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奥勒良收复帝国西疆(271 A.D.)

迷信源于恐惧,害怕的人类对每一种新降临的灾难,都认为是看不见的仇敌用愤怒来发泄不满。当蛮族很快逼近罗马城墙,群众感到无比的惊愕和惧怕,发现共和国最大的希望全部依赖于奥勒良的作战勇气和指挥能力。元老院下了一道敕令,要请示西比莱的神谕(《西比莱神谕集》是罗马人从公元前5世纪开始,参考希腊预言家西比拉的预言而编纂成书,供紧急状况时由祭司团从其中获得指示,以度过灾难。)给予帮助。甚至就是皇帝本人,不论动机是出于宗教或者政策,都推崇这是非常有用的措施,叱责元老院过于缓慢,只要能满足神明的需要,就是供奉再多的钱财,呈献再多的动物当牺牲,释放再多异族的俘虏,也都在所不惜。献上除活人以外的各种祭品,让流出的鲜血来洗涤罗马人的罪行。西比莱神谕所喜爱的祭礼不会残害无辜,只有祭司穿着白袍的游行队伍,伴随少男和少女的歌颂。再就是城市和邻近地区的斋戒仪式(公元271年1月11日),奉献的牺牲会发挥巨大的影响力,使蛮族无法通过已经举行仪式的神圣地面。不论他们的想法多么幼稚,但是迷信的行为有助于战争的胜利。法诺的决定性会战中,要是阿勒曼尼人幻想他们看见一支幽灵大军在奥勒良那边助战,他也乐于承认这支虚幻的援兵,确实发挥最大的作用。(沃皮斯库斯依据元老院的记录,对这次祭典有很详尽的描述。)

不论这种精神上的壁垒能使人产生多大的信心,根据过去的经验和对未来的恐惧,罗马人要建构范围更广、材质更坚的城防工事。罗慕路斯的继承者环绕着罗马七山,所建的古老城墙有13英里长,(从普林尼的著作中,我们很清楚一些状况。很久以来西连山橡树丛生,维米纳尔山长满柳树。到了公元4世纪,阿芬丁山还是空旷隐蔽的处所,而且一直到奥古斯都时代,埃斯奎林山还是令人厌恶的乱葬岗。基里那尔山在古代就以到处坑洼而闻名,证明这里还没有建筑物。罗马七山中,只有卡皮托山和帕拉丁山是罗马人民居住的地区,邻近有很多庄园。)就当时一个新兴国家的力量和人口而言,实在是大得不成比例。因经常受到拉丁姆人袭击,为对抗这个死缠不放的敌人,需要将相当面积的牧场和耕地包括在城墙里。等到罗马不断成长茁壮,城市的范围和居民逐渐增加,充塞所有的空间,穿过无用的城墙,盖满战神的原野,随着公路的开辟,从四面八方向美丽的郊区发展。奥勒良新建的城墙到普罗布斯在位才告竣工,一般人都加以夸大说将近50英里,实际上准确的数字是21英里。这是一件浩大而可悲的工程,当首都需要防卫时,代表着国家已经衰弱。罗马人在国势昌盛的时代,信赖军团的武力,安全地保障位于边疆的营地,根本没有任何疑虑之处,不像现在需要防守帝国的宝座,来对抗蛮族的入侵。

克劳狄战胜哥特人,奥勒良歼灭阿勒曼尼人,重建后的罗马军队对抗北方的蛮族能够维持古代的优势。这位英勇善战的皇帝的第二件任务,是要惩治国内的僭主,将帝国已经分裂的部分统一起来。虽然奥勒良是受到元老院和人民承认的皇帝,但是统治的区域受到限制,只能及于意大利、阿非利加、伊利里亚、色雷斯及所属的边疆地区。高卢、西班牙和不列颠,以及埃及、叙利亚和小亚细亚,仍旧分别为两位叛贼所有。过去这类人物可以开出很长的名单,现在只有他们逃脱应有的惩罚,何况这两个宝座竟为妇女所篡夺,使罗马蒙受更大的羞辱。

