车!”

“后来呢?”性急的高云追问。

张二魁说到这儿接过方红霞递来的一杯纯净水,抿了一口,又嘿嘿笑了一下,说:“当然,我们偷着下网捞鱼是错误的。截住他们嘛,也是为了讹几个钱花,这也不对。不过,这事我琢磨了好半天,觉得事情忒重大呀,还是找你们交代清喽为好。”

接着,他又把拦住了面包车以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话音刚停下一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焦急地说:“我那蔡田兄弟到现在一直没回来,我怕的是他被那伙坏家伙害了呀,你们快想办法破案吧,把那些坏人抓起来!”

说完这番话,张二魁擦了一把脸上淌下的汗珠站起身来,他撩起衣襟,从裤腰上摘下一个女式小挎包,用双手捧着送到欧阳振山面前:“欧阳,这是我从车上抢出来的包,钱都在里边,我可是一张票子也没敢动啊。”

几位刑警微微一愣:此人和中队长是熟人?他怎么知道队长姓什么?欧阳振山却没动声色。

在欧阳振山的示意下,方红霞接过了挎包,只见里面除了一沓钞票以外,还有口红、眉笔、小圆镜、卫生纸等几样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最底下有一个胸卡式工作证和一个身份证,这两样东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方红霞拿起工作证念出了声:工作单位——滨海洗浴中心,姓名——孟丽莎。此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个挎包正是死者的遗物。

欧阳振山接过这两个证件,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也叫孟丽莎,住址是邻省某县的城关镇。其实,欧阳振山并不相信孟丽莎是这位死者的真名。

“老张大哥,你提供的情况很有用,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和帮助!”欧阳振山真诚地向这位报案人致谢。

“欧阳,你还认识我吗?我老家是丰田县杨树沟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啊,你下乡时……”

其实,在刚才谈话过程中欧阳振山就认出他来了,当年下乡插队时还同他交过手,确切地讲,他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不过,从他刚才介绍的情况看,他已今非昔比,功夫一定大有长进。

“认识你,我想起来啦,你是二张飞呀!”欧阳振山爽快地回答。

“嘿嘿,惭愧呀……”张二魁不好意思地笑了。

送走了报案人以后,欧阳振山又拿起死者的身份证和工作证认真查看,他觉得证件照片上的姑娘很面熟,好像见过似的,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沉思了一阵,他对高云说:“明天去一趟滨海洗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