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瓦伦提尼安三世的继位和母后的摄政(425~455A.D.)

根据各种先例,在通过选举、继承和世袭而产生的君主政体中,要想对女性错综复杂的权力要求以及附带产生的继位条件进行清晰的定义,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皇室的继位模式不仅形形色色而且错综复杂,有的出于欺骗或运用武力,有的时机凑巧或纯属意外。格劳修斯(1583~1645A.D.,荷兰法学家和历史学家)费尽心力想要制订合于法理的体系,但是徒劳无功。)狄奥多西二世既拥有合法的血统也有征服敌人的功绩,是罗马人中唯一可以合法进行统治的皇帝。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的权力进一步扩张,但他那慵懒的天性逐渐让他默认要遵从正确的政策,以保有东部为满足。他明智地放弃了以下这些劳累的工作,比如:要与阿尔卑斯山以北的蛮族进行遥远而没有把握的战争;还要确保意大利人和阿非利加人的顺从,这些人的内心因迥然相异的语言和利益而与东部帝国疏离。狄奥多西二世毫无雄心壮志,决定向他祖父学习,采用稳健的做法,把堂弟瓦伦提尼安扶上西部皇帝的宝座(425~455 A.D.)。皇家的幼儿在君士坦丁堡为了显示与众不同的身份,已经被授予“尊贵者”的封号。他离开帖撒洛尼卡时,被擢升到恺撒的位阶获得尊荣。等征服意大利后,希利昂贵族以元老之尊得到狄奥多西的授权,在元老院议员到场观礼下,祝贺瓦伦提尼安三世以奥古斯都的称号登基,很庄严地授予他皇帝的冠冕和紫袍。(无论瓦伦提尼安三世是在罗马还是在拉文纳接受冠冕,最早的作者都不认同。在这种不确定的状况下,我相信对元老院表示尊敬是很合理的事。)

在统治罗马帝国的三位妇女的同意下,狄奥多西和雅典娜斯的女儿优多克西娅被许配给普拉西狄亚的儿子,很快这对佳偶步入成年,完成婚礼后更能稳固忠诚的联盟关系。在同时期,为了偿还战争所花的费用,西部伊利里亚从意大利的领土中分割出去,让渡给君士坦丁堡政府管辖。(比亚伯爵对于这次割让非常关心,他不仅要找出事实的根据,还解释了割让的动机,以及所产生的后果。)东部皇帝获得富裕而临海的达尔马提亚行省,可以改善当前的状况,占据更有利的地位。潘诺尼亚和诺里库姆的统治存在很大的危险,这片区域满是乱哄哄的匈奴人、东哥特人、汪达尔人和其他蛮族,20年来一直是处于满目疮痍的状况。狄奥多西和瓦伦提尼安依旧尊敬彼此的国家和家庭的联盟义务,但对于罗马政府的统一问题最后还是避而不谈,这议题自然也就归于无形。他们非常明确地宣布,未来他们颁发的法律仅适用于自己的领土。如果认为发生的案件与对方有关联,那么经过本人签署后,再送给独立的共治者予以批准。(可参阅狄奥多西首次颁布的律令,经他批准后并入《狄奥多西法典》。在那之前约40年,除了有一条法规例外,所有制定的法律都能通用。那是在东部制定的一项法规——犹太人免除出任城市官员的义务。但在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城市,因犹太人数量众多,西部皇帝单独颁布诏书,使这项法规无效。)

瓦伦提尼安在接受奥古斯都头衔时只有6岁,他那漫长的幼年时期完全由他母亲照管(425~450 A.D.)。她以监护人的名义照应国家大事,也可说是以女性的身份在西部帝国登基。普拉西狄亚对狄奥多西的妻子和姐姐所具有的声誉和德行,只能感到嫉妒,无论是优多西娅文雅和优美的气质,还是普尔喀丽亚明智和成功的政策,她都难以匹敌。瓦伦提尼安的母亲喜爱掌握权力,虽然她不能公开运作,(卡西多里乌斯(480~575A.D.,狄奥多西大帝和东哥特人统治时代政治家和历史学家)将普拉西狄亚和阿马拉桑夏的摄政做了一个比较。他谴责瓦伦提尼安的母亲个性软弱,但推崇她作为情妇的德行。在这种情况下,阿谀之辞有时也会表达出老实话。)但却以儿子的名义统治了25年。她那一无是处的儿子之所以如此,不免让人产生怀疑,这是否完全是普拉西狄亚放纵的结果,磨灭了年轻人的进取精神,有意运用各种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去追求任何崇高和荣耀的目标。