相互争夺的君王在高卢行省不断起落,波斯蒂尤默斯严肃的个性只是加速自己的陨灭。他镇压在门兹称帝的竞争对手后,拒绝让军队抢劫这座反叛的城市,最终在7年统治之后,成为这群贪婪军人手下的受害者。(争夺王位的对手是洛利阿努斯,或称伊利阿努斯,都是同一个人。)

维克托里努斯是他的朋友和同僚,则因细故被杀。这位君主有杰出的成就,(尤利乌斯·阿特里阿努斯对他的描述很公正无私。)却因为情欲而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他以暴力行为发泄情欲,毫不在意社会的法律,甚至连爱情的法则都不尊重。(他强夺一位军事承包商阿提提阿努斯的妻子,而遭到杀身之祸。)他在科隆被嫉妒的丈夫阴谋杀害,如果他们饶过他无辜的儿子,这种报复就会显得更有正当性。在很多英勇的君王被谋害以后,发生了一种很不平常的现象,那就是一位女性长时间控制着高卢剽悍的军团,这些史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维多利亚是维克托里努斯的母亲,她运用政治手腕和金钱,陆续将马里乌斯和泰特里库斯扶上帝座,利用这些徒有虚名而无实权的皇帝,对整个国家进行严密的统治。所有的钱币不论铜币、银币或金币,上面都刻着她的名字,其头衔为奥古斯塔(译注:塔西佗的《编年史》第一章,里维娅是奥古斯都皇帝之妻,也是提比略皇帝之母,在奥古斯都死后被尊称为奥古斯塔。奥古斯塔以后成为皇后的头衔。)和“军队之母”。她的权力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终止,(波利奥把维多利亚摆在30位僭主之列。)极可能是忘恩负义的泰特里库斯下的毒手。

泰特里库斯原来是阿基坦的总督,这个行省一直平静无事,所担任的职位很适合他的个性和所受的教育,后来受到野心勃勃的女赞助人的唆使,才穿上紫袍继位称帝,统治高卢、西班牙和不列颠有四五年之久。就不守法纪的军队而言,他既是君主也是奴隶。他对军方心存畏惧,军人则对他表示轻视。英勇而幸运的奥勒良终于公开宣布,要达成统一帝国的目标。这时候泰特里库斯才敢透露自己处于何种悲惨的地位,恳求皇帝赶快来拯救这位不幸的对手。他很怕私下联系的情形被军方发觉,到时性命一定不保。他已经无法统治西部这片疆域,只有背叛自己的军队,好让帝国完成统一。他表面上装出要打内战的样子,领导部队进入战场对抗奥勒良,故意把营地开设在最不利的位置,将自己的计划和企图全部通知敌人,然后就在开始行动之前,带着少数亲信人员逃走(公元271年夏季)。这些反叛的军团被自己的长官出卖,虽然引起混乱使士气受到影响,但是仍旧不顾牺牲,做困兽之斗,直到最后一个人被砍倒为止。这场令人难忘的血战发生在香槟的沙隆附近,法兰克人和巴塔维亚人所组成的非正规协防军,在奥勒良的压迫与劝说后撤退,折回莱茵河。如此,帝国恢复平静,皇帝的声名和权九九藏书威从安东尼边墙一直传播到赫拉克勒斯之柱。

早在克劳狄当政时,奥顿在无外力援助下,竟敢单独反抗高卢的军团,围攻7个月后,这个历尽磨难、早已苦于饥馑的城市被攻破,受到劫掠。在另一方面,里昂坚决抗拒奥勒良的大军,我们只知道里昂受到严厉的惩罚,但是没有人提到奥顿得到任何奖励。的确,这就是内战的政策,睚眦之仇必报,再造之恩难记,因为报复有利可图,施恩则所费不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