在那个尚武风气日渐颓废的时代,西罗马的军队由埃提乌斯(埃提乌斯的父亲是高登提乌斯,是西徐亚行省地位显赫的公民,也是骑兵主将,他的母亲是意大利富有的贵族。埃提乌斯从年轻时就是士兵和人质,经常与蛮族在一起交谈。)和卜尼法斯(希波主教后来谴责他的朋友行为堕落——在发誓守贞以后还娶阿里乌斯派的女子为第二任妻室,同时还怀疑他的家里养着几位侍妾。)两位将领指挥,特别是后者足以当得起最后的罗马人的称呼。他们只要齐心合力就可以挽救正在沦落的帝国,但就是因为两人不和,才最终导致帝国失去阿非利加。虽然阿提拉因年岁的增长而令其过往的功绩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击败他的入侵依然使埃提乌斯获得了不朽的声名。而马赛的防卫和阿非利加的解救,充分证实了卜尼法斯伯爵的军事才能。在战场上,无论是局部的遭遇战还是个人的单打独斗,他仍旧能使蛮族闻风丧胆。教士们,特别是他的朋友奥古斯丁,都受到他那基督徒的虔诚所感召。甚至有一次卜尼法斯想从世俗退休出家,他那毫无瑕疵的廉洁操守使人民赞许不已,就是军队也畏惧他那执法的公平和坚定。我们可以举出一个很特殊的案例来对此进行说明,有个农夫前来控诉他的妻子和一名哥特士兵通奸,他受理以后交代农夫第二天前来法庭参加审理。到了傍晚伯爵获得报告,派出去的人打探到幽会的时间和地点,他亲自骑着马在乡间跑了10英里路,出其不意地抓住了这对犯罪的野鸳鸯,立即处死这名哥特士兵,第二天早晨把奸夫的头拿出来,使得农夫心服口服。

埃提乌斯和卜尼法斯的能力都可独当一面,在不相隶属的状况下对付国家敌人,但他们过去的经历决定了谁才是普拉西狄亚太后真正赏识和相信的人。在她遭到放逐和迫害时,只有卜尼法斯以永不动摇的忠诚一直大力拥护她,为她提供阿非利加的部队和金钱来铲除叛徒,充分证明了这是她手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同时,埃提乌斯却支持这场叛变,他不仅满腔热血且积极主动,率领一支六万匈奴人的军队从多瑙河赶到意大利边界,前来为篡贼卖命助阵。约翰的早死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有利的条约,虽然他身为瓦伦提尼安的臣民和部将,但内心可能还存着叛逆的念头,继续与蛮族盟友保持秘密联系。帝国以大量的赏赐和承诺,换取这些部族撤离意大利的保证。但对于太后的统治,埃提乌斯始终掌握着最重要的因素而能无往不利,那就是运用奉承和阿谀的手段,竭尽全力拉拢拉文纳的宫廷,拿忠贞和友情的面具掩盖他恶毒的企图。他最后还使出精心设计的阴谋,欺骗他的女主人和一无所知的敌手。就一个柔弱的妇女和一个英勇的将领而言,他们在这方面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疑惑(427 A.D.)。

埃提乌斯私下向普拉西狄亚进言,(普罗科皮乌斯提到埃提乌斯的奸谋、卜尼法斯的反叛以及阿非利加的丧失,这些传闻轶事也获得一些附带证据的支持,像卜尼法斯的悔恨,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宫廷,都会发生类似的情况。)将卜尼法斯从阿非利加政府调回。同时又派人秘密劝告卜尼法斯,不要听从拉文纳宫廷的召唤。一方面他将判处死刑的命令送给卜尼法斯,另一方面对普拉西狄亚暗示,如果卜尼法斯拒绝回拉文纳,那就是即将发动叛乱的信号。等到误信人言的伯爵为了保护自己,在行省采取各项措施建立军备时,埃提乌斯就吹嘘他有先见之明,岂不知这场叛乱全是他一手促成。宫廷要是能用稳健的态度来检视卜尼法斯真正的动机,他就会重新恢复善尽职责的信心和对国家的忠诚服务。埃提乌斯还不择手段,使出各种伎俩来煽风点火。伯爵受到这些小人之言的迫害,决定孤注一掷,希望能使对方不敢发起攻击,并在必要时能击退入侵的敌军。但他现在率领的是一些军备不振未经训练的阿非利加人,要想抵抗西方的正规军队,而且指挥者是他的敌人,拥有不容他小觑的军事才能,这根本是毫无把握的事,也无法激起大家的信心和士气。在经过一番犹豫不决的考虑后,审慎和忠诚始终在内心挣扎不已。卜尼法斯派遣一个深获信任的朋友,前往汪达尔人国王贡德里克的宫廷,也可说是他的营地,建议双方结成坚实的联盟,并为汪达尔人提供各种条件良好的永久居留地。